“這是什麼情況?”
一個斗篷人從這規模不大的喧囂中走過來,站到了這位古德溫神父和帶他進來的兩個人類士兵面前問道。
聽聲音,是斯圖爾特。
兜帽下黑沉沉的陰影看向那兩個人類士兵,他們頓時脊背繃直嚴肅站好,沒有了剛纔調侃神父時的放鬆。
“大人,這人自稱是個神父,叫古德溫。他說他是爲了找人而一路找到弗堅這裡的!”
他們倆抓緊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着。
“他在我們在外面巡邏的時候直愣愣的找上我們,說無論如何都要找人,請求我們帶他進城。”
“他還跟個耍酒瘋的無賴似的,說什麼不帶他進來城裡,他就一直跟在我們倆後頭。沒辦法,我們打了報告後就帶人進來了。”
聽着有點離譜,但是仔細琢磨一下也算是合情合理。
雖然弗堅目前的狀態,基本相當於是被起義軍用各種手法掩飾起來的軍事機密區。
但是在對方單槍匹馬直愣愣朝着軍事機密區要往裡進的時候,這肯定得扣下來審問啊。
他怎麼知道這裡的?他受誰指派?還有誰知道?
得到這些信息比無腦殺了價值要高得多。
而且這人單槍匹馬,進了城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不成?扣押、生死,不都是他們一句話的事兒?
真當他是什麼神話似的強大戰士,能一個人殺穿一座城?
而且就算他是,這城裡不也還有一個呢嘛?
並且這人自稱是‘神父’,算是神職人員。士兵們一般也不太願意在沒必要的情況下對神職人員動手。
信仰終究是潛移默化的強大力量。
所以在這人糾纏不休的情況下,巡邏的人類士兵把人帶進來,應該也算是他們考慮之後的結果。
“你說你是神父?”斯圖爾特帶着有點興趣的語氣問道,“你侍奉哪位神?那神靈竟然要求你腰掛長劍、匕首?”
他一邊說着一邊擺擺手,示意兩個人類士兵可以返回崗位,這邊自己已經接手了。
古德溫眼下也看出來自己怎麼着也應該是遇到了個雖然不知道大小,但好歹算是管事兒的人了。
“我來自南方那賽爾,敬奉天空之父克里夫。”
“克里夫教的神父?”斯圖爾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斗篷之下,他的鼻翼翕動,瞳孔收縮,“你的長劍和匕首上都還沾着人血的味道,神父。不止一人,並且有新有舊。”
“你穿着一身棉衣,卻沒掛一點盔甲,僅僅憑着劍和匕首就穿過了眼下已經混亂險惡的亞甸,來到了這裡?克里夫教的神父都有這種身手?”
“而且那賽爾.”斯圖爾特犀利的指出,“那賽爾是尼弗迦德的行省,甚至都不是附屬國。按規矩,那裡是不是應該信仰偉大日輪?”
“政策是政策,生活是生活,大人。”古德溫不緊不慢的迴應,顯得一點不心虛。
“那賽爾併入尼弗迦德不過三十多年,但是梅里泰利、克里夫、雷比歐達先知.古老的信仰可是已經綿延數百年了。”
“我們不能公開傳教,但是我們依舊存在。”
‘啪啪’兩聲,古德溫拍了拍腰間掛着的手半劍劍鞘。
“偉大的天空之父克里夫嫉惡如仇,爆裂憤怒。當然,許多克里夫教的兄弟們並不擅長舞刀弄槍。但以我個人淺見,運用刀劍正是侍奉克里夫的方法之一。”
斯圖爾特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看來你確實很會傳教講經,神父。”
這就是相當於認可了對方神父的身份。
傳教講經,在這個許多人識字都困難的時代可是正正經經的高級學問。
斯圖爾特向周圍看看,找到了藍恩他們的身影,於是向周圍被吸引過來看熱鬧的一小羣人擺了擺手。
“好了各位,現在這個外來者由我接手。”
看熱鬧的人在斯圖爾特的示意下漸漸散掉,而他則同時側身朝着古德溫神父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在別人的地盤上,雖然不知道這位古德溫神父在以前是什麼樣的人,但現在他還挺老實的。
跟着斯圖爾特就走到了藍恩他們面前。
“來自那賽爾,侍奉克里夫的古德溫,向你們致意,大人們。”像古德溫這種深諳禮儀與規矩的神父,不用斯圖爾特作爲中介,就已經先一步自我介紹完了。
但是伊歐菲斯卻先一步沉不住氣了,他上前一步,很有威逼性質的凝視着古德溫。
“古德溫神父,是吧?你是怎麼找到弗堅這裡的?回答我。”
作爲起義軍的指揮官之一,伊歐菲斯很緊張這個來之不易的駐地。
按理說現在尼弗迦德那邊,冒進豬突的部隊已經被殲滅了,這裡深入敵後,理應沒收到消息纔對。
而科德溫那邊,在這段時間裡被藍恩策劃的襲擊搞得暈頭轉向,指揮部附近都顧頭不顧腚了,壓根沒精力來管弗堅的事兒。他們甚至都還不知道這座城鎮已經兩次易手了。
這人是怎麼悶頭就找到這兒來的?!
古德溫的到來有點刺激到他的危機感了。
“願克里夫保佑你,大人。”古德溫並沒有立刻回答伊歐菲斯,反而頗有疑慮的看着這座城市,“我想,您是這座城市中軍隊的指揮官?這座城市當前的主人?”
“算不上,但是回答我的問題,神父。”
“您至少該告訴我您的名字吧,精靈大人?跟一個不知道名字的人對話可就有點尷尬了。”
“沒有名字,你可以直接叫我精靈,我很習慣。”
伊歐菲斯的獨眼微微眯起來,手搭在了腰間的匕首上,聲音也變低了:“我再說一遍,回答問題,神父。不然我就在你脖子上再開一張‘嘴巴’。”
“哇哦,好吧精靈。”古德溫見狀立刻舉起雙手到腦袋邊,做出一副自己沒有任何威脅的樣子。“我是受人所託,來尋找漢斯·卡彭爵士,順帶還有他的護衛亨利。”
“我從南方過來,在尼弗迦德人的軍營裡打聽到了他們那支部隊的動向,最後一路問、一路找到這裡,然後我就一個人找過來了,沒別的!”
伊歐菲斯的獨眼盯了古德溫一陣,但隨後還是稍稍緩和了一下。
古德溫是有着清晰而精確的目標而找來的,就是漢斯和亨利兩個人。
因此一路在這種堅定明確的目標感下找來弗堅。
但是放在大層面上,下層軍官愈發散亂的尼弗迦德人依舊顧不上這裡,甚至不知道之前的那支部隊都已經被殲滅了。
科德溫人就更不用說。
所以弗堅這座城市在戰場層面,依舊還是處於一個小透明的理想狀態。
“現在,我想請問:漢斯·卡彭爵士和亨利,他們是否都成爲了你們的俘虜?受傷還是完好無損?亦或者是最糟糕的.那種情況?”
“他們好得很,身上連道口子都沒有。”伊歐菲斯的表情稍微緩和下來,手也從匕首上撤下,只不過還是掛着習慣性的冷笑,“他們可是那批尼弗迦德黑皮狗裡反抗最頑強的了。”
“不可否認。我一向很看好他們,不管是劍術還是酒量。”古德溫先是點頭,但依舊沒有放過這個話題,“但我能否確認一下他們的情況?親眼確認。”
“我說了,他們好得很。我向你保證。”
“保證?”古德溫這時候像是也來氣了,他已經被像犯人一樣審問好久了,“一個連名字都不肯說的獨眼精靈?一支連旗幟都不往外打出來的軍隊?兩個穿着時髦魔法斗篷的‘大個子’,一個披斗篷的貴婦人?你要我相信你們的保證?”
藍恩和斯圖爾特對此無動於衷,瑪格麗塔則像是受了稱讚一樣,有點小俏皮的向古德溫微微行禮。
“當然。就像是我們相信你,”伊歐菲斯冷笑着反諷,“一個雙手沾血,身上的長劍和匕首都殺過人的傢伙,是克里夫的神父一樣。”
“好好好!”古德溫破罐破摔的點頭,“那讓我換種說法:我就是來找這兩個年輕人而已!我不知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麼。但是他們兩個小人物根本阻礙不了你們什麼!”
“讓我把他們帶走,然後萊佩的瀚納仕大人就欠你們個人情,就這麼簡單,不好嗎?”
這還真是一副拿錢贖人的樣子。
伊歐菲斯回頭詫異的看了看藍恩。
之前藍恩說那兩個小子身上也許還能刮點贖金出來,到時候放人也沒什麼,沒想到這會兒真就有人來付贖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