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歌的目光則落在了巨龜詭異後方的焦坑中心,那片被岩漿詭異爆炸掀開又被熔岩覆蓋的狼籍區域。
詭眼穿透凝固的熔岩殼和蒸騰的餘熱,精準地鎖定了下方,那裡似乎還有一塊岩漿詭異的內臟碎片。
一塊足有卡車大小、仍在微弱搏動的暗紫色巨大肉瘤,看上去就像是詭異的心臟。
可怪人組織若是要“回收”岩漿詭異,就沒道理把它身上最具價值的“心臟”給留下。
沈歌看着那深陷在滾燙的岩石與凝固的暗紫色血塊之中的“肉瘤”,感受到它散發着強烈的詭能波動。
下一秒,幾條粗壯的腐血觸手立刻從沈歌背後探出,如同巨蟒般纏繞上那卡車大小的暗紫肉瘤。
觸手末端分泌出強腐蝕性的粘液,迅速軟化、切割着包裹肉瘤的岩石和凝固血肉。
在特性“無盡”的加持下,即便受到了血肉本身詭能的抵抗,腐血觸手的詭能源源不絕的注入,很快便將那沉重無比的核心肉瘤硬生生“拔”了出來!
肉瘤離體的瞬間,其表面殘留的暗紅詭能力場徹底消散,一股濃郁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惡臭與侵蝕的詭能波動瀰漫開來。
雪莉和卡米爾臉色一白,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連小七同學控制的副甲都微微閃爍了一下。
“主人,詭異樣本已成功剝離,詭能波動強度極高,建議立即進行高密度隔離封存!”小七同學一邊說一邊開始控制腐血觸手將詭異收容器取出,試圖找到更好的封存辦法。
沈歌略一思索後說道:“反正已經有了巨龜詭異的‘心臟’,這塊岩漿詭異的血肉研究價值就沒那麼高了,不好處理的話就切塊封存到詭異收容箱中,保證它遠離巨龜詭異的‘心臟’。”
“明白。主人。”小七同學應當。
沈歌接着便開始幫助小七同學進行封存,無形詭域的力量瞬間包裹住巨大的肉瘤核心,同時紅霧戰甲延伸出更多的猩紅霧氣,如同活物般層層纏繞、壓縮,最終在肉瘤核心外層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閃爍着暗紅色的血管脈絡。
這是沈歌結合紅霧詭能製造的封鎖,防止岩漿詭異的血肉“詐屍”。
做完這一切,沈歌通過血蜘蛛定位了程叔等人的位置,帶上雪莉三人,重新取了一輛改裝吉普,朝他們追去。
……
程叔正扶着車門,臉色發白地朝這邊張望,顯然被剛纔毀天滅地的爆炸和天空異象嚇得不輕。
收到小七同學的聯絡之後,程叔便讓車隊停下來等着沈歌。
程母從後車探出頭,看到沈歌平安歸來,臉上緊繃的擔憂才稍稍放鬆。
沈歌將雪莉姐妹和卡米爾安置在程母那輛車上,自己則坐上了程叔駕駛的頭車副駕。
車隊重新啓動,引擎的轟鳴在死寂的荒原上顯得格外突兀。
吉普車碾過龜裂的公路,揚起乾燥的塵土。
車窗外,是望不到邊際的荒涼。
焦黑的土地、扭曲的枯樹、偶爾能看到一些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架半埋在沙土中。
天空是病態的灰黃色,太陽如同一個模糊的、散發着毒熱的光斑。
現在沈歌已經可以確認,他們並未回到“現實”,而是依舊陷在多重詭空間中。
至於爲什麼剛來到這裡時能收到鄧鈺淇等人的消息,沈歌猜測大概率與詭王產生的詭能波動撕裂了空間有一定關係。
又或者……是那些黑洞旋渦?
想到這,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沈歌腦海中一閃而過,黑洞旋渦既然能產生與“現實”的信號波動,那有沒有可能通過黑洞旋渦回到“現實”?
“沈隊長……我們,這是在哪?”程叔握着方向盤的手有些發緊,聲音乾澀地問道。
剛纔那場戰鬥和天空的詭異坍縮,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沈歌被程叔打斷了思緒,不過就算想要嘗試通過黑洞旋渦回到“現實”,那也得等他休息一段時間,詭能完全恢復之後再說。
“暫時不清楚,大概率還在多重詭空間中。現在只能嘗試一直向前走,看能否離開這片荒漠再說。”
有沈歌在,車隊至少不用擔心補給的問題,詭空間中的存貨別說他們這點人,就是養一個基地一兩年也沒問題。
說話間,沈歌目光掃向車窗外,詭眼如同掃描儀般掃視着荒漠的景象,尋找詭能反應。
遠處,地平線上隱約可見一些起伏的山巒輪廓,但形狀怪異,棱角分明得不像天然形成。更遠處,似乎有巨大的、金屬結構的殘骸斜插在大地上,如同史前巨獸的骸骨。
“小七同學,對比地理數據庫,匹配當前位置地形特徵。”沈歌想了想,朝小七同學說道。
“好的主任,現在開始比對地形……地形匹配度低於40%。前方疑似山脈區域,在‘現實’澳洲北部對應座標應爲平原。左側67公里處偵測到巨型金屬結構殘骸,信號特徵……無匹配記錄。”
“大氣成分分析顯示:氧氣含量偏低,詭能侵蝕濃度異常升高,存在未知性輻射殘留……綜合判斷,此處環境與‘現實’澳洲北部相似度低於30%,更符合……末日廢土環境模型。”小七同學的彙報冰冷而清晰。
果然。
這裡是另一處碎片世界,毀滅程度比巨龜詭異所在的碎片世界要輕一些,也難怪巨龜詭異不惜消耗大量的詭能撕裂空間,進入這裡。
沈歌決定將這個消息告訴程叔等人,讓他們對目前車隊的情況有一定了解,別在關鍵時刻做一些傻事。
“我們還沒出去。”沈歌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車內每個人的耳中,“這裡不是‘現實’的澳洲北部,更像是……那個多重詭空間中的某個延伸,或者另一個類似的末日廢土空間。”
沈歌沒有說明“碎片世界”的情況,畢竟這裡面夾雜着太多秘密和還未確認的真相,沒必要過多解釋。
聽聞沈歌的解釋,車內陷入一片死寂。
程叔握着方向盤的手猛地一抖,吉普車也跟着顛簸了一下。後座上的程母臉色更加蒼白,緊緊抓住了扶手。雪莉抱着莎莉,眼神中充滿了茫然和一絲絕望。卡米爾則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詭能武器,警惕地看向窗外。
“怎麼會……我們不是費盡千辛萬苦從那個大傢伙的身體中逃出來了……爲什麼還沒有出去!”程叔的聲音帶着難以置信,若非沈歌出現,他的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全靠着意志力強撐。
好在沈歌的詭空間中好東西不少,小七同學用一些先進的藥物和醫療器械替他處理了傷勢。
這會兒一着急,頓時劇烈的咳嗽起來。
“多重詭空間的結構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沈歌打斷他,目光銳利地掃過前方荒蕪的道路,“擊殺了巨龜詭異和岩漿詭王,可能只是撕開了其中一層‘膜’,或者讓我們從一個空間跳到了另一個更深的空間。真正的出口,恐怕還在更深處,或者需要特定的方法。”
他頓了頓,補充道:“不過,至少解決了最大的威脅。接下來,就是找到正確的路。”
“總歸比在巨龜詭異肚子裡亂竄來得強。”
程叔嘆了口氣,話雖如此,但他深知自己的情況,他想保護程母離開這鬼地方,只是不知道這幅身體還撐不撐得住了。
但不管怎麼說,沈歌的話沒錯,現在的情況再怎麼也比困在巨龜詭異肚子中來得強,更何況現在還有沈歌在,就算他撐不住了,相信沈歌也能安全的將程母帶出去。
車隊在壓抑的氣氛中繼續前行,荒原彷彿沒有盡頭,只有單調的焦土、枯骨和偶爾出現的、形態扭曲的、被詭能侵蝕得不成樣子的低階詭異,遠遠感知到車隊中紅霧戰甲的氣息就根本不敢靠近。
時間在車輪下緩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開路的程叔突然踩下剎車。
“沈隊長!前面……有煙!”程叔指着遠處地平線,聲音帶着一絲驚疑。
沈歌凝目望去,在灰黃的天幕下,幾縷稀薄的黑煙正從一片低矮的丘陵後方嫋嫋升起,在這片死寂的世界裡顯得格外突兀。
“不像是自然燃燒的煙霧,太集中了。”卡米爾也探出頭,經驗豐富的戰士本能讓她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沈歌的詭眼瞬間聚焦,穿透距離和稀薄的煙塵,那附近雖然有飄散的詭能黑霧,但是卻沒有詭能波動。
這種感覺……很像當初在櫻花島的“未來”中,那些據點通過詭異的血肉和骨架製造防禦措施的感覺。
難道是……這個碎片世界中的倖存者?
小七同學很快將偵測到的畫面顯現出來,一片被風化的岩石堆砌成的、簡陋的矮牆輪廓,以及矮牆後方,幾個用破爛金屬板和枯木搭建的簡陋棚屋,煙,正是從其中一個棚屋的縫隙中冒出來的。
更關鍵的是,小七同學捕捉到了矮牆後方,幾個小心翼翼探出來的、屬於人類的頭顱!
他們裹着破爛的麻布或獸皮,臉上髒污不堪,但眼神中充滿了警惕、恐懼,以及……一絲看到外來者的、難以掩飾的震驚和……敵意?
“倖存者據點?”雪莉的聲音帶着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
在她的認知裡,人類文明早已被詭異摧毀殆盡,曙光基地那樣的地方已是最後的孤島。
“可能是。也可能是陷阱。”卡米爾沉吟道。
這時候小七同學已經派出血蜘蛛朝着遠處前進,沈歌便向程叔等人說道:“程叔,放慢車速,讓後面保持距離,我們過去看看。”
如果那裡只是普通的倖存者,那別說沈歌了,就算是卡米爾等人也不至於有危險。
至於怪人……沈歌不相信怪人能淪落成原始人的境地,估計他們就是異化自爆,也不會讓自己過得這麼慘。
車隊緩緩駛向那片冒着炊煙的矮牆,隨着距離拉近,矮牆的輪廓愈發清晰,牆頭上甚至能看到一些削尖的木樁作爲簡陋的防禦,木牆上和沈歌猜測的一致,掛着很多詭異的血肉和骨架,用於壓制周圍出沒的低階詭異。
牆後的人影也多了起來,大約有十幾人,男女老少皆有,手裡拿着簡陋的石斧、削尖的木矛,甚至還有鏽跡斑斑的金屬管,全都緊張地對着駛來的車隊,看上去確實是普通人無異。
當打頭的軍用吉普在距離矮牆百米外停下時,矮牆後的人羣一陣騷動。
一個身材相對高大、臉上帶着一道猙獰疤痕的中年男人被推了出來,他手裡緊握着一把用某種詭異骨骼磨製的粗糙砍刀,壯着膽子,用沙啞而警惕的聲音朝這邊喊道:“停……停下!外……外來者!報……報上名來!你們……從哪裡來?”
疤痕男人的聲音在荒原的風中顫抖,帶着長期營養不良的嘶啞和深入骨髓的警惕。
他身後,那些握着簡陋武器的倖存者們更是緊張地屏住呼吸,彷彿下一秒就要投出手中粗糙的矛。
沈歌推開車門,獨自走了下來。他沒有攜帶任何顯眼的武器,紅霧戰甲也只維持着最低限度的視覺僞裝,看起來像一件普通的深色作戰服。他舉起雙手,掌心向外,示意自己沒有敵意。
“我們是從更遠地方來的倖存者,遭遇了強大的詭異,好不容易纔逃到這裡。”沈歌的聲音平靜,清晰地穿透了風聲,傳入矮牆後衆人的耳中,“看到這裡有煙,想問問路,看看有沒有乾淨的水源或者能短暫休整的地方。”
他刻意將“強大的詭異”說得很含糊,避免刺激這些驚弓之鳥。同時,“水源”和“休整”是他們最可能接受的、無害的理由。
疤痕男人狐疑地打量着沈歌,又看向他身後那幾輛造型怪異、但明顯是科技造物的軍用吉普,以及吉普車上雖然疲憊但裝備精良的卡米爾等人。
他的目光尤其在程母、雪莉姐妹身上停留了片刻,看到女人和孩子,他緊繃的神經似乎微微鬆動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