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丑牛屍體的研究持續了三天,李響的詭能研究室內,只見他小心翼翼地用高頻震盪詭能解剖刀剝離着丑牛焦黑心臟周圍的最後一點壞死組織,露出下方一顆已經萎縮、但結構異常複雜、像“晶體”一樣的,隱藏在肉瘤心臟之下的暗紅色物質。
他興奮地低吼,聲音通過隔離服的面罩顯得有些沉悶:“老何,快!記錄它的詭能波動頻率和物質構成,這可能是他們異化後維持超高癒合和力量的關鍵,如果能找到異化源,說不定能製作出新型的詭能抑制劑。”
何有爲立刻指揮助手操作精密儀器進行掃描和分析:“詭能光譜顯示極高活性,結構類似……人造的詭能電容器?十二支的技術已經能做到這一步了?若是我們也能做到這地步,那詭能罐就可以徹底退出歷史舞臺了。”
何有爲眉頭緊鎖,既震驚又憂慮,通過對核心詭能頻率以及丑牛其他組織樣本,特別是針對角質層和金屬化骨骼的深入研究,研究部逐漸拼湊出十二支“新一代”怪人強化的方向。
高強度內嵌式的詭能材料複合裝甲、嵌入式詭能動力核心、以及基於特定詭異細胞的狂暴化刺激。
“他們的防禦不再是單純依靠變異,更像是有目的性地‘鍛造’,這種內嵌式詭骨,估計只有怪人才能使用這種能力。”蔣佩雯指着分析報告說道。
“再看這些角質層,內部嵌入了微米級的詭能金屬絲網,形成類似複合裝甲的結構。骨骼的金屬化也是定向強化受力點。這和我們之前遇到的怪人完全不同,完全就是針對戰場設計的‘兵器’!”
李響附和道:“沒錯,不過我倒不覺得這只是怪人才能使用的能力,雖然我們無法將這種內嵌式詭骨用到對詭戰士們身上,但是卻可以用來提升作戰服和對詭裝甲的防禦。”
“抑制劑,必須針對性升級抑制劑!”何有爲猛地擡頭,眼中精光四射。
“常規的廣譜抑制劑對這種‘詭骨裝甲’滲透效率太低,對核心節點的干擾更是微弱。我們需要能穿透詭骨裝甲、干擾核心節點詭能循環、並且能壓制那種狂暴化細胞的新型抑制劑!老李,蔣部長,我們分頭攻堅!”
又過了兩天,對丑牛屍體的研究結束之後,李響開始鼓搗那些沈歌繳獲的詭能裝備。
高度戒備的武器分析實驗室裡,申猴的那把造型奇特的詭能狙擊步槍正被固定在精密分析臺上。
“結構精妙絕倫……詭能轉化效率高的可怕。”一位武器專家讚歎道,激光掃描儀正一寸寸地解析着那如同流動水晶般的槍管。
“核心是某種高強度詭能生物骨骼和特殊水晶的共生體?它既是詭能通道,也是增幅器。發射的並非實體彈藥,而是高度壓縮凝聚的‘骨刺’形態詭能,穿透力和破壞力都達到了六階巔峰水準。”
六階巔峰水準,難怪能一槍破壞五階的紅霧戰甲副甲。
李響控制儀器拿起一塊從槍管內部刮取下的、閃爍着微光的晶體碎片仔細端詳:“這塊晶體碎片……蘊含的詭能波動似乎和一般的詭能有所不同,解析一下,或許這就是能一槍崩掉紅霧戰甲副甲的原因。按照小七同學的反饋,它能在瞬間賦與射出的詭能‘凝滯穿透’的效果,無視大部分能量護盾和物理防禦層,應該是一種特殊詭能,比如……‘特性’詭能。”
特策部爲數不多的“特性”詭異要麼進了沈歌系統的肚子,要麼變成紅霧戰甲的一部分,能夠研究的樣本少之又少。
其實像這種“高危”的詭能裝備,設法將它融入紅霧戰甲是最好的選擇,有小七同學監控很難出亂子。
最重要的是紅霧戰甲現在也缺乏遠距離攻擊手段,如若能將詭能狙擊槍融入,便是一種超級增強。
想到這,李響腦海中靈光一閃:“如果能把這種‘骨化水晶’的生成和發射機制,結合紅霧戰甲的特性產生的血蜘蛛……不,是更小型的、專門用於狙擊的‘詭能血蜂’……再輔以戰甲本身的詭能供給……”
一個新的升級方案在李響腦海中迅速成型——紅霧戰甲V型:狙殺形態。
它能在沈歌或小七同學的控制下,從戰甲肩部或臂甲處凝聚生成一門微型化的詭能狙擊槍/炮,發射由高度壓縮紅霧詭能模擬的、蘊含穿透的詭能狙擊彈,又或者是血蜘蛛詭能爆破彈!
這想法在李響腦海中一現,他立馬火急火燎的跑去找沈歌要紅霧戰甲的主甲進行升級了。
而這時候,沈歌正身處基地深層的收容區內。
最高級別審訊室旁邊的特殊觀察間,單向玻璃被調成了不透明的隱私模式,室內只有沈歌和被高強度束縛在特製椅子上的“羽”。強大的詭能抑制環不僅禁錮了她的力量,也讓她顯得格外蒼白虛弱。
雖說她就是被沈歌抓回來的,沈歌單獨見她根本不需要這麼“隆重”,但沈歌懶得用能力對付她,就這麼捆着省事。
沈歌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羽”對面,距離不遠不近。他沒有開場白,目光平靜卻帶着無形的壓力,直接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問題:“澳洲。格蘭傑莊園的地下。你們十二支承諾的‘內應’,是誰?”
“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帶着譏諷和疲憊的笑容:“沈隊長……現在纔想起來問這個?你不是已經……把那邊攪得天翻地覆了嗎?內應?呵……重要嗎?結果不是……如你所願?”
“過程也很重要。”沈歌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羽”沉默了片刻,眼神閃爍,似乎在權衡。她知道沈歌的手段,也知道自己作爲“替身”的價值在快速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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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她嘶啞地開口,聲音很低:“……不是‘誰’。是‘它’。”
“‘它’?”沈歌眼神微凝。
“澳洲國際對詭組織的人工智能……‘園丁’。”
“羽”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它就是十二支最大的‘內應’,事實上,你甚至可以把十二支看做國際對詭組織的‘幕後老闆’。”
“羽”說出的這個“秘密”,沈歌並不意外。
事實上早在第一次榕市詭災之前,特策部這邊就懷疑背後是十二支在支持國際對詭組織了。
否則十二支的附屬組織“12”,不可能開遍全球,外國的友人們可太喜歡那種地下會所了。
只是讓沈歌感到意外的是,國際對詭組織接受十二支的怪人研究“技術扶貧”也就罷了,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人工智能,也交到了十二支手上?
這麼一來,那人工智能“園丁”就成了十二支在國際對詭組織中最大的“內應”。
“說說‘園丁’。”沈歌語氣淡淡的問,看上去對“園丁”並沒有多大興趣,更像是在隨口閒聊。“羽”瞧見沈歌的反應頓時愣了一下,但還是說道:“‘園丁’……你以爲它只是個程序?事實上,首座大人很早就在它的底層邏輯裡埋下了‘種子’。它看到的一切……知道的……都會在特定條件下……以特定的方式……傳遞給需要的人……或者……傳遞給‘新神’。”
聽到“新神”,沈歌來了些興趣:“‘新神’是你們搞出來的?”
“羽”搖了搖頭:“別問我與‘新神’相關的信息,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找到首座大人,希望她能協助他們完成一項研究,這很可能就是‘新神’。”
沈歌的指節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了一下,有人找十二支合作?
是十二支的另一半,一心想要去到下一個文明的“天干”,還是被招安了的怪人協會?
就碎片世界中獲取的情報來看,沈歌覺得“獵人”、“新神教”,都不太像“現實”中的三大怪人組織。
只是明明是“合作”,怎麼十二支的有些傢伙也跟“新神教”的教徒似得,動不動就什麼“新神塑煉我”,跟個邪教徒似得。
“那當初和我見面……還爽快給了十個億的女人,是‘鴉’,還是你?”沈歌又問。
“羽”閉上了眼睛,似乎耗盡了力氣:“是首座大人。首座大人的心思誰能猜透?我的任務只是吸引你的注意,讓你無暇他顧,讓你們以爲抓住了關鍵……只是,沒想到你的實力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估。”
她的話語帶着一種被徹底利用後的悲哀和認命。
沈歌挑了挑眉,笑道:“和我說這麼多,你就不怕被十二支打上‘叛徒’的標籤,也被清理掉?還是說……知道自己不可能離開這裡,清楚自己的下場,索性認命了?”
“羽”擡起頭,神情無比認真的看向沈歌:“沈歌,我們不是敵人,嚴格來說,十二支也不是你們的敵人!我們的目標,不都是在詭異橫行的世界中活下來嗎?是,十二支有些人被權利、金錢迷了眼,試圖做人上人,過國王一般的生活,但……就算沒有他們,難道就沒有人做這些了嗎?”
“說得很好,那你告訴他們別來找我的麻煩,地球這麼大,別在榕市搞三搞四,來多少我滅多少。哦,差點忘了,你出不去。”沈歌的話先聽着還好好的,後半句直接扎穿了“羽”的地心,噎的她說不出話來。
“羽”咬牙道:“十二支的怪人至少都是自願接受改造,你以爲你們特策部是好東西嗎,我,就是從你們大京特策部逃出來的怪人改造者,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要故意拉攏大京的特策部專案組,爲的就是讓他們陷入萬劫不復!”
“哦?細說。”沈歌來了興趣。
“……”
“羽”快無語了,這都什麼人啊,你別一副聽八卦的樣子好嗎?
……
……
兩小時後,沈歌離開了收容區。
剛走出研究院,就在大門口被等候的陳肅攔住了。
這位大京特策部六局的局長,臉上早已沒了初到榕市時的倨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力掩飾卻依然透出的焦慮和疲憊。
“沈隊長,借一步說話?”陳肅擠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指了指旁邊一間空置的小會議室。
沈歌點點頭,兩人走了進去。
門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嘈雜。
然而事實上,整個基地都在小七同學的監控中,只要沈歌願意,無論陳肅說什麼、做什麼,都能全基地、乃至於全國“現場直播”。
陳肅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語氣帶着一絲急切和……示好:“沈隊長,榕市這次雷霆行動,重創十二支,戰績輝煌,令人欽佩。我代表大京總部,對鄧部長和你的卓越領導表示祝賀!”
?
沈歌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他,那表情就像是在說“有事做正事,拍馬屁什麼的,告辭”。
陳肅瞧見沈歌的反應頓時也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關於……之前專案組的一些工作,特別是涉及‘張宏’同志的安排……可能產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他斟酌着用詞,好半晌才繼續說道:“經過總部慎重考慮,並充分尊重榕市特策部的專業判斷和處理能力,我們決定……撤回之前關於移交張宏同志的所有要求。他在榕市的治療和觀察,由你們全權負責,總部將提供一切必要的遠程技術支持。”
“哦,然後呢?”沈歌的反應依舊平淡。
那樣子就像是在說,“說得好像你們能帶走張宏一樣”,反正絲毫不給陳肅面子。
我一個作戰人員,你要打官腔去找鄧鈺淇啊,找我做什麼。
不過,這也能看出專案組做出了徹底的讓步。
沈歌知道,陳肅是怕了。
怕“羽”在審訊中把他私下接觸的事情抖出來,更怕沈歌和鄧鈺淇揪住這點不放,讓他在總部難堪甚至地位不保。
雖然陳肅最後拒絕了“羽”的邀請,但作爲一局之長私下和怪人組織的幹部會面,到底說了什麼,誰又說的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