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的眼睛瞬間亮了,一拍手,讚道:“妙啊!如果總部承認這些資料是他們已有的,那就等於不打自招,承認了進行過違反倫理的禁忌研究,這絕對是個巨大的醜聞。
“如果他們捏着鼻子認下,說這是榕市的新發現……那他們拿到的就是一堆‘過時’的東西,核心還是他們自己搞砸了的爛攤子報告!哈哈,橫豎都是他們難受。而且,這些資料確實涉及詭異和怪人研究,份量絕對夠重,堵住他們的嘴綽綽有餘!”
沈歌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就這麼辦。老李,你負責整理打包,確保資料完整、邏輯清晰,看起來就是我們‘嘔心瀝血’研究出來的成果。把‘零號研究所’的原始標記痕跡處理乾淨,但保留其作爲‘機密研究’應有的深度和複雜度。蔣部長你協助,確保報告的專業性和迷惑性。”
“明白!”
李響和蔣佩雯立刻行動起來,眼中閃爍着“坑人”的興奮光芒。
能坑總部,怎能不讓他們興奮!
沈歌想了想,又補充道:“另外,關於昨晚的信件和融合體樣本的初步分析報告,給一份真實的、但關鍵數據模糊化的版本。特別是信件的‘精神誘捕’機制和融合體的空間投放特性,點到爲止,留足懸念。讓他們知道我們有進展,但核心……留在我們自己手裡。”
“放心,專業造假……啊不,是專業整理,我拿手。看我的!”李響拍着胸脯保證。
……
……
下午,榕市機場。
一架印有特策部總部徽記的軍用運輸機在嚴密安保下降落。
艙門打開,陳肅率先走下舷梯,他身形挺拔,穿着筆挺的黑色總部制服,神情冷峻,不怒自威。
身後跟着六名同樣身着黑色作戰服的男女,個個氣息沉凝,眼神銳利,顯然是精挑細選的總部精英。
他們隨身攜帶的裝備箱都閃爍着特製的詭能抑制裝置,顯然是爲了應對榕市的高詭能環境。
鄧鈺淇帶着林音、程勝楠以及幾位負責接待的官員早已等候在停機坪。她臉上掛着公式化的、無可挑剔的官方微笑,迎了上去。
“陳局長,一路辛苦了。歡迎總部專案組蒞臨榕市指導工作。”鄧鈺淇伸出手,語氣熱情但保持着距離。
陳肅伸手與鄧鈺淇握了握,力道沉穩:“鄧部長客氣了。指導談不上,是帶着總部的關切和命令,來與榕市的同志們並肩作戰的。”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鄧鈺淇身後的幾人,尤其在林音的重型外骨骼和程勝楠略顯疲憊但依舊精幹的面容上停留片刻。
“這位是行動一隊兼榕市特策部總隊長的林音,昨晚市中心詭災現場的主要指揮之一。這位是後勤與情報中心主任程勝楠,負責本次事件的輿情管控和後勤支援。”鄧鈺淇介紹道。
“林隊長,程主任,辛苦了。昨晚的處置,總部簡報裡評價很高。”陳肅微微頷首,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
“職責所在。”林音聲音沉穩。
程勝楠則禮貌迴應:“分內之事。”
簡單的寒暄後,陳肅話鋒一轉,直入主題:“鄧部長,事態緊急,繁文縟節就免了。專案組需要立刻開展工作。首要任務,是聽取沈歌隊長的詳細彙報,並全面接收他手中關於怪人組織及澳洲帶回的所有相關情報和樣本。請儘快安排,我們這邊已經做好了接應準備。”
鄧鈺淇笑容不變,從容應對:“陳局長雷厲風行,令人欽佩。沈歌隊長正在處理一項緊急追蹤任務的關鍵節點,暫時無法脫身。”
“不過,關於情報交接,研究部的李響部長已經準備就緒,專案組可以先行前往研究區,接收我們整理好的第一階段核心研究資料。沈歌隊長會在任務間隙,第一時間向陳局長您做詳細的口頭彙報。”
“緊急追蹤任務?”陳肅身後的一個短髮幹練女隊員微微皺眉,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質疑,“鄧部長,總部的命令是要求沈歌隊長‘毫無保留’配合,優先級應該高於他個人的追蹤行動吧?”
鄧鈺淇看向那女隊員,笑容淡了一些,語氣卻依舊平和:“這位同志,榕市目前處於一級戰備狀態,怪人組織的首領及其核心成員是最高威脅目標。”
“沈歌隊長肩負的追蹤任務,是經過我授權、關乎榕市乃至周邊區域安全的最高優先級行動。”
“任何干擾都可能導致目標再次脫逃,造成更大的災難。總部的命令我們理解,但榕市的實際情況,也請專案組理解。”
“孰輕孰重,相信陳局長自有判斷。”鄧鈺淇特意在這句話上加重了語氣,她的話綿裡藏針,既強調了沈歌行動的必要性和權威性,又把皮球踢給了陳肅——
你陳局長是顧全大局尊重地方指揮權,還是要強行打斷最高優先級任務?
陳肅深深地看了鄧鈺淇一眼,眼神銳利如鷹隼,彷彿要穿透她官方的笑容。他能感覺到這位女部長平靜表面下的強硬和滴水不漏。
強行要求立刻見沈歌,顯得總部不近人情、干擾前線作戰;退一步,則主動權部分喪失。
“鄧部長統籌全局,考慮周全。”陳肅最終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那就按你的安排,先去研究區。希望李響部長準備的材料,能讓我們儘快掌握關鍵信息,不耽誤後續聯合行動。另外,”
他目光轉向程勝楠:“關於磐石安保公司的調查進展,請程主任稍後向我組做一次簡報。”
“好的,陳局長。”程勝楠點頭應下。
“請隨我來。”鄧鈺淇側身引路,心中冷笑:想看我們的底牌?先嚐嘗這份“精心準備”的開胃菜吧。
真正的較量,纔剛剛開始。
停機坪遠處陰影中,幾隻微不可察的血紅色小蜘蛛正悄無聲息地爬過地面,如同沈歌延伸出的無形耳目。
專案組的一舉一動,早已在小七同學的監控之下。
鄧鈺淇一衆人將專案組帶向停車場,車隊並未駛向特策部,而是拐向了榕市最負盛名的官方接待酒店“榕江閣”。“陳局長和諸位同志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接風洗塵是應有之義。”鄧鈺淇笑容可掬,語氣不容置疑。
“我們榕市雖然不比大京繁華,但這‘榕江宴’可是本地一絕,食材新鮮,風味獨特,正好讓諸位嚐嚐鮮,也順便感受一下榕市的風土人情。工作再忙,飯總要吃的嘛。”
陳肅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身邊名叫趙嵐的短髮女隊員立刻開口:“鄧部長,任務緊急,我們還是希望能儘快進入工作狀態,接風宴可以……”
“誒,趙同志此言差矣。”鄧鈺淇笑着打斷,語氣溫和卻帶着不容反駁的力度。
“磨刀不誤砍柴工。諸位都是總部精英,但榕市的環境詭能波動特殊,初來乍到,也需要一點時間適應調整。一頓飯的功夫,耽誤不了大事。而且,研究部的李部長那邊也需要一點時間整理好全部資料,確保交接的完整性和專業性。我們總不能讓總部同志看到一堆亂糟糟的文件吧?這可不是榕市特策部的待客之道。”
她的話滴水不漏,既強調了“適應環境”的必要性,又用“整理資料需要時間”堵住了對方的嘴,最後還扣上了“待客之道”的大帽子。
陳肅眼神微動,瞥了一眼車窗外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的榕市街道,最終沉聲道:“客隨主便,那就麻煩鄧部長了。”
“榕江閣”頂層的包廂內,氣氛看似融洽,實則暗藏機鋒。
鄧鈺淇談笑風生,介紹着每一道菜品的典故和特色,塗竇闢和楊雨欣則負責調節氣氛,與專案組的其他成員寒暄。
林音雖不擅長應酬,但端坐一旁,重型外骨骼帶來的壓迫感無形中提醒着對方此地的主場優勢。
陳肅保持着禮貌性的微笑,偶爾迴應幾句,心思卻顯然不在美食上。
他帶來的幾名隊員,除了趙嵐警惕地觀察着四周,其他人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顯然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接風宴”感到意外和不耐煩。
一頓飯,在鄧鈺淇的有意拖延下,硬是吃了將近兩個小時。
席間,鄧鈺淇絕口不提任何敏感信息,只談風月,論時局,聊民生。
每當陳肅試圖將話題引向昨晚事件或沈歌的行蹤,鄧鈺淇總能四兩撥千斤地岔開,或者用“稍後李部長會詳細彙報”、“沈隊長任務結束自然會來彙報”之類的話搪塞過去。
顯然,對於應付這種場面鄧鈺淇早就熟能生巧。
酒足飯飽,鄧鈺淇才“意猶未盡”地表示:“時間差不多了,想必李部長那邊也準備妥當了。陳局長,請移步特策部?”
當專案組一行人終於踏入特策部地下研究區時,李響已經等在最高規格的保密會議室裡,旁邊站着蔣佩雯何有爲等人,兩人面前是幾個閃爍着加密指示燈、看起來分量十足的金屬手提箱。
“哎呀呀,陳局長,歡迎歡迎!久仰大名!”李響的助理熱情地迎上去,那表情彷彿見到了多年老友,他很清楚李響不善於應付這種場面,再加上又經常“口吐真言”,便率先頂了上去。
“沈隊長從澳洲帶回的資料都在這兒了,保證是最新鮮、最全面、最深入的第一手研究成果。爲了整理這些,我們研究部可是全員通宵,熬紅了眼啊!”他誇張地拍了拍手提箱,語氣裡充滿了“快誇我”的意味。
這人名叫周全,雖然只是李響的助理,但職位也是研究主任,負責接待陳肅倒也說不上“怠慢”。
陳肅看着這臉名字都叫不上來、並過於熱情的臉,以及旁邊李響和蔣佩雯那帶着專業微笑卻眼神平靜的樣子,心中那點疑慮更深了。
榕市特策部如此爽快?
這不合常理!
“諸位辛苦了。”
陳肅不動聲色,接着問道:“沈歌隊長何時能來?”
“沈隊長?據我所知他此時還在追擊十二支的怪人,您放心,他那邊的任務一有眉目,部內立即就會向陳局長您進行彙報。”一旁的李響接過話頭,向陳肅信誓旦旦的保證。
接着,李響話鋒一轉:“陳局長,先看資料。”
李響親自操作,將手提箱連接上會議室的保密終端,巨大的屏幕上開始滾動播放一份份格式嚴謹、圖表詳實、術語密集的研究報告。
標題赫然是:《深海類人形詭異(代號:零號)生理結構、能量特性及潛在轉化機制深度解析》。
報告內容詳實得令人咋舌,從最初的樣本採集,到細胞層面的超微結構分析,能量光譜特徵解析,精神污染傳導模型,甚至包括對“類人化”過程中的生理畸變和心理崩潰的詳細記錄……其深度和廣度,遠超陳肅的預期,甚至比總部秘密檔案庫裡封存的某些絕密資料還要詳盡!
趙嵐和其他幾名帶着數據分析設備的隊員立刻圍了上去,開始快速瀏覽、比對、驗證。
他們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審視,逐漸變成了驚愕和難以置信。
“這……這怎麼可能?”趙嵐忍不住低聲驚呼。
“這種程度的活體組織採樣和侵入性實驗數據……你們是怎麼獲得的?這完全違反了……”
她的話戛然而止,猛地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
陳肅的臉色也變得異常凝重。
報告裡許多實驗數據和分析模型,他太眼熟了。這正是當年總部秘密進行的“零號項目”的核心內容。
雖然部分數據和結論有更新,但基礎框架和關鍵發現……分明就是同一個東西。
榕市特策部從哪裡弄到的?
他們怎麼可能掌握得如此詳盡?
李響一臉“無辜”地湊過來:“趙同志?怎麼了?哪裡有問題嗎?這可是我們榕市特策部研究部全體同仁,在沈歌隊長出生入死帶回來的寶貴樣本基礎上,嘔心瀝血、廢寢忘食才取得的突破性進展!爲了人類對抗詭異的事業,我們榕市研究部,那真是拼了命了!”
他語氣悲壯,就差抹眼淚了。
陳肅只覺得一股氣悶在胸口,他明白了,鄧鈺淇和李響這是在給他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