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蘇淺趴在地上,張了張嘴喊不出來,可是心裡卻叫苦連天。
深秋的寒風冰冷刺骨,那漸漸退下去的針扎一般的痛又漸漸涌了上來,蘇淺的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手臂上的印記。
楚風說的話不由的涌上了心頭,雖然蘇淺心裡還是覺得很沒有真實感,可是努力擡起手臂揉了揉眼睛,確信這不是自己眼花。
在暗淡的夜色裡,那盈盈綠光格外的顯眼,蘇淺輕輕呼出口氣,想要平復一下有些煩躁的心情,卻突然覺得手背上有什麼東西碰了一下。
第一個念頭自然是蟲子,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就算是秋天,碰上蟲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雖然蘇淺不怕蟲子,可想着那奇奇怪怪長的奇醜無比的東西在自己手上爬,不由得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有些鬱悶的看向手背,心裡是最好準備看見噁心怕人的蟲子,可是饒是蘇淺自詡鎮定是最大的優點,卻依然被眼前的事情驚的不知道給一個什麼反應纔好。
這一驚,讓她徹底的望了身體裡的刺痛。
蘇淺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的手背,那上面帶給她麻麻癢癢感覺的,不是什麼小蟲子小動物,而是一根藤條。
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藤條,從岩石上的石峰中垂下,剛纔還不見蹤影,現在卻用肉眼能看見的速度生長,那五彩斑斕的葉子在蘇淺的所學中,一看便像五顏六色的毒蘑菇一般美麗而致命。
蘇淺自從經歷過穿越這事情,便早以爲自己已經是經過大風大浪,見過人間百態,什麼妖魔鬼神都不會放在眼裡了,可是如今看着一根細細的藤條像蛇一眼的在蜿蜒攀爬在自己手背上,這種恐懼仍然無法形容。
如果這個時候蘇淺可以動,那她一定毫不猶豫的一蹦三尺高,然後跑回樹屋抱住秦諾抖上一番,根本不會去管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問題。
可是很遺憾,她現在不能動,不但不能動,而且那原先只有手背上纔有的針扎刺痛感,慢慢的擴散到了全身。
蘇淺從來沒有這麼鬱悶過,每一處感官都很靈敏,甚至比以前更靈敏,可是卻動也不能動,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細細的藤條彷彿有生命一般,彷彿被自己傷口中的血吸引一般,一點一點的擠了進去。
正在癒合的傷口被活生生的挑開,這恐懼雖然不小,可是卻沒有感覺到痛。
這事情詭異的很,可是蘇淺的腦子卻是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只見那藤條頂端在將最細的一截新枝探進蘇淺手背上的傷口之後,便不再往裡去,然後彷彿是被風吹的一般,微微的顫動。
蘇淺腦中浮現出一些恐怖的場景,此時這藤條的舉動,怎麼像是在吸她的血一般。
人的精神繃緊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反而可以冷靜又清醒,蘇淺的心跳慢慢平復,鎮定的看着那細細的藤條緩緩的從自己的身體裡彷彿在汲取什麼東西。然後那五彩斑斕的枝葉,竟然漸漸的變成了黑色。
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蘇淺在被冷風吹的打了一個寒戰之後,這才驚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動了。
而且身上那針扎一般的刺痛,也好像消失了。
腦中一個激靈,蘇淺一下子坐了起來,隨即又摔倒在岩石上。
蘇淺已經在這樣的寒風中躺了估計有半個時辰,手腳早已凍的發麻。在發現自己能動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一下子甩開了手背上的藤條。
雖然在這半個時辰裡,蘇淺可以肯定這藤條並不是在吸自己的血,大半個時辰了,這要是吸自己的血,現在的感覺不可能只是手腳冰冷發麻。失血過多所帶來的,還有頭暈目眩等一系列後遺症。
可是傷口上插着根活生生的藤條,這畢竟是件可怕的事情。蘇淺一把將藤條扯開,猶豫了一下,又再將那藤條扯下一截抓在手裡,這才勉強挪着冰冷的身子,慢慢的往樹屋裡走。
身上被風吹的有些麻木了,又是在懸崖峭壁上,蘇淺半點也不敢快,在黑夜中懸着心慢慢的往回走,好容易這纔回到屋中。
關上門,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便坐在了地上。
腿上和手臂上,都是針扎的一般,可明顯的很,這不是剛纔秦諾所說的那種毒發的感覺,而是純粹因爲寒冷而凍出的麻木。
幾乎是在蘇淺坐下來的一剎那,秦諾就醒來過來。
秦諾被真氣反噬折騰的精疲力盡,幾乎是在蘇淺離開房間的一剎那就睡着了,雖然睡的並不沉,可是因爲蘇淺在外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所以也一直沒醒。
直到蘇淺控制不了自己發出一聲響靠着牆壁坐下來時,他才又驚醒過來。
幾乎是立刻就睜開了眼睛,秦諾在睜眼的瞬間便將頭轉向蘇淺的方向,嘶啞的聲音掩飾不住的疲憊:“淺淺??”
蘇淺現在只想着秦諾能好好的休息,見自己吵醒了他,很抱歉的道:“吵醒你了。”
“沒有??”秦諾先是應了一聲,隨即便覺得蘇淺這一聲和平時的聲音大不相同,雖然這幾天她也辛苦,可是卻只是疲憊,並沒有什麼傷。可是這一聲,卻是精疲力盡的感覺。
秦諾此時也好不到哪裡去,折騰的幾乎脫力的身體不過才休息了大半個時辰,雖然多少恢復了一些,可卻還是覺得手腳都是軟的。
可是聽着蘇淺的話中有異,卻還是咬了牙想站起來。
蘇淺見狀,連忙道:“你幹什麼?”說着,手臂撐了地想要站起來。
可腿上還是麻木的刺痛,手臂上雖然自己揉搓了一會兒,也只是才恢復些知覺,這一撐,不但沒有站起來,反而踉蹌了一下。
真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無力,蘇淺苦笑了一下,緩了緩,這才走到秦諾身邊蹲下,道:“怎麼了?”
“沒出什麼事吧?”秦諾一把抓了蘇淺的手,卻愣了一楞,隨意抓緊了道:“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沒事。”蘇淺便想將手縮回來:“外面風大??”
秦諾卻是用力在抓住了不放,一邊伸手貼上蘇淺的臉頰,那冷的幾乎快要結冰的感覺,讓秦諾本來就不好的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
“淺淺。”秦諾沉聲道:”你在外面呆了多久?“”也沒有多久。“望着秦諾的面色,蘇淺有些心虛:”真的沒多久??好吧,剛纔有些不舒服在外面靠了一會兒??半個時辰吧??”
話沒說完,只覺得秦諾手臂上一個用力,蘇淺整個人已經被他拉扯的躺了下來。
“怎麼??”蘇淺的話只說了一半,便覺得自己捱上了一個溫暖的所在,秦諾的手臂張開,將她一下子摟進了懷裡。
在寒風種吹了大半個時辰,蘇淺此時身上的溫度真的很低,秦諾將她摟進懷裡,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略猶豫了一下,便伸手去解蘇淺的衣帶。
蘇淺愣了一下才明白秦諾要做什麼,忙不迭的伸手攔着,慌張道:“秦諾,你幹什麼,我沒那麼冷??”
“還沒那麼冷,你都要結冰了。”秦諾不可商量的將蘇淺的手撥開一邊,一邊拉扯着她的衣帶,語氣中沒有一點猶豫的道:“別鬧了,把外衣脫了睡,我們是夫妻,還害羞不成??這麼凍着明天一定生病,我現在怎麼照顧你。”
其實蘇淺本來是沒有那麼害羞的,在某些方面來說,也算是夠皮厚了,可是這個時候秦諾真的一本正經的沒有任何邪念了,她卻反而有點抹不開了。
秦諾的懷抱雖然依舊是熟悉有力,可是卻能從他臉上看出深深倦意,蘇淺扭了兩下,看秦諾並沒有放手的意思,也就只得半推半就的安靜了下來。
秦諾利落的將蘇淺的外袍脫了下來蓋在兩人身上,將胳膊伸直穿過蘇淺的頸項再搭上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摟過她的腰,將她緊緊的按在懷裡。
蘇淺雖然個子也高,可是窩在秦諾懷裡,卻怎麼也還是個小女人的模樣。這樣的姿勢,腦袋便不得不緊貼着秦諾的胸膛,雖然暖暖的確實舒服,可是卻還是忍不住掙扎兩下,嘟囔着:“悶死了??別摟的那麼緊??”
秦諾從胸腔中溢出些帶着笑意的低音:“別亂動,好好睡覺。你也不看看我現在什麼狀態,你就算再亂動,我也是老老實實的??我倒是激動,可憐他也激動不起來啊。”
蘇淺一楞,隨即明白這傢伙居然在調侃自己,難得的臉上一紅,呸了一聲。身體卻放輕鬆下來。
秦諾呵呵一笑,閉上了眼睛。想着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抱着蘇淺了,雖然身體疲憊的緊,腦子裡也昏昏沉沉的,可是心情卻是難得的好。
蘇淺靜靜的感覺着秦諾身上的暖意,半響方纔緩和過來,輕輕的呼出一口氣,擡頭道:“秦諾??”
沒得到迴應,擡了頭,卻見秦諾眼睛緊閉已經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