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極大,不知道原先是做什麼的,可是現在已經被隔成了兩半,一半的地方放着刺繡的桌案,另一半拉着厚實的簾子,想來就是蘇淺所說的休息的地方。
兩天兩夜,連門都不給出,姑娘們不由得面面相覷,心裡有那麼一點忐忑。
蘇淺見衆人的臉上還是面有猶豫,轉身看了明嬸一眼,明嬸會意,往前走了一步,笑了道:“大家不認識三太太,所以難免心有忌憚,可是這事情,是我喊大家來的,你們還怕我會騙你們不成?”
明嬸這麼一說,姑娘們臉上都有了笑意,她在長安的刺繡界許多年,也算是頗有經驗的人物。所以大家雖然對蘇淺的話並不是很信服,可是卻對她沒有什麼懷疑。
蘇淺絲毫不在意姑娘們是不是信服自己,只見大家都嘻嘻哈哈了,也就笑了笑,轉臉道:“明嬸,既然大家都相信你,那這事情,就你多費心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明嬸忙應了。指揮着兩個小廝將放在一邊尚未刺繡的成衣一一分發給大家,再一人發了一件成品,讓大家按着那個模樣照葫蘆畫瓢。
蘇淺再囑咐了兩句,便出了門。
門外依舊是陽光燦爛的,這事情沒有兩天便能結束了,該好好地考慮一下下一步。雖說這筆單子成了能賺不少錢,可是也不能說那麼大的繡坊,就當真的一筆單子吃一年吧。
房間裡拿到了樣品的姑娘們,不由得都犯了難,那些繡服都是精雕細琢出來的,一針一線都是極有經驗的繡工的心血,拿到了手裡一看,便知道自己難忘項背。
有姑娘猶豫再三的也沒能下的了一針,有些爲難的擡頭道:“明嬸……這衣服,我實在是繡不了啊。”
“有什麼繡不了的?”明嬸走到姑娘身邊,接過針線,看也不看的刷刷便刺進了幾針,打了個有些歪歪扭扭的輪廓。
姑娘們一見明嬸動手,便都圍了過來,再一見明嬸繡得這樣品,不由得都傻了眼。
明嬸是幾十年的繡工了,再是隨便,也沒有理由繡得如此差勁兒。
明嬸卻無所謂的很,丟了針,指了指道:“就照着這個繡吧,盡着自己的本事,能繡成什麼樣子,就繡成什麼樣子。貨是好是壞不打緊,三太太自然能交了差。”
一見明嬸動了手做了示範,姑娘們的心也就放下來了,各自回了位子,各顯神通。自然也有比明嬸這樣品繡的好的,卻也有不如的。卻都放開了手腳,再沒有什麼拘謹。
明嬸一見姑娘們開工了,也就放心的走到了一旁準備的桌邊坐下。
桌上放着明晃晃的油燈,明嬸攤開蘇淺這些日子整理的資料,一筆一筆的往下看。
門外的院子裡,小五和漪紋正翹着腳對面坐着。
那是院牆靠着門的地方,放了兩把椅子一張小桌,桌子上,放了瓜子茶壺什麼的,兩人一邊磕着瓜子,一邊有一句沒有一句的聊着,閒聊的同時,都豎着耳朵聽着院子外面的動靜。
時間過的也快,不知不覺的便到了中午,兩人恪盡職守的連着方便都是一人去一人守着。半步也不離開。
一直到了下午,兩人裹着厚厚的外袍,在被陽光照着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的聽見噗的一聲響,一顆小石子被從院子外面丟了進來。正丟在桌子上小五的被子裡,撲通的一下濺了些水花出來。
小五正眯了眼,一下子感覺臉上濺了點水,正想着是不是下雨了,擡眼看見陽光燦爛,腦中一個激靈,張口便道:“漪紋。”
漪紋先是恩了一聲,隨着啊了一下,看見小五猛的眨眼,趕忙的道:“小五,我總覺得三太太這事情,太懸了。”
“是啊。”小五嘆了口氣,挪了挪坐姿,想着早上蘇淺教給她們的臺詞,緩緩的道:“三太太的心裡我是能瞭解的,剛嫁進秦家,又接了這麼一筆大單子,自然想要好好的表現一下,這如今突然出了這麼個事情,又沒有兩天了,她心急,也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我也是理解的。”漪紋喝了口茶道:“可是……”
漪紋壓低了嗓音,大小剛剛好讓隔着一牆之外的人能看見。
“可是三太太這也不是個辦法啊。”漪紋道:“繡工們生病了,她就讓明嬸在外面隨便找了幾個會刺繡的姑娘,可這也不是一個級別的啊,繡出來的東西……我剛纔偷偷進去看了一下,那哪兒能看啊?”
“可三太太就打算交這批貨了呢。”小五有些擔心的道:“她說秦家和宮裡的關係一向都好,只要能交貨,好一點差一點也管不了了。三少爺是秦家的嫡子,也是老太太的心頭肉,總是會護着她的。”
“那三少爺也同意這法子?”漪紋不由擔心的道:“三少爺做事一向有分寸的,怎麼這次……”
“哎……”小五嘆了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三少爺恨不得把三太太捧在手心裡,什麼事情不都由着她,哪裡會說一個不字。這事情,就算是三少爺覺得不妥,三太太堅持,少爺也不好說什麼吧。再說了,秦家和宮裡的關係也確實穩當,這事情做得就算是有些差錯,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損失,頂多是被老太太說上幾句吧。”
“那倒也是。”漪紋道:“只要大太太不煽風點火,三太太這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雖然有幾十件質量不好的,不過往好的裡面一放,誰還會一件一件的抖開看不成?”
小五恩了一聲,不再說話,頓了頓,道:“我去方便一下,你看着點,可千萬別讓人進來。別再橫生枝節。”
“好。”漪紋應道:“你去吧。”
洗手間在院子外面,小五起了身,理了下衣服,這才往外走。
隔着一牆,院子外面站着個纖細的身影,聽着門裡小五往外走路的聲音,這才慌慌張張的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提着裙角小跑着走了出去。
小五出了院子,便往側面看了看,院牆上,容天輕飄飄的躍了下來。
“走了?”小五低聲的道。
容天笑了笑,點了點頭,進了院子。
蘇淺算計的,還真是準。她這麼神神秘秘的一折騰,大太太再也忍不住了,而做爲探子的惠美,一定會來一探究竟。
讓容天等在院外,讓小五和漪紋對好臺詞,給她一個安心。好讓大太太能以爲自己勝券在握,胸有成竹的等着最後致命一擊的時候。
而這致命一擊,蘇淺坐在書房中,捧着熱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本來以爲根本沒法挽救的事情,如今想來,竟是比開始還要簡單了。
不提惠美打探了情況,自去得意的稟了大太太。蘇淺在書房裡忙了一個白天,晚上也象徵性的看了半個晚上,看着技術參差不齊的姑娘們趕工,心情卻是很好,時刻的帶了笑意。
第二天又是忙碌卻又清閒了一天,到了晚上,用了晚飯,蘇淺喊進了容天。
容天垂手道:“三太太,有什麼吩咐?”
“你知道絲錦繡坊在哪裡?”蘇淺開門見山。
“絲錦繡坊?”容天疑惑道:“三太太說的,是大太太管的那個繡坊?”
蘇淺道:“就是大太太管的,上次你說,大太太在絲錦繡坊裡,讓人趕了一批繡服,想要在我交不出貨的時候,給我一個難堪。”
“是。”容天道:“我是聽青兒親口說的,應該不會有錯。”
蘇淺點了點頭:“那絲錦繡坊,你熟嗎?”
愣了愣,容天道:“只是知道,但沒有進去過,三太太問這個做什麼?難道……要我去將那些繡服偷出來。”
明天一早就要交貨了,而蘇淺如今已經讓大太太喪失了些警覺,放鬆了警惕,下面的一步,就該是渾水摸魚了。
蘇淺責怪的看了他一眼:“什麼偷出來,偷出來做什麼?”抿着嘴笑了笑:“咱們都是正經的人家,偷這個字怎麼能放在嘴邊。你要是對絲錦繡坊熟,就一個人去一趟。要是不熟,我和你一起去一趟,趁着天黑,我有件事情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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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都在加班,加更今天是來不及了,這個星期肯定補上。算算……欠了兩章加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