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暨納頭便拜，速度之快，姿勢之標準，都讓陸北深深無語。
上次他這麼無語，還是在上次。
“朱雀你瘋了，本座可是你仇人。”
“不打不相識，兄長有妖皇之姿，小弟敗得心服口服。”
“……”
原來初代妖皇和丞相一個德行，呸，下賤。
陸北扣着翁翀的脖頸，鬆也不是，放也不是，沉吟片刻，五指握拳直轟而出。
虛空驚爆，孔暨不躲不避，倒飛摔入一片黑暗。
陸北扔下翁翀，一步踏入虛空，追上孔暨一頓拳腳相加，後者任打不還手，幾招過後，陸北便沒了興趣。
一點意思都沒有。
“賢，嫌弟！”
“大哥。”
“……”
行吧，就這麼着吧！
孔暨滑跪過於離譜，雖說修仙就是這樣子的，但不符合他在陸北心目中的形象，四象之一的朱雀、孔雀血脈、五行五色大神通、不死之身……
尤其是那無處宣泄的王霸之氣，絕非池中之物，突然就跪了。
你小子該不會使得一手好畫戟吧？
陸北一臉嫌棄，孔暨則目不斜視，面相忠厚老實，突出一個忠誠。
在老婆孩子面前丟臉，孔暨是不願意的，一家之主豈能說跪就跪，夫/父的威嚴不要了嗎！
可他沒得選，毛沒長齊，五行神通尚未修回巔峰，打起來肯定不是玄武的對手，了不起藉助法寶，憑不死之身和玄武耗到地老天荒。
玄武心黑手狠之輩，心智何其狡詐，人家不用跟他死磕，捲走翁翀和孔慈，留下的大坑都能把他玩死。
再想想玄武的神速，他沒有信心將對方留下。
玄武進可攻，退可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處處掣肘，沒有半點周旋的空間，除了投再無他法。
還別說，這一投，硬生生扭轉困局，投出了一片廣闊天地。
孔雀一族人丁稀少，需要一個實力強橫的大哥，以及大哥所屬的王族勢力，玄武全都有，心思縝密且不要臉，一看就是下任妖皇的有力競爭者，是最好的大哥人選。
就他了！
“別大哥不大哥的，本座還是那句話，我信不過伱。”
陸北嗤笑兩聲，說道：“你以血脈立下誓……算了，血誓有個屁用，狗都不信，你立個字據。”
說着，陸北掏出玉簡，讓一家三口看鏡頭，孔暨手拿字據站中間，將一帝八王全部罵一遍。
想拜大哥哪有那麼容易，先把投名狀呈上來。
“……”x3
“弟妹，你要笑，一家團圓，和和美美，哭喪着臉作甚。”
“那隻小鳥，你的傲氣呢，把鼻孔揚起來……賢弟，爲兄沒說你，說你女兒呢！”
雌孔雀鏡頭感不足，少了幾分不苟言孝的傲氣，乍一看跟個羣演似的，陸導停下鏡頭，陰陽造化將其變回原本性別，第二次開始錄製。
常言道：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孔慈重拾利器，有了底氣，又成了那個談孝自若的好大兒，鏡頭感上來，一遍就過了。
導演回顧鏡頭，試圖挑點毛病，一家三口面面相覷，孔暨面如豬肝，沒搭理鼻孔朝天的逆蛋，眼巴巴看着夫人翁翀。
後者搖了搖頭，孔暨放下心來，大方表示，只要人沒事，多一個就多一個，孩子可以跟他姓。
翁翀翻翻白眼，轉身看向一旁，沒給孔暨什麼好臉色。
有孃親帶頭，逆蛋更加囂張，孝口常開，讓本就心情煩悶的孔暨更加不悅，偏偏剛認了大哥，他還得裝出一臉高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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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一家三口和睦，陸北得意洋洋，如今這幅畫面，少不了他從中作梗。
孔慈扶孃親回後院休息，孔暨跟在陸北身邊，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見他一張便秘臉，陸北如實道：“別胡思亂想，本座和弟妹清清白白，她知道我不是你，我也沒有奪他人妻女的癖好，你兒子可以作證，這幾天他寸步不離守着自己孃親。”
也就摸了幾回小手。
“兄長的品行，小弟自然是信得過的，你說沒有，肯定沒有。”孔暨嚴肅臉點頭。
陸北跟着嚴肅臉點頭，話題過於沉重，不說還好，一說，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氣氛古怪，孔暨再一次欲言又止。
“說吧，都是自家兄弟，這沒外人。”
“小弟想……”
孔暨四下看了看，傳音陸北道：“小弟有一困惑，還請兄長不吝告知。”
“但說無妨。”
“敢問兄長跟腳，出自哪家王族？”
其實，陸北不說，孔暨分析手頭上的線索，大抵也能猜出八九不離十。
八王血脈雖強，終究欠缺幾分火候，孔暨嘴上不說，打心眼裡看不上這羣混子，猜測陸北出自大荒外圍的鳳凰一族。
萬妖國草創之初，初代妖皇立下一帝八王永鎮國運，時至如今，八王大半換血，唯獨鳳凰始終不變。
孔暨對這一族非常服氣，堅持認爲孔雀血脈和鳳凰沾親帶故，多少有點親戚關係。
認玄武當大哥，算不得違背祖宗的決定。
“你問本座什麼跟腳……”
陸北摸了摸下巴：“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九尾狐一族。”
“啥？！”
“九尾狐，屁股上有九條尾巴的那一族，喂，你往哪看呢，我屁股上可沒有尾……前面那個也不是。”陸北翻翻白眼，一拳將孔暨打入虛空。
孔暨不信，打死他都不相信玄武和狐狸精有關係，遠的不說，單是神速神通，玄武便和他一樣是蛋生的。
“你不信也沒有，事實就是如此。”
陸北兩手一攤：“的確，爲兄翅膀上有毛，不是狐狸精，但我所在的族羣歸屬九尾狐一族統治。”
在萬妖國的這段時間，陸北孜孜不倦給太傅上色，閒暇時間會坐下來聽狐二科普萬妖國局勢，對狐狸精們瞭解頗多。
相柳一族附庸極多，白獅、鴻鵠、三目黑猿、龍龜、白毛鼠五家有大乘期妖王，是最出名的五個部族。
九尾狐一族也有，四族有大乘期妖王坐鎮，屬於高級打手，分別是牙象、飛熊、驚雲豹、黑翼金眼雕。
黑翼金眼雕突破血脈極限，可返古溯源覺醒爲天鵬，也就是便宜師父莫不修留下的血脈機緣。
天鵬再進一步，即爲金翅大鵬。
緣，妙不可言！
陸北的金翅大鵬妖身，和九尾狐一族當真有幾分關聯。
可惜附屬九尾天狐的黑翼金眼雕一族血脈稀釋嚴重，未曾誕生天鵬，更別提金翅大鵬。在萬妖國有據可查的歷史上，也從未出現過一隻金翅大鵬，稀有度比孔雀都高。
狐二沒認出陸北的妖身，原因簡單，金翅大鵬是黃毛，黑翼金眼雕是黑毛，體型輪廓也存在巨大差別，史料都查不到，她能認出來就見鬼了。
陸北聽到這些情報的時候，沒主動挑明自己的妖身跟腳，好奇莫不修從哪弄來的天鵬血脈，貌似糟老頭子自己也有一份，闖出了‘雲鵬老妖’的匪號。
順便說一句，九尾狐一族的四大附屬部落，最讓陸北好奇的不是黑翼金眼雕，而是飛熊。
因爲在意，他多問了一嘴，失望而歸。
萬妖國的飛熊，不是虎生雙翼的飛熊，字面意思，熊加倆翅膀，一種會飛的熊。
離譜，一個偷袈裟的地面系，居然混到了飛行技能。
得知陸北的跟腳平平無奇，就是一突破血脈極限的黑翼金眼雕，孔暨大爲震驚，整個鳥都不好了。
大哥，請務必說實話，你不是土鳥，你和鳳凰有血脈親緣。
孔暨欲哭無淚，蔫巴巴站在一旁。
“怎麼，爲兄的血脈讓你覺得丟人了？”
“兄長說笑了，小弟兩度敗在你手中，哪有小覷你的資格。”孔暨意興闌珊，武斷了，拜大哥之前應該問問清楚。
在萬妖國，初代妖皇是公認的異類，他的成功不具參考性，後代妖皇登頂必須藉助王族的勢力。
孔暨拜錯大哥，妖相的美夢啪一下就醒了，他嘗試着搶救一下，糾結道：“兄長，以你的實力，不該是無名之輩，爲何小弟在萬妖國從未聽過你的大名，九尾狐一族的底蘊當真如此深厚？”
“三張妖皇圖，你說呢？”
陸北沒好氣道：“要不是你盜走其中一幅，本座……”
話到一半，陸北愣住了，雙目放光看着孔暨：“賢弟，爲兄心直口快，出了名的老實鳥，這裡就不繞彎了，我問你，再給你一次機會，還能從九尾狐一族盜出妖皇圖嗎？”
“不能。”
孔暨斷然否定，拍着胸脯表示，他既然拜了陸北爲大哥，就不會再打狐狸精的主意。
“可以打，爲兄和九尾狐一族的關係並不融洽，準確來說，我從出生至今，從未踏足九尾狐的領土一次。”陸北眯着眼睛道。
孔暨來了精神，同樣眯着眼睛：“聽兄長話裡的意思，對現任的九尾妖王有所不滿？”
“有，我孃親不是九尾妖王，這點我不是很認可。”
“咱娘現在何處？”
“正在府中。”
“兄長何不早說，小弟這就去給咱娘請安。”
孔暨雙目放光，他就知道，玄武不是鬱郁久居人下之輩，他的實力、他的手段，註定了他不會甘於平庸。
妖相之位，還有機會。
此時此刻，孔暨認定了陸北會是下一任妖皇。
道理很簡單，他們兄弟二鳥聯手，數遍八王，誰能相抗？
沒有，只要那些蟄伏多年的老妖怪們不出面阻止，八大王族加起來都不夠他倆打的。
孔暨滿腔熱血，感慨大事可期，他不知道的是，陸北的確是個甘於平庸的鶸，他沒有妖皇的野望，只想把狐二捧上九尾妖王的寶座，而後當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
後院。
另一座後院。
孔暨之前走錯了門，此地纔是陸北日上三竿的地方。
狐二照常練習針線活，想盡一切可能擠兌太傅，狐三今天沒數螞蟻，蹲在牆角刨坑，狐狸嘛，多少帶點犬科習性。
太傅的房門依舊緊閉，每到夜深人靜時纔會被陸北撬開。
在陸北的指引下，孔暨大步上前，推金山倒玉柱，砰一聲送上膝下千金：“孩兒孔暨，拜見孃親。”
“……”x3
太傅推開窗戶一角，狐三停下刨坑，臉上沾了些許泥土，狐二……今天沒風，但不影響她在風中凌亂。
狐二知道孔暨，孔雀妖王在萬妖國名氣極大，逆天改命，成就五色五行神通，無數血脈低微的小妖將他視爲偶像。
不論攀哪邊的關係，孔暨都是長輩，比她大上一輩或者兩輩，哪怕歲數，也比她大上好幾百歲。
突然自稱孩兒，莫不是被陸北打壞了腦子。
狐二看向好大兒，陸北點點頭：“孃親，賢弟和孩兒八拜之交，福歸我，難歸他。同理，有娘同享，孩兒的孃親自然是他的孃親，你大可認下，若不喜，不用給什麼好臉色，他不敢齜牙。”
狐二：(_)
什麼叫有娘同享，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狐二這邊還沒點頭，狐三探頭站了出來，一邊看向陸北，一邊拿手指了指自己。
快，快點介紹我！
“差點忘了，賢弟，這位是爲兄的兄長，狐家長子，和爲兄八拜之交，他很好說話的，放着不管也沒事，你不用搭理他。”陸北引見道。
孔暨再怎麼說也是四象級別的大乘期妖王，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沒理由讓他低聲下氣喊狐三一聲大哥。
太掉份兒。
狐三：()
“兄長有禮！”
孔暨抱拳點頭，娘都認了，再認一個兄長又有何妨。
然後……
“對了，剛剛忘了告訴賢弟，當年你盜走妖皇圖，害我孃親一族被逐出九尾狐領地，族人被髮配至大荒，搞不好，已經滅族了。”
陸北蹲在孔暨身邊，陰仄仄開口：“現在你知道，爲什麼爲兄要把你往死裡整了吧！”
孔暨打了個哆嗦，眼角抽抽看向狐二：“敢問…孃親貴姓？”
“嫭。”
狐二不鹹不淡道，她對這個義子沒感覺，不要也罷，還是小白臉更親切，看一眼就忍不住想拉入懷中好好疼愛。
孔暨尷尬跪着，無地自容，僵硬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九尾狐一族有五大姓氏，嬆、姀、姽、妜、嫭，對應金、木、水、火、土，狐二作爲地面系九尾狐，姓氏爲嫭。
狐二是代號，她離開萬妖國時隨便編的，用來隱藏身份。本名嫭嫕，姓嫭名嫕，意指性情和善可親，是個柔婉平和的女子，缺什麼起什麼，她叫這名兒倒也沒錯。
狐三本名是嫭晁，意指遙遠、朝日，可以理解爲早晨的太陽，再深入一層，可指代君主、天子。
由此可見，嫭氏一族對這個孩子寄予了厚望。
結果不言而喻，這貨資質一般，恨得狐二牙癢癢，好幾次差點把他掐死。
陸北對大哥和乾孃的本名不感興趣，以前沒有打聽過，後來得知本名，因爲習慣了代號，覺得狐二、狐三更親近一些。
咔嚓！
陸北聽到窗戶關閉的聲音，搓着小手朝太傅屋中走去，他沒管孔暨，當年這隻孔雀盜走妖皇圖，坑慘了嫭氏一族，跪一會兒怎麼了，沒讓他抹脖子自盡就不錯了。
雖說九尾狐一族勾心鬥角嚴重，嫭氏一族早晚都有一劫，但此事終究因孔暨而起，他有脫不開的罪責。
陸北熟練撬開房門，以上色爲由，拽着太傅走入陰陽門戶。
又到了每日的妖氣時間。
過程過於枯燥乏味，一筆帶過，反正陸北很滿意就是了。
別看太傅日常冷漠冰山臉，萬年不化，拤的時候，表情是有變化的，會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居高臨下看着陸北。
每每想到這，陸北就忍不住有些小激……
不對，有問題！
陸北陷入沉默，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沾染了不良嗜好，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莫不是被pua了？
想了想，就這麼着吧，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豈會鬱郁久居人下，有她哭的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