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工作態度

姐妹倆兜兜轉轉來到了楊家鐵匠鋪,只是站在鋪子門口,就能聽到斷斷續續的打鐵聲,聲音時大時小,每隔十下就會消失,沒過一會又響了起來。

楊楚俏驚訝的看向了楊楚容,疑惑地對她說:“我臨走的時候還不知道爹爹要對他做什麼,只是爹爹開了爐子,我還以爲他是要打造那批農具。”一邊用手指撓了撓側臉,一邊走進鋪子,楊楚容說道:“聽聲音很生疏。”

掀開門簾,楊楚俏先走了進去,楊楚容跟在她身後,想到馬上要見到這個“其貌不揚”的“鍾大哥”,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也下意識的走得快了幾分。

二人進了鋪子,看到眼前的一幕到是都愣了愣,火爐子將有些陰暗的屋子照的亮堂了幾分,掛着鐵具的牆壁被照得發紅。爐子一旁的鑄造處,挽着袖子的青年人正揮着錘子,一點一點的輕敲着眼前的鐵塊,好像眼前平平無奇的鐵塊像什麼稀世珍寶一般,一不小心就會壞掉,分明是打鐵,可青年人認真的表情和神色,猶如是正在雕刻玉器的的雕刻師,專注萬分。

輕輕地敲夠了十次,青年停了下來,低着頭看着鐵塊,抿着嘴皺着眉頭,一副思索不清的模樣。

“不對,這次力度太小了,是我的發力點不對....”青年喃喃自語,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青年疑惑地搖了搖頭:“不止是手腕胳膊,還有什麼。”

青年站起身,放下了手中的錘子,用一旁的鉗子夾着鐵塊放到了熔爐中,蹲在一旁用力的拉着風箱,從將鐵塊放進爐子到拉風箱,青年都沒有看楊家姐妹一眼,好像兩人不存在一般,一直都是一副在思考的表情,鐵塊在熔爐裡漸漸地變成了紅色,青年這纔將鐵塊用鉗子夾了出來,打造臺上有提前撒好的水,鐵塊放在上面發出了滋滋的聲音,水蒸氣散開,青年又重新拿起了打鐵的錘子,雙腿彎曲,屏氣凝神,用力的砸在了鐵塊上,火星崩開,青年的神依舊認真。

“鍾...”楊楚俏下意識的想要叫鍾紅專,一邊的楊楚容攔住了她,對她搖了搖頭。

“雖然不是修行中人,但他現在的狀態和修煉相同,別打斷他。”楊楚容低低的說道,開始認真的觀察起了鍾紅專。他好像一直都在思考着自己敲打的力度,每敲十下用水冷卻時都會自言自語的去想自己在敲打過程中的力度和方法,從而在下次敲打時去改變姿勢和力道,他好像太過認真,被敲打的火星濺到他的手上時也沒有發覺。

楊楚容看向鍾紅專的眼神並沒有因爲他的外貌而感到方感之類的情緒,反而是感到了一絲有趣。

“動作生疏,但能在這無趣的打鐵中沉下心,摸索出力的技巧,到是個肯向上的人,只是不知道人品如何....嗯,確實是個無緣大道的凡夫俗子,到是和畜生道的相性最佳,哦?”楊楚容摸着下巴,仔細的觀察着鍾紅專,對着楊楚俏輕輕的說:“你撿回來的這個小傢伙確實有趣,周老頭到是沒騙我,但要說他是骨奇,那屬實是瞎話。”

楊楚俏有些訝異的看向楊楚容,在她印象裡,能讓自己這個姐姐說有趣的人很少,她一個手就能數過來,下意識的問道:“姐姐是說,鍾大哥是你們口中從福地裡走出來的修煉天才?”

楊楚容搖了搖頭:“不是,你也說了,這小子確實是個凡人,對我們一點威脅都沒有,但他可能確實不是五重天人。”

“爲什麼?”

楊楚容走到了一邊的木椅上坐了下來,用手託着下巴看着鍾紅專,對楊楚俏說道:“楚俏你能感覺到他是個凡人,但你有沒有看到,他修行六道,有三道是碎的?”

“碎掉的?”楊楚俏瞪大了雙眼,急忙來到楊楚容身邊,疑惑地說:“不會吧,凡人在和天道無緣,但其餘五道都不會有問題的,哪怕是天生殘疾的人也不會碎了三道啊,鍾大哥怎麼可能有三道修行路是碎掉的呢?”

“我確信他的天地人三道是碎掉的,你難道沒有發現他體內上三路的氣都是殘破不堪的嗎?我們五重天凡夫俗子的定義在於無緣天道,可這小子是無緣上三路,註定只能走下三路,這種資質的人,我只在五重天“以外”的地方見過,就他這麼一號,怎麼可能是從那地方來的,所以只能暫時以他是和骨奇一起來到這的凡人這一猜想。”楊楚容攤了攤手:“當然,也可能是我見得少,他可能就是五重天人,只是有這麼個資質罷了,凡人中的凡人。”

鍾紅專現在處於一種很奇妙的狀態,他一直是這樣,認真去做一件事時就會鑽進這件事裡面,無論是誰都無法將他從着這種狀態拉出來,戚褸瓦都說過,你小子認真起來就像個機器一樣。

現在的他就處於這種狀態。

敲打時錘子用力過大,錘子彈開,用力過小,鐵塊成不了型,楊鐵匠沒有說要將這鐵塊打成什麼形狀,他只能憑感覺去來用力,想要將這不規則的鐵塊打造成正方體,這樣相對來說可能簡單點。

隨着越用力他越發感覺到這打鐵的過程非常有趣,一開始他只是用胳膊和手腕用力,敲過了一百下,他開始加上了背部的力量,發現這樣可以更好的發力,能將鐵塊的大致形狀打造出來。

打造的過程也不能一味地站着,太累,敲過了四百三十六下,他的雙腿微彎,右腿往後左腿往前,驚奇得發現他的雙腿也在向打鐵的雙手發力,想將鐵塊敲成正方體的細節,就稍微收點胳膊上的力氣,感受雙腿帶來的沉穩的力量,力雖小,但是穩。

打鐵是很耗費體力的,尤其是鍾紅專這樣從未打過鐵的人,剛開始濫用力氣讓他非常的疲憊,其實他敲打三百多下時胳膊都有點擡不起來,但他沒有停,汗水將他的衣服打溼,眼睛也被蟄的生疼,可他就是本能的敲打着,沒有原因,只是不能停,好像停了,這場打鐵的過程就變了。

越往後,他越能感覺到整條胳膊的肌肉都在膨脹,趁着每五十下的回爐加熱他都會伸展胳膊,而就在他敲打超過了七百下時,腦海中突然又傳來了機械女聲:“觸發bug升級任務,任務目標:完成打鐵一千次,任務獎勵,力量加五,韌性加五,等級提升一。”聲音消失,眼前的鐵塊的上方浮現了一串機械數字提示他現在敲打的次數:七百二十一次。

他心中狂喜,沒想到這樣都能觸發任務,在獎勵的刺激下,他也越發不知疲憊。

看着鐵塊一點一點的成型,心中一開始對於只是想完成任務的心態,卻變成了想要將這鐵塊變成自己心中所想的形態,不經意間他發現,自己的腰部也開始發力,一股能感受到的溫暖的力量從小腹流淌自己全身,他大吃一驚,只覺得整個人突然輕鬆了一些,就好像是長跑跑到了最後反而不知疲倦的狀態,這已經是他敲過八百二十三下之後了。

爲什麼?好像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的身體就能感受到什麼。鍾紅專的心裡泛起了一絲疑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能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空氣好像都和原本的世界不一樣,他對自己身體內部的感知也更強了,就好像剛纔楊鐵匠對他體內的刺激之後,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血管韌帶好的變化。

收斂心神,鍾紅專更加專注於眼前的工作之中,得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才能去思考其他的事。眼前的數字慢慢增加,鍾紅專卻感覺自己的力氣源源不斷,好像用不完一樣。

“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揮出最後一錘,鍾紅專猛地吐出一口濁氣,緊接着的是腦海裡的機械女聲傳來:“恭喜bug完成升級任務,等級提升一,力量加五,韌性加五。”

“呼。”放下錘子,鍾紅專擦了擦臉上的汗,搖了搖頭,汗水四散,就像溼了的狗一樣,他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溼透了,就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看向鍛造臺上的那塊不算特別工整的正方體,鍾紅專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是打不成心裡的樣子。”

“鍾大哥,歇一歇,擦擦汗吧。”耳邊傳來了輕柔的女聲,鍾紅專轉過頭,這才發現這間小小的鍛造間居然又多了幾人。

楊楚俏手裡拿着一條幹淨的毛巾,正站在自己一旁,有些擔憂的看着他,好像很有些害怕他剛剛打鐵時的狀態,而楊鐵匠正倚靠一旁進入後院的門檐,雙臂環胸,手裡拿着一個酒葫蘆,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鍾紅專疑惑地問楊楚俏,他完全沒有發現這裡什麼時候進了人。

“我和姐姐早早的就到了,但是你在打鐵,姐姐說不能打擾你。”楊楚俏鬆了口氣,想起剛剛鍾紅專打鐵時的表情,時而疑惑,時而惱怒,但大多數時都是皺着眉在思考,尤其讓她有點害怕的是他咬着牙瞪着眼打鐵的模樣,真的跟壁畫上的惡鬼有點相像。

還好還好,現在鍾大哥正常了。

輕輕的拍了怕自己的胸口,楊楚俏將毛巾遞給了鍾紅專,說道:“姐姐說你,打鐵也是修行的一種。”

“啊,謝謝楊姑娘,不過你姐姐....”鍾紅專下意識的接過毛巾,左右環顧去找楊楚俏的姐姐,發現大門口還坐着一人,他向那人看去,卻被那人吸引住了目光,讓他無法挪開。

那是個素顏素衣的女人,她坐在鐵匠鋪門口的椅子,胳膊搭在膝蓋上,用手託着下巴看着西方漸漸落下的夕陽,她側臉的鬢髮散開,被她用手攏在了耳後,露出了她修長潔白的脖頸。女人的氣質清冷,但表情卻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漸落的夕陽把最後的的光芒灑在她的身上,到是給素顏的她塗上了最好的紅妝。

像是感覺到有人正盯着她看,她轉過頭,看見鍾紅專已經完成了打鐵次數,下意識的笑了笑:“打完了?”

鍾紅專愣住了,只覺得心中一緊,呼吸一滯,不是因爲女人的清冷卻秀麗的容貌,只是因爲她的那股氣質,這氣質和白蒂太像了。

清冷,平靜,還有那眉宇間的一絲寂寞。

她明明和她長得一點都不像。

用力的搖了搖頭,鍾紅專心中嘆了口氣。

想什麼呢?看到個跟白蒂的氣質有點像的女人就會想起她嗎?怎麼這麼幼稚。轉過頭對楊鐵匠說:“楊師傅,我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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