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拜布爾和貝丁是老對頭了,這次卻真的算是第一次面對面。貨船剛剛到岸,一陣槍響就掃平了船上大部分人手。拜布爾像個征服者一樣登上他的領土,夜色茫茫卻帶着比太陽更耀眼的光芒。
這個黑夜,地中海的一隅,小小的約翰斯碼頭,卻埋伏了三方人馬,看看到底鹿死誰手吧。毒藥悄悄退開,他知道拜布爾今天會出手,但是沒有想到會以這樣囂張的方式。剛剛得知貝丁埋伏的人手已經被拜布爾的手下解決掉了,毒藥急忙留了信息讓埋伏的警察不要輕舉妄動。重新回到貝丁身邊,只是站在人羣之中,銳利的目光鎖定面前這個黑夜的王者。
“拜布爾.寇德?不知道寇德家的boss怎麼會光臨我這艘小貨船啊!”貝丁陰鷙的目光牢牢鎖住拜布爾,淫邪的目光想要把他的衣服全部脫光一般。
拜布爾的手槍在食指上轉了兩圈,哂笑了一下:“貝丁先生真是好興致啊,開着船來我的碼頭,我怎麼樣也要盡一下地主之儀。”
“哦?”貝丁挑了挑眉毛:“就是開槍殺了我幾十個手下作爲招呼嗎?”
拜布爾故意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早聽說貝丁先生爲人殘暴,從不把別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如今看來,都是妄言啊。”走近貝丁,才邪氣地笑道:“那我送貝丁先生和你的手下相聚怎麼樣?”
“咔嚓!”兩聲,拜布爾的槍抵住貝丁的心臟,而毒藥的槍抵住了拜布爾的太陽穴,上了膛的子彈讓空氣都凝固起來,壓抑着所有人的神經。
拜布爾微轉過頭,只看到毒藥完好的半邊右臉,金色的頭髮閃爍着太陽的光芒,蔚藍的眼睛凝着深沉的色澤,豹子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這般相似的樣貌已經離開他身邊快兩年了,雅科夫……拜布爾的腦子裡面毒藥的面孔似乎和雅科夫重合在一起。
貝丁也捕捉到了拜布爾看向毒藥的眼神,剛想反制住拜布爾,阿列赫諾的槍慢悠悠地指向貝丁,拜布爾才晃過神來,這個時候神遊太虛是極其不明智的決定。冷冷地揮了一下手,拜布爾首先撤下了自己的槍,阿列赫諾也退開去。
“不過是和貝丁先生開個玩笑罷了,不用那麼緊張。”拜布爾又回覆到輕鬆的神情。
毒藥也放下手中的武器,作爲一個“盡職”的保鏢,他把貝丁半護在自己身後,燈光完全照在臉上,左臉那條從眉梢延伸到嘴角的傷疤猙獰地微微抽搐,拜布爾這個男人,他的眼神讓自己的心緊緊揪着,那種壓迫感好像要將自己吞沒一般,可是裡面卻似乎有濃重的憂傷。
話音剛落貝丁卻突然拔出隱藏在腰間的手槍,對着拜布爾直接扣下扳機。幾乎在同一時刻,拜布爾扯過毒藥擋在自己面前。突然的動作都沒有讓毒藥意識到拜布爾是怎麼出手的,自己就成了人肉盾牌。子彈撕裂空氣帶着灼熱的溫度飛襲而來,毒藥反射性地偏了一下腦袋,子彈擦傷了頸側。淙淙的鮮血帶着刺眼的猩紅從肩窩流下,身體無力地摔向拜布爾,毒藥的意識若有若無,眼前的景象都變得渙散,卻依然看清拜布爾深鎖的眉頭,還有讀不出情緒的目光……
阿列赫諾心下陡然一驚,不由分說朝着貝丁連開了三槍,拉着拜布爾躲到掩體後面。雙方肆無忌憚地在船上火拼起來,阿列赫諾知道他們的內線在船上裝了炸彈,走人要緊,可是拜布爾卻偏偏拖着毒藥。
那般相似的面容,那般相似的傷口,阿列赫諾皺了皺眉,也顧不上拜布爾的心緒便吼了一句:“他不是雅科夫!”
驟然聽到“雅科夫”這個名字,毒藥似乎震動了一下,連迷離的眼神也變得清明起來,拜布爾逼人的目光轉向阿列赫諾,又看了看被他拖到身邊的毒藥,鮮血浸潤了他的半邊身體,也沾溼了自己的雙手:“我知道!但是我要帶他走!”
炸彈的倒計時聲似乎就響在耳邊,拜布爾毫不猶豫地扛起毒藥,而阿列赫諾爲他做掩護。已經來不及下船,拜布爾和阿列赫諾直接躍入海中,而爆炸聲已經在海面上響起。
強烈的衝擊波讓毒藥失去了最後的意識,沉入冰冷的海水,周身還有爆炸後的散落物,零零總總地不斷飄落下來。寇德家的人看到這情形,有條不紊地開始進行搜救。不消片刻,便有船隻開到拜布爾身邊,三五個人把昏死過去的毒藥扛了上來。阿列赫諾抿着嘴脣,一言不發,他知道就在boss看見毒藥的第一眼,拜布爾冰封的心蠢蠢欲動了,真的只是因爲那沒有受傷的半邊臉,像極了英年早逝的雅科夫嗎?這個問題,只有拜布爾心裡才清楚。
即使在海中也沒有鬆開手,因爲揹負着另一個人,拜布爾在水裡面也頗爲狼狽。上了岸便吩咐道:“去找貝丁,生死不論,這個人,拖到聖城別墅去,讓弗朗西斯科把他救活。”理了理頭髮,拿起厚實的毛毯扔給阿列赫諾,徑自離開。
他需要冷靜一下,遊走在巴勒莫深夜的大街,看着身邊呼嘯而過的警車,顯然剛纔的爆炸驚動了四方。拜布爾只是冷如冰霜,但丁灣酒吧突然關門歇業,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雅科夫已經走了,走了兩年了,死前的笑容總是在深夜的天空益發顯得刻骨銘心,他從來不認爲自己會被誰給束縛住,可是雅科夫做到了,即使死了他還是對這個男人念念不忘。爲什麼會突然想到這些?拜布爾連自己都覺得好笑,僅僅因爲他剛剛撿回來一個半邊臉像雅科夫的人。
阿列赫諾不敢公然派人盯住拜布爾,他boss身上的定位儀器還在他的監控範圍,阿列赫諾就由着拜布爾在街上亂轉。貝丁在爆炸中失去了蹤影,不是死裡逃生就是被炸成齏粉,一切還是得等拜布爾回來定奪。撤退的時候他們發現了警察的蹤跡,但是雙方都沒有出手,似乎達成默契一般都在找兩方各自要找的人。
拜布爾在凌晨三點回到了聖城別墅,誰都沒有睡着,阿列赫諾等在客廳裡面,弗朗西斯科剛剛給昏迷的毒藥縫完傷口。拜布爾一身酒氣癱在昂貴的犀牛皮沙發上,心不在焉地聽着阿列赫諾給他彙報情況。弗朗西斯科打着哈欠走了進來:“我說,你把這個人放在地牢裡面,我不保證他會不會因爲傷口感染髮燒昏迷送掉半條命。”
“你把他關在地牢裡面?”拜布爾星眸微擡,情緒倒也沒有什麼波瀾,只是帶着一點好奇阿列赫諾爲什麼會這樣處理毒藥。
阿列赫諾只是說道:“他是貝丁的人。”看着沉默的拜布爾,才又說道:“是否要給他安排其他房間?”
“不用了,讓他給我叔叔作伴吧……”說罷,拜布爾便起身準備回自己房間了。
“你對傑羅姆還真狠,我下去的時候乍看見也被嚇了一跳。”弗朗西斯科冷笑道,這樣陰冷的神情倒是和拜布爾當初一模一樣。誰叫當初傑羅姆把他也作爲威脅拜布爾就範的籌碼?
拜布爾不以爲然地笑了笑:“我以爲你見慣了屍體、病人,這個不算什麼吧。”
“就是看見這樣的東西還剩一口氣,所以纔會被嚇着啊。”看見哥哥神情疲憊地走上樓梯,弗朗西斯科突然想起了些什麼:“另外說一句,你撿回來的那個人臉上貼了一塊皮,我對這個很好奇,所以就擅自取下來研究一下。”
“嗯?”拜布爾在螺旋型的樓梯上停了下來,看見弗朗西斯科手中的“那塊皮”赫然是縱貫毒藥整個左臉的傷疤,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他對這個毒藥越來越好奇了:“阿列赫諾,再去查毒藥的身份。”
“是。”阿列赫諾點頭答道,弗朗西斯科卻靠近過去,把那塊人造傷疤貼在阿列赫諾臉上:“我漂亮的銀髮小鳥,我覺得你臉上貼這個會很酷的,而且更符合你的殺手形象。”
“弗朗西斯科少爺,我冒昧地建議您把這個貼在boss臉上,這樣boss就可以從西西里黑手黨順利僞裝成維京海盜。”阿列赫諾神色嚴肅地給弗朗西斯科留下建議後離開。
空蕩蕩的大廳,只有弗朗西斯科還追着阿列赫諾離去的身影說道:“其實我也很想把這玩意貼到拜布爾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