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四十四、春曉(副)

又是春天, 櫻花依舊紛紛揚揚的開在陽光下。

玖蘭樞坐在窗邊靜靜的看着,陽光,本就是不屬於自己東西。況且, 對於他來說, 時間已經是多餘的了, 能將他的時間和心靈填滿的那個人已經消失了……

搖晃着杯中天青色的液體, 幾片茶葉浮浮沉沉, 玖蘭樞忍不住苦笑,只要有一點痕跡,都能勾起回憶。那個人曾經很認真的用玻璃杯泡出一杯茶, 然後將杯子放在陽光下欣賞茶葉起舞的姿態……那個人總是看得見自己忽略的東西,總是跟他說很多美好的東西一直就在身邊, 只是被忽視了……

沒有你的存在, 世上還有什麼美好的東西?

那天零的鮮血止不住的流出, 連同生命一起流盡……玖蘭樞曾以爲自己的感情也會一起流盡,結果沒有, 只是留下了淡淡的悲傷,淡淡的寂寞,淺淺的痛楚,淺淺的無奈,怎麼也無法驅走……

從那個時候開始, 忽然覺得其實也沒什麼, 自己一個人已近走過了千年, 沒有那個人在身邊的時候, 不是一樣走了過來?度過那段最傷心的時間之後, 時間又開始流動,只是沒有了記號, 像風一樣,從身邊流過,不留下一點記憶。

銀色的戒指即使不是在陽光直射下依舊明亮耀眼。玖蘭樞忍不住用手指蓋住,真是狡猾啊,零,你明明說過會一直看着我的,結果只是將一幅幅色彩鮮明的畫面留在我的記憶中,你卻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將人類的寂寞傳染給我,然後你就不負責任的離去?

本以爲已經忘記,但是,爲什麼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也嘗試着找過其他的人,也嘗試過麻痹自己,但是不管哪一種方式,都像止痛藥一樣,效果那麼短暫,緊接而來卻是痛入骨髓的思念。

終於習慣了一個人,收到那封信,是不是早有安排?你曾經說過,能夠有一段美好的時光,就應該把它當做上天的禮物,好好享受,而不是在在它離去的時候痛恨爲什麼會失去,看着自己所擁有的而不是失去的。零在那封信中再次提到這件事,玖蘭樞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看完,更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在哪裡。

今天是白音的邀請,然而她卻一直沒說話,玖蘭樞就一直陪她耗着,沒有什麼想說的話,也沒有什麼厭倦,反正他最多的就是時間。

“呵呵,看樣子你現在的心情還不錯啊。”白音忽然開口。

“還可以。”沒什麼高興,也沒什麼不高興。

“我說過的,命運的輪迴早已註定。”白音以扇遮口,眼裡的笑意和陽光一樣刺眼。“你看。”忽而指着窗外。

玖蘭樞漫不經心的將視線移到窗外,卻久久不收能回。

耀眼的陽光下一頭銀色的長髮用墨蘭的髮帶輕輕扎住,隨意的拖在身後,頭髮的主人在用手擦汗,似乎在尋找着什麼,有些焦急。終於將目光移到了這邊,紫色的眸子看過招牌之後蔓延出一片輕鬆釋然。

“零?”玖蘭樞看着白音依舊有些懷疑。

“呵呵,我說過的吧,命運的輪迴早已註定。零還有魂魄,當然可以轉世輪迴。”

“白音,終於找到你了!”轉眼間他已經進來了,“這位就是玖蘭先生?”轉過來的臉龐笑得溫和而親切。

“零?”玖蘭樞有些懷疑的問到。

“嗯!我的日語名字就叫零,沒想到玖蘭先生已經知道了。”零笑得很爽朗,原本吵鬧的夏天忽然就安靜了。

“樞君比較隨意,以後你還是不要叫他玖蘭先生比較好。”白音笑嘻嘻的打圓場。

“是嗎?那麼請問該怎麼稱呼啊?”零看着玖蘭樞問到。

“就叫樞就好。”很想,聽你再叫一次。

“呃,還不是很熟,這樣真的可以麼?”

“他都說好了,有什麼不可以?”白音笑得一臉奸詐。

“那麼,樞君,以後就多多指教了!”零忽然鞠躬。

“什麼?”玖蘭樞是被白音直接叫過來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呵呵,零你彆着急,我這裡纔剛剛要說呢。”白音依舊不慌不忙的拉着零坐下。玖蘭樞看看身邊的空位,什麼時候把人拽過來?

“樞君,零是我的朋友,他在這邊的時候,萬事拜託啦……”白音的眼睛眯的像只狐狸。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玖蘭樞心領神會的一笑,我會一直好好照顧他的。

“只有一個夏天而已,不用這麼正式吧!”零對着白音抱怨一句,轉過頭又對着玖蘭樞笑笑,臉上還帶着一絲歉意“實在是不好意思,沒想到白音忽然有事,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

“沒事沒事,人家玖蘭樞一點都不覺得麻煩,還十分歡迎呢!對吧,玖蘭樞?”說罷還特意瞟了一眼。

“沒事的,零的話,我十分歡迎。”玖蘭樞笑着答道,這次,不會再讓你離開。

零隻是因爲放假過來旅遊而已,誰知道帶他過來的白音忽然有事要走,於是就給他介紹了一個本土導遊,還負責食宿……

(小澤:白音啊,你這是特地把我家孩子送去給他吃啊!白音:我要是不快點送過去你就麻煩了。零:你們是什麼意思?小澤:沒什麼意思,就是準備結局了,最後上些甜點。)

“呵呵,樞君的家還真大啊。”零仰頭看着別墅,這樣的話出門會不會不太方便?

“零要是喜歡的話可以一直住下去。”

“樞君真是幽默。”零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直接叫我樞就好。”玖蘭樞看着零,眼裡盡是溫柔。

“呃……好的,樞。”

這裡是很遠的郊外,沒有污染的天空讓每顆星星都精神十足的閃爍着。

零洗完澡走到天台山看星星,卻看見有一套現成的桌椅,玖蘭樞已經端着茶坐在椅子上正對着他笑。

“玖蘭……樞也出來看星星麼?”零隨意走了過去。

“喝茶麼?”玖蘭樞推了推茶壺,這時零才注意到有兩個杯子在。

“嗯,謝謝。”零隨口道謝,喝了一口忍不住誇到,“好香,是鐵觀音吧?”

“呵呵,你果然喜歡。”玖蘭樞依舊笑着。

“呃……我臉上有什麼嗎?”爲什麼一直盯着看?

“零是準備睡覺麼?”玖蘭樞並沒有直接回答。

“是啊,已經這麼晚了,樞你也快要休息了吧?”零喝着茶順便問了一句,總覺得怪怪的。

“夜晚正是我們活動的時間。”玖蘭樞笑了笑,要怎麼告訴你纔好呢?

“夜晚?那你們白天做什麼?爲什麼要在夜晚活動?”簡直就和傳說中的那個一樣。

“這是我們的特性,夜晚纔是我們的活動時間。”已經是半夜,玖蘭樞稍稍控制,眼睛裡泛起一陣紅光。

“你是……吸血鬼?”零隻是疑惑的看着。

“你已經知道了?”玖蘭樞倒是有些疑惑,白音到底告訴了他多少?

“真的啊?我只是隨便猜猜。”零隻是很開心的笑着,“沒想到樞你就是吸血鬼,不過,怎麼沒什麼精神?”總覺得有點憔悴。

“你不害怕麼?”可以,現在告訴你麼?

玖蘭樞的眼裡映着幽幽的月光,一片清冷。

“呵呵,覺得樞你其實是很溫柔的人,不會傷害我的,而且,白音推薦的話,一定是好人。”

“是麼。”玖蘭樞忽然覺得有點失望,垂下了頭。

“這是什麼?”順着玖蘭樞的目光,零看見他手上一直拿着一隻銀色的戒指,和他手上是一樣的款式,卻格外小心的放在手上摩挲着。

“這是我的愛人留給我的紀念。”玖蘭樞說這話的正輕輕撫摸着,眼神格外輕柔。

“你爲什麼不把他變成吸血鬼?那樣……”零看着悲傷的樞有些難過,那樣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吧?

“我怎麼忍心,讓他成爲怪物,永遠徘徊在輪迴之外?”玖蘭樞想起這些年的孤獨,只有無奈悲哀的嘆息。

“那他轉世輪迴之後還認識你麼?”零忍不住問到。

“怎會認得……”玖蘭樞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忍不住緊緊抱住零。

正是江南好時節,暖風薰得遊人醉。

秋高氣爽,十里桂花醉得日西斜。

斜斜的山坡,斜斜的陽光,卻暈染成一片靜謐安寧。

“手給我。”玖蘭樞忽而轉身對零伸手,銀色的指環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藍光。

零忽然間一怔,“牽手?”猶豫着卻將自己的手送到了樞的手上,自然而然沒有一點彆扭。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只是很懷念這樣的感覺。”玖蘭樞只是看着他的手,飄渺的眼神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懷念?”零皺起了眉頭,玖蘭樞是懷念,自己又是什麼樣的感情會纔會這麼做?

“戴上吧,總覺得你還是戴着比較好看。”玖蘭樞拿起零的手,將銀色的戒指緩緩套上,心中變得一片柔軟,這種感覺,上次是多久以前?

“好緊。”從指節上擠過去,帶起一陣陣疼痛。

“不行麼?”雖然已經戴上去了,不過,如果零不願意的話,他也不會強求的,畢竟零是他最想溫柔對待的人。

“還好。”帶上之後反而覺得很合適,並沒有取下來的想法,只是很在意上面的紋飾,覺得有些奇怪。

“這是咒語,能將戀人帶回身邊的咒語,即使是輪迴,也可以讓我們再度相逢的咒語。”玖蘭樞看着零,明明是笑着,眼裡卻似有淚水。

“似乎真的很有用。”玖蘭樞笑到,真的再次將你帶回了我的身邊……“怎麼了?”

零戴上戒指後忽然沉默,玖蘭樞以爲他只是想這個咒語的事情,不過零卻抱着頭彎下了要,似乎很痛苦。

“零……”玖蘭樞看見戒指上面有若隱若現的血絲,想着要把戒指拿下來,零卻用一隻手握住她的手,不許他拿下來。玖蘭樞可以清楚的看見,戒指下面細小的血管已經全部變得赤紅,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血液流向戒指然後消失……

“你沒事吧?”樞將零扶住,爲什麼忽然之間好像要暈倒一樣?一直捲曲着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

“樞,你知道麼,這個詛咒不僅可以讓我們重逢,還帶回了,那個時候的記憶……”零終於緊緊抓住玖蘭樞的手腕,緩緩擡起頭,看着玖蘭樞的時候已是滿臉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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