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恍若荒古龍吟的吼叫聲響起，周邊滿缸的水翁砰的一下炸的四分五裂。
街道拐角處，半人高的黑影緩緩走了出來，手中拿着的劍微微震動，雨滴在離劍三尺的地方揮發嗤鳴。
“來了？”
王渾濁輕輕握拳，語氣中帶着一絲故友重逢的喜悅。
眼看着這人不理，王渾濁自顧自的繼續說道：“距離我們上次一別，已經有十幾年了吧？”
“小人。”
孫大聖嘴脣怯懦，冷哼一聲，緊緊攥着手中棍棒式樣的長劍。
“各爲其主，各司其職罷了。”
王渾濁輕輕搖頭，顯然是不太認可他的想法。
“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你就恢復了過來，不過有些好奇。”
王渾濁微微挑眉，“你忘記當初被我掰斷的苦痛了？怎麼還敢回來復仇？”
嗡——
綠光一閃，雨幕中憑空凸出一把鮮綠色的棍劍。
孫大聖雙手握劍，誅仙劍變得渾圓，罩着王渾濁的額頭便是當頭一棒。
“呵。”
王渾濁微微側身，躲過這突如其來得一劍，還不忘嘲諷道：“好好的劍，被你當成了木棍，可真是大材小用。”
一擊不中，孫大聖連忙後腿，上一次交手的經驗告訴他，千萬不要和王渾濁靠的太近。
“聒噪！”
後退數步的孫大聖周身靈氣迸發，狂暴的勢頭讓他如同火箭一般沖天而起。
“嘶……”
王渾濁看着這熟悉的劍式，撇撇嘴罵道：“真是不長記性，在我面前用我的劍？”
剎！
一道劍光劃破雨幕，從天而降。
還用的有模有樣。
王渾濁在心中暗歎一聲，看來劍靈的天賦還是不錯的。
雙拳沸騰着紅光，由下而上。
拳式爆發出燦爛的紅光。
砰——
房屋寸寸崩裂，而後又在生生不息的力量中恢復原樣。
京城大理石板的地面猛的被裂開，其中暗藏的絲線更是破碎不堪。
京城的大陣，在這一夜，鬆動了。
紅光與綠光相撞在一起，天幕被渲染成了別樣的色彩。
“好！”
王渾濁瞳孔微縮，沒想到這誅仙劍的劍靈居然能夠在對拼中毫不落下風。
咚、咚、咚！
王渾濁彷彿是不知疲倦的機器一般，一拳攤開做掌抵住誅仙劍散發出來的無上劍意。
一拳接着一拳。
咔嚓——
彷彿什麼被打破了的聲音，王渾濁臉色微微一喜。
嗡。
他的臉色又陡然僵住，擦着耳畔划過去的劍鳴聲讓王渾濁心神大震。
他低下頭，眼神近乎呆滯的看着洞穿自己的一劍。
墨綠色的劍身被鮮血染成了血紅色，劍刃閃爍着寒光，破碎的劍身幾乎全部陷入了王渾濁的體內。
似是在訴說着自己的驕傲。
“爲，爲什麼？”
王渾濁的眼神中沒有害怕，有得只是濃濃的驚訝。
作爲一把存在了上千年的仙劍，它應該明白的纔是，這樣根本殺不死自己。
而且體內充盈着的拳罡會把這把仙劍的劍身徹底摧毀腐爛。
“我並沒有恢復，這一劍，是我此生最後的執念了。”
孫大聖的虛影浮現在王渾濁的身前。
血肉模糊的小猴子手中拿着那把破爛不堪的誅仙，劍身透過王渾濁的身軀。
他的身影開始緩緩消散。
那是靈氣在流逝，是劍氣在沉溺。
整條街的雨水都被這炙熱滾燙的劍氣灼燒的“嗤嗤”作響。
“王渾濁，你後悔嗎？”
孫大聖笑容苦澀：“我後悔，當初若我能變得更強，便不會任由你們做出這種惡事。”
“可是我想知道，你後悔嗎？”
親眼目睹着最後的老朋友在面前消散，王渾濁出奇的有些慌張。
如果這些古人都沒了，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因此，面對誅仙劍靈的質問，王渾濁顯得很是慌亂。
“我，我後悔什麼？”
孫大聖淡淡道：“你可敢開眼看看這人間？”
“天寒地凍，兔死狗烹，人吃獸獸吃人，人吃妖妖吃人，人和妖本就不存在的界限居然又重新被提了出來？”
“滑天下之大稽！”
“可笑可笑，邊境動亂，狗皇帝卻下令只守不攻。”
“災疫霍亂，賦稅繁重，廟堂之上的衆公居然對此充耳不聞。”
“貪官當道，錦衣衛……”
王渾濁的臉色逐漸變得深沉，雙手握着劍身，想用力卻沒有，顯然在經歷着巨大的掙扎。
不是劍靈說的不對，而是太對了。
字字誅心！
“你後悔嗎？”
“各爲其主罷了。”
王渾濁輕輕搖頭，“永別了。”
啪的一聲，威震天下的誅仙劍徹底粉碎。
誅仙劍的碎片像是一根根深深地尖刺，狠狠地扎進了京都地下佈置的陣法中。
被阻斷的陣法霎時間失去了大半的作用，雖然對於普通人而言近乎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身爲修士的王渾濁卻清楚的感受到了這種變化。
靈氣的流動速度，慢了不只是一絲。
更爲恐怖的是，王渾濁居然感受到京都的龍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要變天了？
他擡頭看了眼高聳入雲的天機閣。
二十年前，這座建築就是京都人的民心；如今，這座建築成了雞肋，似乎只是成了那人的專用。
是啊，這個天下又有哪裡不是他的那？
王渾濁輕輕搖頭，心想自己關心這些有的沒的幹嘛。
低下頭，看着散亂的劍刃。
他是不會去碰的，還沒託大到這個份上。
這可是誅仙劍的殘片，上面蘊含的殺意可以隨隨便便把一個七星境的修士變成飛舞。
想了想，王渾濁擡手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把散落在地上的殘片給圈了起來。
這樣就不會傷害到其他人了。
做完這些得王渾濁扶着不斷流血的腹部，緩緩做到了地上。
看着那誅仙劍的殘片，王渾濁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原來這纔是你的良苦用心。
王渾濁望向遠方，雨幕遮蔽了大部分的視線，除了面前的房屋，看不到其他了。
即是是剛剛發生了一場爭鬥，房屋裡的百姓始終酣睡。
只是這樣的京城，恐怕短時間不會再有了。
陣法賦予了京都生生不息的力量，而維持陣法運轉的則是龍氣。
誅仙劍斬斷了陣法，便相當於斷了京城的龍脈。
王渾濁不知從哪裡端來了一碗酒，遙遙相敬之後撒在了地上。
“真的要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