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國際會展中心。
幻影虛擬現實系統的產品發佈會正式召開。
對於馬斯克而言，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裡了。
拿着邀請函站在大廳裡，就在他正準備前往發佈會現場的時候，忽然在這裡注意到了一位熟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扎克伯格——臉書的CEO。
前段時間臉書對Oculus做出了業務分割並大規模裁員的事情，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
現在他出現在這裡，馬斯克一點也不意外。
甚至於不出意外的話，在不久的將來，他還極有可能成爲自己的競爭對手。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臉上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馬斯克伸出了右手，“看來今天是個幸運的日子。”
和馬斯克握了握手之後，扎克伯格簡潔的回道。
“幸會，我也沒想到。”
馬斯克：“你的表情似乎在告訴我，你的心情似乎不是很美妙。”
扎克伯格反問道：“你不也一樣嗎？”
洛杉磯已經爆發了反對引進幻影系統的遊行，雖然心中一萬個想與星空科技進行合作，但在這種事情上，扎克伯格還是不得不謹慎的擱置了這個計劃，打算觀望一段時間再說。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與他的謹慎相對的，星空科技似乎非但沒有將最近網上沸騰的輿論當一回事兒，反而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召開產品發佈會。
這番操作，着實把他給驚訝到了。
如果選擇在這時候召開產品發佈會，毫無疑問就意味着，他們將直面洶涌的輿論。
而且幾乎可以遇見的是，那些記者肯定不會將友善的問題拋給他們。
至少西方記者肯定不會。
“哈哈，我倒是一般，”面對這位熟人的反問，馬斯克笑了笑說道，“虛擬現實技術雖然令我很感興趣，但還不至於讓我沉迷進去。也許他對臉書很重要，但對於我的特斯拉和Space-X而言，有沒有都沒什麼影響。”
這句話倒是實話。
雖然垂涎於這項未來技術可能帶來的收益，但它對於馬斯克而言，也僅僅只是賺錢的工具而已，並不至於像扎克伯格那樣，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它。
看了笑容有些幸災樂禍的馬斯克一眼，扎克伯格沒有說什麼，轉身走向了會場。
馬斯克同樣沒說什麼，只是聳了聳肩，也朝着會場的方向走了過去。
產品發佈會馬上就要開始。
有一點他和扎克伯格一樣的就是，他也想知道，指望憑藉着一場產品發佈會就洗刷掉自己身上那些髒水的星空科技，到底打算在這裡說些什麼……
……
發佈會現場，人頭攢動，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
在座的人中有知名科技公司的CEO，也有來自學術界的大牛，亦或者從事媒體工作的新聞人。
在會議的開始，星空科技的CEO陳玉珊女士走到了臺前，宣佈了這場產品發佈會的開始。
出人意料的是，這位CEO女士似乎並沒有將最近發生在外網上的熱議當成什麼重要的事情，並且放在發佈會的首要環節，而是將幻影系統未來工作的兩大重點，放在了發佈會的開頭。
取而代之的是，關於虛擬現實網絡的內容分級制度，以及與之配套的新的試驗計劃。
根據這位CEO女士的說法，星空科技將建立虛擬現實網絡分級制度，根據用戶年齡以及用戶的自主選擇，決定用戶能從神經調制解調器上接收到的信號。
簡而言之，未滿十八歲的用戶一定接收不到不和諧的內容，而已滿十八歲的用戶，在當地法律法規允許的前提下，可以選擇性開啓接收那些不和諧的內容。
與此同時，爲了完善幻影系統的算法邏輯，能夠更好從龐大的信息中甄別出合適的部分，星空科技宣佈啓動了“主神”計劃，以僱員的形式在全球各大洲分別招募5-20名測試員，參與到這項計劃中，幫助幻影系統通過深度學習的方法完成這套算法邏輯。
至於具體的實驗內容，陳玉珊並沒有在現場透露。
畢竟，這不是發佈會的重點。
在簡單地交代了這些安排之後，面對着全場的與會者和後排的鏡頭，她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除此之外，我瞭解到網絡上流傳着一些不實的報道與謠言，以及一些來自普通羣衆的擔憂。”
“從科學的角度來講，虛擬現實是絕對安全的，它就像我們的第二隻眼睛一樣，只是我們用來接收外界信號的工具，並不能代替我們獨一無二的思考。”
“當然，所有人都擁有自主選擇是否進化的權力。而作爲一家科技企業，我們僅服務於未來，僅負責提供更好的選擇。”
“而至於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方式，這並非取決於我們，而是取決於用戶自己。”
“以上是我司對於最近網絡上關於虛擬現實技術不實謠傳的迴應，接下來是關於這場產品發佈會的重點……”
坐在臺下，看着在臺上發言的星空科技CEO，扎克伯格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就澄清負面新聞本身而言，這樣的發言到沒什麼。
既給出瞭解決方案，同時也回答了問題。
然而僅僅憑藉這樣的方式，就能令公衆徹底放下對這項技術的戒心嗎？就能說服以白宮爲首的既得利益集團認清現實，並坦然接受現狀嗎？
這未免也太小看這項技術的威力了……
說實話，對於星空科技如此簡單的處理方式，他是抱有悲觀態度的。
然而，站在臺上的那位CEO，卻像是根本上無視了這一點一樣，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
“根據我司的發展戰略。”
“我們會將全球業務分爲八個大區，在各大區建立超算中心爲虛擬現實網絡提供計算服務，並以各大區的超算中心爲基點，拓展虛擬現實網絡的寬度。”
“首座超算中心已經完成選址，地點位於華國金陵，將爲整個東亞區提供虛擬現實網絡所需的運算力支持。”
“至於其他大區的業務，我們歡迎其它有遠見的高科技企業加入到我們的事業，推動虛擬現實網絡全球化的進程。”
“當然，如果不感興趣的話，我們也表示理解。”
“畢竟未來從不服務於所有人，只服務於多數人甚至於一部分人，而對於不帶任何成見的真正意義上的自由貿易，我們也從未抱有多餘的希望。”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現場一片譁然的聲音。
這話是什麼意思？
星空科技並不在乎東亞以外的市場？
也就是說愛用不用嘍？
他們對自己的技術也太過自信了吧？！
尤其是那些扛着攝像機的西方記者們，不少人整個人都沙雕了。
“這是……這也算是官方的迴應？他們到底打算幹什麼？”
“他們瘋了嗎？”
和那些一片譁然的媒體人們一樣，在場的企業家同樣眼中寫滿了震驚。
只不過那震驚背後的意味兒，卻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瞳孔收縮地望着臺上，馬斯克的眼中隱隱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雖然和扎克伯格一樣，他並不看好星空科技這次的公關方式，但這句話中放出的信息，對於他們這些在虛擬現實技術上栽了跟頭的商人們而言，無疑是寒冬之後的一大喜訊。
正如絕大多數硅谷CEO們猜測的那樣，星空科技並不打算親自從事產業鏈下游的競爭，打算將對客戶的接口讓給市場，而自己只做雲計算的服務終端，以及對企業的接口。
這意味着，如果虛擬現實網絡進入北美的話，所有參與到幻影系統這個生態中的企業，都能從中分一口湯喝。
而且還是能喝飽的那種。
“他們肯定是瘋了……”
重複着這句話，搓着手指，扎克伯格的眼中閃爍着興奮。
收回先前的觀點。
他總算明白星空科技真正的底牌在哪裡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在短時間內幻影系統根本不可能存在競爭對手。不管其他人是否願意接受這樣的現實，幻影系統都具備無法被取代的底氣。
拒絕進步當然很容易，只需要將這項技術擋在海關外面就足夠了。
然而當外面的虛擬現實網絡已經發展成熟，北美本土的企業再想殺進這片市場中，他們所要面對的就不僅僅只是星空科技這一條鯊魚了，而是一羣……
無論如何，不管其他企業是怎麼想的，臉書一定不能錯過這個即將洗牌整個互聯網產業的機會。
扎克伯格已經下定了決心，等發佈會結束之後，一定要找機會和星空科技的人談談……
……
不管星空科技瘋沒瘋，產品發佈會結束之後，到訪現場的高科技企業們已經瘋了，受到邀請的西方媒體們也瘋了。
前者的瘋狂是因爲星空科技在產品發佈會中放出的關於尋找合作者開發其他大區市場的消息，而後者發瘋的理由則是因爲……
他們徹底被無視了。
是的。
就是單純的無視。
無論是CNN演播室裡知名心理學專家的批判，還是紐約市街頭的反虛擬現實技術、反洗腦裝置的遊行，星空科技都像是沒有看見一樣。
CNN知名記者安德魯在產品發佈會結束之後，對於星空科技根本沒有給他們單獨的攻訐——哦不，採訪的機會表示了憤懣，對着空洞的鏡頭語氣激動地怒斥道。
“我從未見過這麼傲慢的企業，他們根本不把世界人民的訴求放在心上，只知道兜售他們那些花裡胡哨的玩意兒。從今天開始，我不會買任何一個貼上星空科技標籤的東西！任何！我希望大家團結起來，共同抵制這家企業，共同抵制這項邪惡的技術和使用它的組織！”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德魯的語氣可以說是慷慨激昂了，連他自己都被感動到了。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事實上星空科技並不是一家生產公司，而是一家知識產權公司。
抵制星空科技很容易。
只需要拒絕安裝了鋰硫電池的手機，裝載了鋰空氣電池的新能源汽車，拒絕使用無線充電樁，反對全美半導體企業採用碳基芯片，或者乾脆拒絕所有采用了碳機芯片的電子設備，反對正在建設的加州可供聚變電站使用SG系列超導材料與特殊的抗輻照材料，或者乾脆直接點拒絕使用清潔的聚變核能……
理論上只要做到了這些，將星空科技從他們的生活中趕出去，還是很容易的。
大概？
當天的產品發佈會結束之後，到場的以CNN爲首的西方媒體，幾乎是以泄憤的形式、嘲諷的口吻發佈了關於這場產品發佈會的報道。
然而就在他們做好了看笑話的準備時，緊接着發生的事情，卻是讓整個西方媒體世界都震驚了……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臉書、推特等等社交媒體的平臺上，並沒有如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形成一股龐大的輿論風潮。
至少，一切並沒有向着他們想象中的方向發展。
人們確實在抗議着。
但除了原本就存在的抗議聲音之外，更多新誕生的抗議聲卻不是出於抵制的目的，或者反對什麼子虛烏有的洗腦與邪惡。
而是因爲星空科技居然沒有公佈“將虛擬現實網絡推到自己家門口”的計劃，讓那些期盼着這項技術能夠儘早能夠引進過來的潛在用戶們，通過抱怨的方式表達了自己心中的沮喪。
而相對的，被囊括在東亞大區內的潛在用戶們，則是欣喜若狂。
那激動與慶賀的聲音，完全蓋過了關於“邪惡”的爭論。
雖然金陵的超算中心還未竣工，但他們已經看到了迎接虛擬現實網絡的曙光。
除此之外，包括臉書等等社交平臺在內，許多原本持中立態度的高科技企業，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似乎變得曖.昧了起來，開始主動爲那些抗議的聲音降溫。
就好像，他們與那些華國人，已經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協議一樣。
然而，這還不是真正細思恐極的地方。
令那些傳統的西方媒體們真正感到一絲擔憂，甚至於恐懼的是，那些真正關注着這項技術的人，似乎並沒有買他們的賬。
他們正在喪失自己的影響力。
他們正在失去無冕之王的地位。
那些原本受他們擺佈的烏合之衆，這一次居然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