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是,陸錦瑟也不知道傅行止和蔣川兩人之間誰說的是真話,他們各自身上發生的事情,又是不是對方做的。
他們各執一詞,並且對對方的成見很深。
而陸錦瑟在傅行止這邊也問不出什麼之後,打算離開。
再待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收穫。
剛從茶几上起來,傅行止就拉住了她的手。
力道不大,只是手指在她掌心輕輕地摩挲。
以前陸錦瑟牽傅行止手的時候,總喜歡弄點小動作。撓撓他的手掌心,捏捏他的手指。
就是不安分不老實。
但是現在,她很安分很老實,不會再和傅行止做這些兩小無猜的事情。
“我要走了。”陸錦瑟開口,不知道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告訴傅行止。
她想抽回手,卻覺得手像是被他粘住了一樣。
明明,他沒用力。
“呃……”傅行止忽而垂首,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額頭上似乎冒出許多細汗。
“你怎麼了?”陸錦瑟問道,“你昨天晚上沒去醫院?自己在家裡處理傷口的?”
傅行止還是沒鬆開陸錦瑟的手,“昂,我現在這種情況,再去醫院治療的話,警察會過去。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
以前傅行止有時候受傷也不會去醫院,就讓醫生來家裡給他處理。
但明顯這次他的傷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我送你去醫院,你必須得住院。你在家裡還沒人照顧你!”陸錦瑟不由分說地要送傅行止去醫院。
“不去,很麻煩。”傅行止搖了搖頭,“我有點餓,你給我煮點東西吃。”
“……”
“阿姨家裡有些事,這個月都不會來給我煮飯。”傅行止補充道,“我受了傷不能吃外賣。”
“我給你找一個保姆來。”找護工都可以!
“不要,我不習慣家裡有陌生人。”傅行止怕是賴上陸錦瑟了,“你再不去給我弄吃的,我就要餓死了。”
男人幾近耍賴一般地要陸錦瑟留下來。
“那你自己待着吧……”陸錦瑟深知自己不能留下來,但是態度已經沒有剛纔那麼堅決。
傅行止眼皮子耷拉着,沒什麼力氣的樣子。
他身子斜斜的靠在沙發上,手卻還是拉着陸錦瑟的手。
“你要是走了,我大概死在這裡都沒人知道。”傅行止靠在沙發上,提不上力氣。
陸錦瑟本就不是心硬的人,見到傅行止這樣,還是沒辦法了。
“你想吃什麼?”
“廚房裡面有什麼,你看着做。”
“……”陸錦瑟看了眼耍賴的傅行止,深呼一口氣。
頓了幾秒之後,陸錦瑟轉身往廚房裡面走去。
聽到腳步聲,傅行止才睜開眼睛。
傷口痛是真的,但看到陸錦瑟留下來,傅行止覺得背上的傷,也不是那麼疼。
……
陸錦瑟去了廚房,她對這裡的佈局不陌生,洗了米放進電飯煲裡面熬粥。
她沒急着打開冰箱看裡面有什麼,而是拿了手機出來,從廚房望出去,傅行止此時趴在沙發上面休息。
收回視線,陸錦瑟給兄長陸南望打電話。
“小七,什麼事兒?”陸南望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二哥,你看了今天早上的新聞嗎?就是蔣川的事情。”陸錦瑟一邊打開冰箱,一邊對陸南望說道。
冰箱裡面沒什麼東西,擺在裡面的牛奶都是過了期的,這個男人平時都是怎麼過的?
“那麼大的事兒,想不知道都難。”陸南望道,“你打過來是爲了蔣川的事情?但是小叔剛纔跟我說,不要插手蔣川的事情。”
“爸爸已經跟你說了嘛?”陸錦瑟拿雞蛋的手,頓了一下,沒想到陸明霆動作這麼快。
“恩,你在四九城的事情,小叔也跟我提了一嘴。之前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就不是太同意,如果可以趁這個時候離婚。”陸南望頓了一下,“他現在沒有精力弄離婚的事情,蔣氏的事情已經夠他煩的。”
是的,蔣川現在很忙,忙得連她的電話都沒時間接。
而且蔣氏現在肯定很缺錢,如果離婚,歸還聘禮。
當然,還有就是蔣川讓陸錦瑟共同來承擔這次的損失,畢竟他們是夫妻。
“二哥,我就想知道這次是誰想要整他。”
冰箱裡面除了雞蛋就只剩下一些水果,雞蛋炒火龍果?還是雞蛋燉草莓?
“他在海城招搖過市,等着想整他的人,多了去了。”
“我知道整他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在海城,還沒有幾個人敢動他。”陸錦瑟道。
“哦……那你覺得,誰敢動他?”
陸錦瑟深呼一口氣,也不太願意做這樣的猜想,但她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傅行止,他向來什麼都不怕,連你的辦公室都敢硬闖。”陸錦瑟想到的頭一個人,就是傅行止了。
“昂,有可能就是他,不按常理出牌。”
“但我剛纔問了他,他說不是他做的。”
“恩……可能在狡辯。”
陸錦瑟揉了揉太陽穴,“二哥,你知道我第二個懷疑的人是誰嗎?”
“你這麼問,讓我有種你現在在懷疑我的感覺。”
是的,陸錦瑟第二個懷疑的人就是陸南望,他想讓這件事和他脫了關係,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而且,陸南望現在的確也有這個能力給蔣川使絆子,還不怕報復的。
“二哥,是不是你讓人曝光這件事的?”就爲了讓蔣川焦頭爛額,好無暇顧及離婚的事情。
“你這麼說,我就不高興了。二哥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所以二哥算是否認這件事了?
那陸錦瑟想不到還有誰能做這事兒了,真的就不怕蔣川事後報復?
“不是二哥你做的就最好了。”
“恩,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傅行止這兒。
當然,陸錦瑟沒說在哪兒。
“在外面有點事兒,過會兒回去。”
“恩,最近事兒比較多,你注意不要讓記者跟到,會有點麻煩。”
“我知道——”
“小七,我很餓,你做……”
陸錦瑟馬上掛斷電話,怕陸南望聽到這邊傅行止的聲音。
……
陸氏。
電話忽然被掛斷,陸南望剛纔應該是聽到傅行止的聲音的。
肯定是他的。
陸南望將電話丟在辦公桌上,不以爲意地笑了一聲,“這個傅行止,辦事兒真墨跡。”
坐在陸南望對面的謝晉遲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剛纔他可是看着陸南望說謊不打草稿的。
對,消息的確不是他曝光的,但這事兒是陸南望讓謝晉遲捅出去的。
這有什麼差別?
“蔣川知道了,估計得找你了。”謝晉遲似乎有幾分幸災樂禍。
“哦?你確定他不是去找你,而是來找我?”陸南望一點都不擔心。
謝晉遲後一秒想通,只覺得又被陸南望給擺了一道。
“行行行,反正蔣川要是來找我,我就說你授意的。”謝晉遲也不含糊,反正要把陸南望也一起給拖下水。
陸南望也沒說什麼,反正就像陸錦瑟說的那樣,在海城敢整蔣川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蔣川現在是忙着弄蔣氏的事情沒辦法管那麼多,等他想事後來解決,這事兒都過去多長時間了。
“做兄弟的,你還計較那麼多。”陸南望半開玩笑地說道。
謝晉遲:“……”
拒絕和你做兄弟。
謝晉遲準備離開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
門開,兩人的目光都往門口去。
喲,那不是時安麼?
陸南望看了眼時安之後,又收回目光看了眼謝晉遲。
這段時間聽了時安吐槽謝晉遲的話,大概都是從許清如那邊聽到的。
當然,時安也沒有無時無刻地說謝晉遲這裡那裡不好,但總體的意思就是,要不是看在陸南望的面子上,她纔不願意和這樣的人說話。
見時安來了,謝晉遲從椅子上起來,喊了一聲時安“嫂子”,時安淡淡地應了一聲,兩人就沒有別的交流了。
“老大,那我先回去了,找時間一起吃飯。”謝晉遲說了之後,就離開辦公室。
一直等到謝晉遲關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時安的表情才稍微鬆懈了一點。
她走到他大班椅那邊,靠在椅辦公桌上,“我知道,外面的人都說我超兇。把你管的連別的女人都不能看一眼,還不許你和謝晉遲見面。”
陸南望挑眉,沒回應時安的話。
謝晉遲之前從陸氏珠寶離職,回了謝氏幫忙。
而時安取代了謝晉遲的職務,和先前時安和陸南望婚禮上回來的許清如的工作室有了合作。
當年抄襲的事情似乎還歷歷在目,但現在因爲陸氏珠寶的原因,很少人敢說起這件事。
但時安知道,抄襲那件事是許清如心中的一根刺。
“超兇。”陸南望淺笑一聲。
想着時安有時候還真的超兇。
比如早上他看着兩個孩子在玄關穿鞋,星辰的生活已經完全能夠自理,但他還是願意半跪下來給她穿鞋子,繫鞋帶。
反而是年紀尚小的陸念琛還不太會穿鞋,陸南望在旁邊看着不幫忙,反倒說:“這麼大個人連鞋子都不會穿?”
通常這個時候陸念琛不會反擊,因爲時安會幫他“教訓”陸南望。
然後每次他在外面應酬,進餐廳之前會給時安打電話,吃到一半會打電話,結束了還會繼續打電話。
而且是吃了飯絕不會參加後面的活動。
身邊的人都說陸南望是妻管炎,出來吃個飯都不得安生。
然而時安就想說,他在外面吃飯就安安靜靜吃飯,好幾次他打過來的時候,她都在打遊戲。
接了電話就會被隊友罵坑,不接電話在外應酬的陸南望又會覺得她生氣了。
“好了,過來做什麼?”陸南望轉移話題。
時安差點被謝晉遲弄得忘記過來幹什麼了。
“我聽人說,昨天晚上傅行止被人圍堵,受了傷。”
“老婆,你現在還惦記傅行止,我會生氣的。”陸南望靠在椅背上,裝作生氣的樣子,“既然你還想着傅行止,我也要去找個小姑娘想想。”
“……”這到底在吃什麼飛醋?“我就是問一聲,他現在是不是和蔣川要正面槓上了?”
“差不多吧,傅行止如果真的想要和小七在一起,正面和蔣川槓上是遲早的事兒。”陸南望還是一點都不擔心,想着傅行止能行就能和小七在一起,不行就真的只能看着陸錦瑟和蔣川一起。
“哦……”時安點頭,“所以蔣川那件事,你做的啊。”
陸南望不置可否。
“我看你是找着機會整人家呢。”時安一秒拆穿陸南望,“先前介意他和小七的關係,現在知道傅行止準備出手,你就順水推舟。”
陸南望笑意漸濃,從大班椅上站起來,靠近時安,將人摟在懷中。
“所以,最懂我的人,還是你了。”陸南望道,“我從一開始就覺得蔣川配不上小七,他私生活太亂。小七從小被人寵着,哪受得了那些。他說他喜歡小七,但他在喜歡小七的那些年裡面,還交往過那麼多人,我不覺得那份感情有多純真。”
“那麼多年?”時安注意到陸南望話中的重點,倒是有些不太明白“那麼多年”是什麼意思。
“嗯,他說他喜歡小七很多年,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時安倒是有些意外蔣川喜歡陸錦瑟那麼多年,所以這算……預謀已久?
“好了,多好的早上別說蔣川了,多煞風景。”陸南望很快轉移話題,“我們乾點別的,嗯?”
時安一開始沒想明白陸南望想幹什麼,但是仔細想了一下他的話,瞬間想離開辦公室。
別鬧了好麼,這在辦公室啊!
“我先走了!”時安來就是想問問陸南望,蔣川和傅行止的事情,她和傅行止是多年朋友,肯定想他幸福。
但是現在和陸南望說着說着,就變成別的事情了!
陸南望哪裡會讓時安走,一把就把人扣在懷中,將她困在他和辦公桌之間。他兩手撐在她身體兩側,時安溜不掉。
“別鬧了,辦公室呢!”
“沒人敢進來。”
所以,他還真的打算……
“昨天晚上那臭小子又把你叫過去,他年紀不小了,你不能再和他一起睡了。”
年紀不小……
陸念琛三歲都不到……
“你一直慣着他,對他也不好。”
“你就把你不想一個人睡說的這麼義正言辭吧!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要人陪着你睡?”
“你陪我嘛?明明是我陪你!”
就顛倒是非黑白吧!
“我真的要回去了!”
時安來了,就沒可能那麼容易離開。
“怕在辦公室,那去隔壁的休息室,不過裡面沒有牀,站着不介意,嗯?”陸南望的話越來越沒有下限。
後面,時安就被陸南望給半推半就地抱進了隔壁已經閒置的休息間。
……
傅行止公寓。
陸錦瑟手忙腳亂地收了手機,回身瞪了傅行止一眼。
“你不好好在沙發上躺着,過來幹什麼?”陸錦瑟不知道兄長有沒有聽到傅行止的聲音。
估計……聽到了吧……
“餓了,我昨晚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傅行止說的一本正經,“而且,我好像有點發燒,你過來摸一下。”
傅行止比陸錦瑟高一些,所以他特意把頭伸過去,方便陸錦瑟摸他的額頭。
傅行止臉色微微發紅,臉上有一層細細的汗,可能真的發燒了。
陸錦瑟伸手過去摸他的額頭,她的手剛剛洗過米,還是涼的,碰上傅行止的額頭。
真的有點燙,陸錦瑟碰了他的額頭之後,又碰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很燙啊,傷口感染了吧,還是得送你去醫院。”陸錦瑟擔心傅行止傷口會感染,這麼重的傷肯定得去醫院,在家裡處理怎麼都沒有醫院來得專業。
“不去了,背上是刀傷,去醫院醫生會問東問西。”傅行止將陸錦瑟的手拿起來,放在自己的臉上去熱,“這樣舒服多了。”
陸錦瑟的手碰到他發燙的臉,想收回,但看到他覺得把手放在他臉上覺得舒服之後,陸錦瑟就聽之任之。
“我說……你還是去牀上躺着,你不去醫院的話,我讓醫生過來給你檢查。”陸錦瑟看傅行止情況不好,決定還是讓醫生過來。
傅行止還是搖頭,“我想和你單獨待着。”
本來還想說什麼的陸錦瑟,在聽到傅行止這話之後,心中咯噔一下。
單獨待在一起。
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少單獨待在一起。因爲那時候的傅行止不太喜歡和陸錦瑟待在一起,覺得她吵,覺得她鬧。
他寧願在籃球場打一下午的籃球,也不願意和陸錦瑟待在電影院看電影。
後來,當初一起在籃球場上打籃球的兄弟都有了對象,都和對象吃飯逛街看電影,他就只能一個人在家裡看電視。
現在才發現,朋友的確是能在一起打遊戲打籃球,但願意時時刻刻陪在身邊的,還是隻有另一半。
畢竟半夜醒過來,睡在同一張牀上的人,是對象,而不是朋友。
陸錦瑟面色微微發紅,想要將手從傅行止的臉上收回。
不太習慣傅行止變成這樣,大概,還是習慣當初那個對她愛答不理的男人。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回房間去!”
“不去,我要看着你。萬一你走了呢?”傅行止道,“我就坐在這兒看你。”
“有什麼好看的,我要走的話,一定會跟你說的,你回牀上去。”
兩人就傅行止要不要回房間這件事沒有得到一個共識,陸錦瑟便不管他,“你愛在哪兒待着就在愛哪兒待着吧!反正身體又不是我的。”
說完,陸錦瑟就轉身去倒騰剛纔拿出來的幾個雞蛋,“你冰箱裡面沒什麼能吃的,就連牛奶都是過期的。阿姨都不幫你定期整理冰箱?”
“很少在家吃飯。”
這個日子過的真的是……
“家裡缺一個女主人,怎麼都不像個家。”傅行止單手撐着下巴,眼皮子耷拉着。
陸錦瑟放下雞蛋,往廚房外面走去。
“你去哪兒?”傅行止怕剛纔說了什麼讓陸錦瑟不高興,她就這麼走了。
好不容易主動來了,雖然不是爲了他的事兒,反倒是爲了蔣川。
“……去給你擰毛巾,你不肯去醫院也不肯回牀上躺着,我看你就死命地折騰自己吧!你怎麼不昨天晚上被人砍死?”陸錦瑟狠狠地瞪了傅行止一眼。
看到這個男人就有種莫名的煩躁感,這種煩躁不是討厭的煩躁。
是知道他會擾亂自己的思緒,會打亂她所有的節奏,會讓她萬劫不復,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身邊靠近。
剛走了兩步,就被傅行止從後面圈入懷中。
“小七,對不起。”傅行止緊緊地圈着陸錦瑟,低頭在她耳邊沉聲說道。
突如其來的道歉倒是讓陸錦瑟有些怔住。
但她知道他爲何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