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嚴?”
“對,就在剛剛!”公孫羊放下手,眉眼上挑,“撫司禁制全面開啓,那位國師大人下令全軍戒嚴。”
“齊天大將還在閉關,撫司其他人也不知,我們短時間得不到具體消息。”
“看來朝廷有了新動作,或者是知道些什麼。”
陳淵面露沉吟之色,側身踱步,“上次齊天大將說朝廷準備摧毀通道,昨晚,那界面通道發生了坍塌,現在撫司戒嚴。”
他甩了甩袖,腳下站定,背手於身後,輕聲道:
“再去探聽!”
“對了,告戒其他人,遇事別出頭,凡事有我。”
公孫羊面容一凜,抱了抱拳,
“是!”
說着,身子當即化作一股雲氣,沒入了下面的雲海。
而陳淵,眼前雲海一變,視野變成了頭頂上的屋檐,以及被檐角遮擋小半的晴朗天空。
他雙手扶着椅靠坐起身來,下來,來到池塘邊。
背後的搖椅還在咯吱搖晃,他擡手朝着塘面拂了一下袖子。
頓時,那淡青色的水面現出粼粼波光,須臾功夫後,水中呈現出一片畫面。
那畫面中映照出一片景色!
是雲頂山的。
只見裡面,青山玉翠,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光芒從各山中衝起,在雲層之上轟出一個個旋渦,構造成大陣,其間夾雜着馬嘶聲和尖哨聲。
錦繡城外,百姓驚呼,透着驚惶與茫然。
陳淵眉頭微挑,不知赫連山在搞什麼名堂,半晌後,其袖子一拂,水中的畫面被打碎,化作粼粼波光散開,接着這些波光重聚,只是裡面閃爍着一層黑色迷霧,看不真切。
陳淵眉心天目張開,射出一道霞光,打在水面波光只上。
那畫面中的黑霧被劈開,瞬間畫面一清,現出一座威嚴森然,血氣沖天,白骨陰森的城池。
陳淵的天目能無視空間,洞徹十方,前提是與自己有因果承負羈絆,方能捕捉到一絲畫面。
這是他近些日子,靜下心來,自己摸索出來的。
不是之前法眼那般簡單。
就在這時,一道紅光從下面極速破空,快若閃電,在畫面中越來越清晰,直斬而來。
池塘邊上,陳淵見狀,瞳孔現出躍躍欲試的神色,手臂猛然伸長,探入水中。
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他的手並未將畫面攪碎,而是赫然出現在畫面之中,化作一隻擎天大手,朝着那紅光抓去。
下一秒,紅光被大手拍住,擎天大手與紅光紛紛潰散。
這一刻,陳淵感覺手上傳來真實的痛感,像是被什麼東西突然刺了一下,趕緊將手從水面中抽出,一瞧,還真有一道血痕,不過眨眼就因爲不滅之體的特性恢復如初。
陳淵瞳孔閃爍,接着整個身子直接九十度一倒,與池塘水面相平,進在咫尺。
隨後,他整張臉慢慢沒入閃爍着畫面的波光中。
等他臉沒進去後,他的眼睛睜開,看見的並不是池塘底部的景色。
而此時,萬里之外,在幽門關的黑色蒼穹上,一張巨大的臉擠壓着黑雲出現,發出轟隆隆的聲響,裡面張開一雙金色的眸子。
頗有些駭人,充滿強大的壓迫氣息!
下面,一座血氣沖天的血池中,一道氣勢洶洶的血影刷地衝上來。
此城的不死君王,黑髮狂舞,渾身沐血,提着一把血刀踏雲而上,仰頭看着天上橫亙數裡的大黑臉龐子,眉頭忍不住挑了挑,語氣帶着幾分冷硬,不悅,
“閣下要是再這麼闖關,你與本王的這幾分交情可用不上了。”
天上的巨臉,也就是陳淵開口,
“前輩勿怪,萬里迢迢,相隔甚遠,在下想與前輩說說話,試了下新修的神通。”
他張口,聲音轟隆作響,不過很快,感應到什麼,咦了一聲,幾分驚疑,
“前輩這是受了傷?”
他才發現,這位前輩還是黑衣狀態,氣息浮動,胸口的那個血洞尤其猙獰,氣息烈烈。
“爾難道不是應朝廷而來?”
“黑衣”君王黑幽幽的眼睛眯着,手中血刀血腥氣驚人,眸子裡面泛着冷光。
陳淵意識到其中發生了什麼事,引起了誤會,導致這位前輩心生警惕,“上次與前輩辭別後,陳某已經辭官還鄉,就在蜀地一處小縣城,只是,昨夜陳某感應到空間震盪,以瞳術觀十萬大山,被天地耀眼的白芒破法”
“.纔來試着找前輩問問。”
“並無惡意!“
隨着這話落下,君王那雙黑漆的眸子看了半晌,身上的黑衣才漸漸褪成白色,變成了陳淵熟悉的白衣君王羅成。
變回白衣的羅成,理性迴歸大部分,心裡犯嘀咕,這小子這回不是元神降臨,而是一種虛空投影,但感覺不到其他氣息,連虛空託跡的痕跡都尋不到。
不知是通過什麼介質達成的手段。
也不知道這小子修的什麼神通,讓他越來越看不透,所以讓他忌憚。
明明不久前,對方還是需要自己助力的龍虎小輩!
他將手中的血刀收起,臉上泛着妖異的白,
“你辭了官,本王沒收到消息。”
“本王還以爲你爲昨晚的事,替朝廷出頭,找本王的麻煩!”說完這位君王幽幽又加了一句,
“誰叫閣下出場的方式來勢洶洶!”
陳淵:“.”
“這確實是陳某的過失。”
他好奇,“前輩可否講講昨晚發生了什麼,朝廷難道派人來了摧毀那界面通道?”
白衣君王黑漆漆的眼珠子動了動,“你知道?”
陳淵心中暗道果然,點了點頭,“半月前辭官時,聽過這個小道消息。”
“但後面再沒有消息流出,估計涉及隱秘。”
“沒錯,那些人鬧出很大動靜,本王就去探。”白衣君王聲音發冷。
“然後前輩和他們打起來了?”陳淵插話。
“自然,那是本王回去的路,豈能如他們意。”
陳淵看見這位衣裳要染黑的趨勢,煞氣騰騰,知道這位可是與當今朝廷有很深的怨隙,自己沒資格評判,於是轉移話題,
“應該還有其他人吧?陳某知道有一些堪比武聖的老傢伙,飛昇無望,也想借着這條通道飛昇,不想看着這通道被毀。”“看來你知道的不少。”白衣君王有些詫異,“有些人暗中出手阻攔,包括幾位君王,最主要的是,天上的那些天人存在,隨時盯着在,他們不可能放任大幹朝廷毀了通道。”
“於是一場武聖天人級別的大戰在十萬大山中爆發!”
“景象可謂慘烈!”
“其中,甚至有上界一尊堪比天人的存在隕落!”
陳淵聽了,悚然一驚,但有些不確定,天人的難殺他領教過。
“是兵解輪迴,還是?”
“死了,被打的魂飛魄散,死的不能再死。”
“誰,敢叫板天人?”陳淵升起了強烈的好奇心,那金色的眸子熾烈起來,如兩尊大日在陰氣中煌煌而明。
“不知,是你們朝廷派來的,不過此人的神通堪稱逆天,竟修煉出了傳聞中的小六道,能施展六道輪迴。”
白衣君王說起這人,臉上罕見升起一抹忌憚之色,
“這門神通,能夠斬殺天人存在,奪走天人的輪迴盤,讓對方墮入自己的小六道,將其生生磨滅。”
“幾近不可思議!”
陳淵聽到“六道輪迴”這個熟悉的字眼,心中一驚,想起了自己剛進階龍虎時,斬殺的一位巡天使,對方施展的秘境,是六道輪迴中的煉獄道。
對方當時臨死反撲時,甚至能借其他五道之力,施展大神通。
巡天使朝廷一共設有六位,是不是就對應着六道,隨後集巡天司採集的六道之力,供給某人煉就自己的小六道?
他心中猜測,大爲震動,看來這朝廷的水很深啊。
“那朝廷來了幾人?”陳淵繼續問。
“兩人!”
“兩人?”陳淵愕然,反覆確認了下,聽羅前輩的意思,昨夜發生了史無前例的大亂鬥,又有上界天人,又有幾位君王和一些老傢伙出手阻攔,怎麼朝廷就兩人。
白衣君王背了背手,“一個是上面說的那位,另一人,則領着你們大幹皇帝的聖旨,口含天憲,以大幹國運鎮壓天上地下,打的無敵手,哪個都不好惹。”
陳淵心想朝廷的底蘊還真是深厚,有如此不世強者,連生前是天人的羅前輩都發出如此感嘆。
“那最後的結果呢?”
“這一場爭鬥沒有贏家!”白衣君王搖了搖頭,言語有些陰沉,“界面通道沒有被毀掉,但是被打穿了幾處,變得更不好通過。但日後,朝廷若再想毀掉,也很難了。”
陳淵明白對方意思,不過這對他來說是好消息。
朝廷有能斬殺天人的存在撐着,天人下界的危急也得到了緩解,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他就可以慢慢退至衆人身後,繼續發育。
“可惜可惜,昨日沒有親眼瞧見各路神仙的龍爭虎鬥,真是一大憾事。“
他裝模作樣地感嘆一句,心情卻是不錯。
一盞茶後,小院裡,陳淵的身子從水中跳出,落至岸邊,水中的畫面消失不見,快速恢復平靜。
通過那一番對話,他從白衣君王那裡獲悉了昨夜事件的全貌。
諸多巔峰強者齊聚那處界面通道,打的天崩地裂,難怪相隔萬里之遙,都能感受到空間的波動。
最讓他驚訝的是,朝廷派來的兩位猛人,竟敢叫板天人,將天上存在斬殺一位。
光從白衣君王的隻言片語裡,他都能感受到這兩尊朝廷強者的強悍,甚至用上了無敵。
看來,朝廷藏龍臥虎,不是鬧着玩的。
一山更有一山高。
至於撫司的戒嚴動作,他猜測是那兩位昨夜一戰帶來的影響,估計這件事後續會慢慢傳開,現在還沒發酵。
“那兩位猛人,是誰呢?”
他心裡有所懷疑,卻也不確定。
算了,他搖了搖頭,到時候自然會知道。
他瞅了瞅天色,搖頭走向裡屋,裡屋,小不點在搖籃裡睡着了,安歌陪在一邊,如果沒有孃親的陪伴,這小不點往往睡不到半個時辰就會醒。
陳淵腳下無聲,一隻腳剛跨進裡屋,這時候耳邊響起,“咚咚咚”的聲音。
小院的敲門聲!
陳淵的腳步頓住,眼角的笑意漸漸落下,消失,隨後袖子一揮,裡屋變得漆黑一片,像是把光亮都吸走了,整個房子天黑了一般。
他沒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這院子。
可有人敲響了他小院的門。
那隻說明一個問題。
來人的修爲不弱於他。
陳淵轉身,目中金漆化點,看着不遠處的院門,緊隨着眉頭一挑。
原來是這位!
門環敲擊門扉的聲音沉穩有序,下一秒,陳淵出現在門後,拉開門栓,打開了門。
門口,一位身穿黃色馬褂、頭髮和鬍鬚花白,梳的一絲不苟的老人,正笑着看他。
而這位老者,陳淵在神都武廟見過。
正是武廟的那位老廟祝!
只是如今這位老廟祝,佝僂的背不見了,雜亂的鬍鬚頭髮都被打理的整整齊齊,自帶一股不怒自威。
“廟祝大人怎麼突然有空來我這鄉野之地,陳某真是有失遠迎!”
陳淵目中精光隱去,立在門口,抱了抱拳。
此時,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餘暉漫過青瓦白牆的屋頂。巷口的石板路鋪着金光,挑着空擔子的貨郎踩着影子往家趕,木拖鞋敲出“嗒嗒“的輕響。
巷子裡飄來飯菜香,家家煙囪正吐出白煙,婦人倚着門框喚孩子,聲音裹在暮色裡,驚飛了檐下的麻雀。賣豆腐的老漢攤,鈴鐺敲擊着空空的木桶,叮叮咚咚作響。
陽光掠過飛檐,炊煙漸漸漫成淡青色的霧,把整個巷子攏在懷裡。窗櫺透出昏黃的光,混着炊煙的味道,在晚風裡招搖。
老廟祝開口,
“知道陳將軍辭官還鄉,老夫特意來此地拜訪。”
“不過老夫來時,看見這縣城被遮蔽了天機,看來陳將軍是不想被別人找到啊!”
“就不請老夫進去?”
對方呵呵笑着。
“不敢!”
陳淵讓開身子,手作請,往裡面一伸,“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