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怒什麼?換誰誰也怒!
原來小校來報,公孫瓚全線自冀州而退,袁軍自然而然的便去接收地盤。哪知到了一些郡縣,卻早有曹軍佔着,只不肯退。兩邊說的僵了,動手之下,袁軍卻吃了不小的虧。
這來幫人的,原來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躲雨躲進了鬼屋,袁紹聽了能不怒嗎?
當即在堂上向曹操質問,曹操慢條斯理的,先是假作驚愕,隨即搖頭只說絕不可能,讓袁紹稍安勿躁,說等自己回頭查實再說。
袁紹無奈,只得暫且按捺,一席酒草草散了,憋了一肚子火拂袖而去。
曹操暗暗冷笑,老子大老遠跑來幫你打架,這請神容易送神難,難道自個兒是傻子不成,白白替你打工?進了嘴的肥肉,豈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他得意而歸,只是待到回了大營,郭嘉面色鄭重的遞過來一封情報後,卻令他的好心情當即不見了半分蹤影,大吃一驚。
袁術授首!劉璋三日而下會稽,盡得吳揚之地,傳檄而定交州!
看着這個情報,曹操傻了足足有半分鐘,這才手足抖顫的強自按捺着心中震驚,往案後坐了。
“奉孝,這……這如何可能?劉季玉莫非神仙?如何能三日便拿下會稽?便不說戰事,便是青州離着吳地千里之遙,何以三日便至?其中莫非有詐?”再次翻看着手中的情報,曹操定了定神,立刻便發現了其中的關鍵,不由狐疑的向郭嘉問道。
郭嘉苦笑着搖搖頭,嘆息道:“應該不是詐。據探馬回報,青州先是讓孫策停了和劉表的大戰,鼓動劉表襲取南陽。而後,令孫策自南順水而下,自陸路而進,再令關羽領軍跨過大江,直cha秣陵,從而將袁術大軍引開。他自己卻打造戰船,竟爾越過蒼茫大海,自海路而下,兩日到會稽,一日連下餘姚、會稽兩城。袁術手中沒了兵,倉惶而退,東臨大海,西北兩邊都被封死,只得往南。劉璋坐鎮會稽,傳檄給交州士燮,令其斬殺了袁術。
如今,袁術所部,西路軍張勳已經降了孫策,北路軍紀靈被圍神亭,至嘉得了消息止,紀靈已自刎而死,餘者除了戰死走失者,也已盡數降了青州。”
曹操面色僵直,兩眼望着虛空,久久不語。半響,才收回目光,看着郭嘉道:“此人竟能橫跨滄海,莫非神助?還有,當日咱們以袁術相攻,以徐州之地牽制之計,爲何卻未見效?”
郭嘉嘆息道:“劉季玉以開門揖盜之計相應,盡遷徐州之民,而後驅四方盜匪充實徐州。當日羈縻之計也好,畫地爲牢之計也罷,全都建立在徐州一地之上。劉季玉真雄才也,竟爾大膽放棄一州之地,咱們所謀,豈有不落空之理?此人之胸懷、氣度、心計和眼光,他日必爲主公大患也!”
曹操面上憂色更重,起身來回踱步,半響回身停步問道:“如今又怎樣?奉孝可有計較?”
郭嘉一直在皺眉思索,聞聽曹操問起,這才擡頭道:“劉璋身份特殊,名望播於海內,一時間不可急圖也!以嘉所見,袁紹此人雖身世顯耀,卻好謀無斷,非成事之人。如今有其在側,正可做我屏障。主公可將所得之地,盡數發還於他,並實表其爲冀州牧,挾制青州,其人必喜。再令其與公孫瓚罷鬥,如此,待其自大,以其人之
脾xing,日久必與劉璋起齷齪,屆時,主公只消在後稍稍推動,輔助勝者而擊弱者,吞弱後再轉而攻強,則強亦不強,安能抵擋主公一統之志?此其一計!”
曹操微微點頭,沉吟不語,細思其中厲害。
郭嘉停了停,又道:“吳揚之地初定,此正可用計之時。孫策年少,酷肖其父,皆胸有心思之人。主公可立時上表,表奏其爲揚州刺史一職,既可籠絡其人,又可疏離其人與劉璋的關係。孫策即爲吳揚之主,吳揚之地便成二桃殺三士之餌,中與不中,皆與我方有利。此其二計也。”
曹操目光閃動,眼中漸有喜意。
郭嘉笑笑,又伸出一根手指道:“交州士燮,向不服王化,此番雖助劉璋取了袁術性命,不過恐劉璋趁機吞併耳。主公可明向朝廷再表其功,允其世震天南,暗中遣使與其交好,慫恿其向吳地滲透。如此,孫策不論肯不肯與劉璋決裂,皆可有所牽制,不復多餘精力發展。此其三計也。”
曹操面上喜意更濃,捻鬚微笑,不斷點頭,笑道:“奉孝計計連環,各方俱皆牽入其中,真天下奇才也。可不知還有其四否?”
郭嘉抱拳笑道:“丞相過獎了,正是還有其四。”
曹操大喜,撫掌笑道:“快快說來。”
郭嘉點頭,笑道:“荊州劉表,與孫策有殺父之仇。便他不去打孫策,孫策又豈能饒他?主公在表孫策爲揚州刺史時,可表其持節以巡視荊南四郡之權,如此,孫策必喜而從之。他若欲報父仇,便需補給,這補給或從劉璋那兒出,或者自給自足。若從劉璋出,則分劉璋之勢,引劉表與劉璋結仇;若不從劉璋出,則必然自吳地出,如此,其必然與劉璋產生裂痕,如此一來,東南之地,各有互制,劉璋便再想置身事外,整個吳揚之地,又再牽連荊、交二州,北有袁紹在側,其安能有暇應付?以上四計,便是嘉爲丞相謀,還請主公納之。”
曹操哈哈大笑,起身拉住郭嘉道:“我得奉孝,實文王之得姜尚,漢之得張良也。”
當即使人按計而行,傳令將冀州之地盡付袁紹,袁紹果然大喜。又從天子處討得詔書,往各處送達。
卻說詔書送至孫策處,孫策接了,請來周瑜、魯肅二人問計道:“公瑾、子敬,天子忽然來詔,封我爲奮武將軍、領揚州刺史,並持節以巡荊南四郡,此中究爲何意?”
這會兒,兩人正剛娶了大小二喬,少年得意,正英姿勃發之時。聽了孫策所問,周瑜與魯肅對望一眼,同時一笑。
周瑜起身軒眉道:“將軍先翁本天下英雄,雖不幸中途遭小人暗算崩卒,然在世時,亦爲一方之候。今漢室衰頹,天子之位不明,正英雄順勢而起之時。瑜與將軍,總角之交,今又結骨肉之親,今有一言,敢問將軍,這大好天下,將軍可有意乎?”
孫策一愣,隨即大驚道:“公瑾何出此言?且休說我父當日乃大漢之臣,便無當日身份,今日我叔父身爲皇叔,策身受叔父大恩,又有先父遺言,豈敢有非分之想?此事萬萬不可!”
周瑜笑而不答,卻拿眼去看魯肅。魯肅微微頷首,抱拳躬身道:“主公仁義至孝,肅深佩之。然天下大勢,非只親情,尚有運勢也。今天子詔書既至,主公奉是不奉?當知天地君親
師,倫常之中,除天地外,君爲先,親在後。況主公亦言,先堅公乃漢之忠臣,今天子明詔既下,主公若是不奉,豈非不忠不臣不孝乎?
這且不說,此番天子之詔,雖曹操之謀,但天下除皇叔自有說法,身份特殊,可以不奉外,更有何人能抗?而此詔書既出,便主公謙讓,劉青州處,又豈有不猜疑之心?
主公與荊州殺父之仇,若報,則需自身有根基、實力。如此,吳揚之地,便勢在必得。否則,單賴劉青州處貼補,與求吳揚之地自補有何兩樣?
江東之地富庶,若主公能得據此地,稍加經營,而後藉助天子詔書之事,向西而取荊州,劉表好虛禮而少真才實學,主公大軍一至,豈能擋乎?
待得了荊州,北有大江之險,東有滄海之憑,數年之後,蜀中老太常若去,則蜀中便成無主之地,主公順勢取之,又有何不可?川中天府之國,沃野千里,地勢險要,乃大業所成之基。
屆時,主公背依川蜀險要,橫跨荊、吳富庶之地,一待天下有變,跨江而擊,百姓豈不簞食壺漿以迎?若此,大事可成矣。
至於主公所言恩情,只要主公屆時好生侍奉劉青州,早晚問候,使其生活無憂,一生恭謹相待,便先堅公又豈能怪責主公?故,眼前之機,實萬世不遇良機,還望主公三思之。”
孫策聽着魯肅侃侃而談,心中不由翻起驚濤駭浪,半響起身大怒道:“汝竟要我謀奪叔父基業,甚而還要算計其父之地,孫策受叔父之恩,天高地厚,若真如此,與禽獸何異?便得了天下,除了淪爲人之笑柄,更有何益?此言不必再說,孫策大好男兒,絕不做此無情無義,背恩忘義之舉!”
魯肅面孔漲紅,還待再言,周瑜暗以目示意,呵呵一笑攔住道:“將軍既然不肯,此事便再做後議就是。只是眼前之事,總要有個說法。以瑜之見,不如便就此呈送皇叔處,請皇叔定奪如何?”
孫策這纔回嗔作喜,點頭道:“我便是如此想,公瑾可速速使人將此事報知叔父,萬事聽叔父安排就是。”
周瑜點頭應了,扯着還要說話的魯肅,一路出了府門。到得外面,魯肅急道:“公瑾拉我作甚?士爲知己者死,忠臣當直言爲主而謀,此番機遇,乃我主大好良機,豈可錯過?”
周瑜見他跺腳發急,不由好笑,搖頭道:“子敬便是老實人。只是主公執意不肯,難不成你還能bi他答應?”
魯肅一呆,隨即怒道:“成與不成,總要將話說透。主公仁義,但終歸年少,只要你我盡心相佐,安知沒有可能?”
周瑜見他真急了,這才哈哈一笑,湊過去攬着他肩膀,一邊推着他走,一邊低聲道:“你只想說服主公答應,怎麼不想想,若是青州那兒,也是這個意思呢?”
魯肅一呆,搖頭道:“哪有此事?那劉青州雖對主公愛護,但涉及天下之事,單看其各方佈置手段就知,豈肯授人以柄,太阿倒持?”
周瑜哈哈大笑,指着魯肅笑道:“子敬可敢與某賭上一賭?以瑜料之,劉青州必然答應此事。”
魯肅瞪眼,半響,遲疑道:“公瑾何以有此把握?”
周瑜笑而不答,只是閒庭信步而走,兩眼中,卻滿是熠熠生輝,閃着智慧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