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哥兒學步比寶姐兒來得慢,妹妹已經會邁着小腿往前走兩步了。做哥哥的如今還得養娘扶着,小孩子有好鬥心,咿咿呀呀說不利索話還要指揮身後的養娘快一點。
宮中肅清過一批人後如今剩下的並不多,去年德妃是以病逝的名義離開皇宮,皇上答應要成全他們,如今兩個人早已經隱姓埋名生活着了。
沈香茉從閣樓裡出來,遠遠的看到幾個孩子,神情裡一抹柔軟,身後的人緊兩步追出來,怕她逃了,也沒管旁邊有瑞珠侍奉着,擡手摟住她的腰又把人帶回了個閣樓裡,語氣裡有些埋怨,“怎麼忽然出來了。”
沈香茉輕推了他一下“我看看孩子。”
“這麼多人照看着,不會出事。他們也都長大了。”季熠辰靠在她的肩膀上語氣不樂意的很,沈香茉失笑,“他們纔多大。”這就叫長大了。
“會走路會說話就是長大了。不用你這麼上心。”季熠辰不滿她這兩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幾個孩子身上,加上蓉姐兒,一下就四個孩子,到了晚上還有個不識相的要過來搶牀睡。
一個不識相也就算了,弟弟妹妹還有樣學樣,偏偏那都是自己兒子女兒,碰不得,季熠辰別提多憋屈了。
沈香茉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麼呢你。”
季熠辰聽到外面說話的動靜聲越來越大,一本正經的吩咐瑞珠,“等會兒太子和小郡主他們過來,就說朕和皇后不在這裡。”
面不改色的吩咐完。季熠辰直接拉着沈香茉到了閣樓的二層,這兒是剛剛建的,初春的季節裡本來是冷,但是層層紗幔之下,巧妙設計阻擋了風,屋子角落裡又添着暖盆,只要風一吹,這屋裡是別有一番風味。
季熠辰拉着她往內走,等沈香茉看到裡面的情形時,臉紅了,這,紗幔下偌大的牀是怎麼一回事,而且周遭添的又是些什麼東西。
“放這些做什麼。”沈香茉看到梳妝檯那兒的龍鳳燭臺,愣了愣,“這不是當初。”
“嗯,當初我們用過的。”季熠辰接上她的話。這龍鳳燭臺是睿王府他們成親那天點過的,他有重新讓人在上面接上去,成了完整的燭臺。
沈香茉印象深刻,上一次他要她穿嫁衣時發生了什麼,遂想着,臉頰是越發的透着紅,她望了一眼牀上的紅色鋪被,聲音輕了很多,“這是要做什麼。”
季熠辰這回沒有要她穿嫁衣,而是帶着她到了牀內側裡面一個移門前,打開來,裡面架子上是一件古舊的嫁衣,嫁衣下襬還有墨金的勾勒,衣服很美,但是和當初沈香茉的那嫁衣是有不同。
沒等她轉身,背後季熠辰貼了上來,雙手摟着她的腰,聲音微啞,“我知道你心裡一直都想知道這件事。”
沈香茉默聲,明白了他這麼做的寓意,當初明月入宮時曾和她說起,她的嫁衣並不是給她的,而是皇上當年特別爲明月設計的。
這件事沈香茉後來並沒有追問他,但若要說心裡介不介意,多少還是存着一些想要知道情況的心理,哪個女子願意在這樣的事情上受欺瞞。
“當年,我的確是爲她準備了一件嫁衣,就是這件。”季熠辰指了指掛在那兒的,“本來是留在睿王府裡,前些日子命人拿過來的。”
這麼多年過去,就算是嫁衣沒穿過,布也舊了,這大概是季熠辰最後沒有和她坦誠過的事,本來他自己都忘到了背後,只因爲兩年前明月的出現。
“年少輕狂,初認識她的時候就是被她的氣質多吸引,就好像她根本不該出現在花滿樓中,如此清麗脫俗的人,說是仙女,那就不該落在那種煙花之地,開苞之夜重金買下之後我就沒有碰過她。”
那是最完整的一個故事原委,季熠辰到底喜歡的是明月身上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還是她這個人,當時的季熠辰並不清楚。
“這嫁衣也不算是我所想的,而是在蘭城中寶蘊樓中定製,當時寶蘊樓的老闆送了我另一張圖紙,就是金雀鳳衣。”
“爲何不用金雀風衣制嫁衣。”沈香茉轉過身看他,他費了心思把以前的衣服翻出來拿到宜都,就是爲了告訴她,當初讓蘇姐姐給她做的衣服並不是如明月所說是爲了她。
季熠辰搖了搖頭,“沒生過那樣的想法。”
給明月的嫁衣最後也沒有送出去,而是一直擱在了睿王府中,就如那些畫像一樣都被鎖了起來,沈香茉望着他,“爲何最後沒有送給她。”
那需要一點時間來回憶,季熠辰看着那衣服,眼神深幽了一些,“那時我察覺到了一些事後才命人去寶蘊樓做的嫁衣,並不是爲了真送給她。”
花滿樓是什麼樣的地方呢,煙花之地,而煙花之地如何會有真正清麗脫俗的人,當時的季熠辰正是情竇初開,能吸引他的不是冶豔的女子,而是出塵未染。
“在她後來暗地裡接客開始我就起了疑心,在我去花滿樓的時候她又是未曾接客過的模樣。”季熠辰自嘲的笑了笑,“二弟能在那麼多年前生出要讓我失了世子之位的想法,那時如何會不生出別的心思,我若是帶了一個煙花之地的女子回晉王府,父王不知會被氣成什麼樣子。”
沈香茉聽的安靜,季熠辰轉過頭看她,看她沉默不語,把她抱在了懷裡,摟的很緊,“我承認,當初在花滿樓中見她的第一面時的確是有些心思,但後來並不是如此,當時我還不清楚這些事是二弟所謂,只覺得有心人要額外利用這點讓我身敗名裂,那不如就如了那人的心意。”休狂布亡。
他流連花叢能讓某些人放下心來覺得他是真紈絝到無藥可救了,他才能仔仔細細的看着還有什麼把戲會出來。
沈香茉微動了動身子,輕嘆,“我沒有不信你。”
他們兩個人經歷了這麼多,哪能是明月幾句話就撼動的了她心裡的初衷,只是當年有些事她還稀裡糊塗,不清楚也就罷了,已經知道了一些還蒙着另一半,任誰都會不舒坦。
半響,季熠辰忽然跳了個彎提到了她,“其實在就樓外救你的那一次,我就記住你了。”
沈香茉一怔,當時不是他救了她麼。
“確切的說,在慈安寺裡的時候我就記住你了。”季熠辰看着她,臉上有些許笑意,“當時你眼底的鄙夷之色我至今都記得,嫁給我之後你心裡是不是還想着當時的事,以爲我和那花滿樓的姑娘在亭子後行苟且之事。”
說到這兒,沈香茉也有些不好意思,這件事她誤會了他好一陣子,從定親到成親,嫁給他之後好長一段時間她還覺得他就是個混蛋的紈絝子弟,聲色場所裡無往而不利,又養了一羣的侍妾,任誰都不會覺得這樣的男子靠譜。
“誰讓你就是那樣子。”沈香茉頓了頓,“連我都騙了。”
“我要不是所有人都騙着,恐怕也不能把你娶回來。”季熠辰輕笑,擡手輕輕摸了摸她耳側的頭髮,勾到了耳後,收手時輕捏了捏她的耳垂,聲音低了幾分,“紈絝的睿王府世子,沒別的姑娘願意嫁,沈家聰明伶俐,清麗佳人但失聰失語的二小姐,豈不般配?”
沈香茉哪裡會知道當年他是抱着這些心思要娶她的,“我以爲你根本不想娶我。”
定親時依他在外的那些作風,簡直就是想看兩相厭,誰都不看好這親事,大姐姐還沒少冷言冷語這婚事,也沒人會想到最後他們兩個是這樣的結果。
“那嫁衣,我就是爲你做的。”季熠辰埋頭在她髮絲間聞了聞,這獨有的香氣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眷戀。
沈香茉臉泛着通紅,蘇姐姐那時說的一番話和他如今當面說是不一樣的感覺,她可以視作他是重視婚禮所以才重視嫁衣,可聽他現在這麼說又是另外的感觸。
樓下忽然傳來輝哥兒的叫喊聲,找的就是沈香茉,小傢伙不要太聰明,看到瑞珠守在外頭,怎麼都不肯相信孃親不在這裡面,季熠辰緊拉住她的手低聲道,“不許應。”
這和兒子爭風吃醋的樣子,真的是幼稚極了。
“興許是有事。”沈香茉要起來,季熠辰直接把她壓倒在了牀上,周遭紗幔浮動,像是波瀾一般層層滌盪開來。
沈香茉還想下去看的時候季熠辰已經動手開始解她的衣服,沈香茉惱羞錘了他一下,“別鬧。”
“那麼多人伺候,不會有事。”季熠辰很順利的就把她外套給脫了,看她心裡還想着要下去,在她肩頭上咬了一口,霸道的很,“認真點。”
這層層紗幔之下就是有此意境,季熠辰帶她上來就沒想這麼下去,而此時的閣樓下,蓉姐兒牽着輝哥兒,身後還跟着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四個人一?看着門口,輝哥兒小小年紀就透露出霸氣來,“瑞珠姑姑,我要見我娘。”
瑞珠哄不好太子殿下,和跟隨伺候而來的雪盞交換了一個眼神,“殿下,皇上和娘娘如今正忙呢。”
輝哥兒認真的想了想,“那好吧。”轉身對一臉懵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弟弟和妹妹道,“我們回去。”
寶姐兒擡手輕戳着肉嘟嘟的嘴,“娘。”
“我們晚點再來,範和融說了,他爹和他孃親在屋裡忙的時候,再過大半年他就有弟弟妹妹了,父皇和母后在忙,下半年咱們就有弟弟妹妹啦。”輝哥兒覺得自己說的很對,末了還點了點頭,“就是這樣沒有錯。”
騰哥兒和寶姐兒還是一臉懵懂,什麼弟弟妹妹,輝哥兒覺得他們笨死了,自己小時候纔沒有這麼蠢呢,以後不得讓他操心死,直接轉了話題,“可以吃點心了。”
這話說完,雙生的兄妹倆眼睛蹭的一亮,都明白了,哪裡還要爹孃呢,跟着哥哥和姐姐直接回屋,吃點心去了。
瑞珠看着太子帶着二皇子和大公主回去,神情裡的驚詫還未散去,範家的小少爺也纔不過五歲吧,入宮伴讀後他到底和太子說了些什麼,還是她的話有什麼問題,讓太子殿下都能領悟到了這些。
後續和番外寫的慢一些,下週無縫鏈接新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