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緩緩退去。
露出了裡面的玻璃罩子。
藍色的蝴蝶趴在藍色的花上。
在月色下......美的像幅畫。
......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不過，他疑惑的看向面前的陌生男子，眼裡的警惕沒有減少分毫。
“你怎麼知道它們是朋友？”
“你聽得懂蝴蝶說的話？”
“……蝴蝶會說話嗎？”
少年嘀咕。
這人不會是擅闖民宅被發現了，就隨便找個藉口忽悠他吧？
他是十六歲，不是六歲。
早過了看童話書的年紀了。
……
“蝴蝶會不會說話我不知道。”
蕭驍笑了笑，“但是，小藍不是蝴蝶。”
“不是蝴蝶？”
少年睜大眼睛。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玻璃罩子裡的蝴蝶。
除了體型的差別，不是一模一樣嗎？
……
“它跟小一一樣。”
“怎麼-”
少年脫口而出。
“都是妖怪。”
少年的瞳孔劇烈收縮。
“你……”
隨即他就爲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好笑。
他深吸一口氣。
對方知道小一是妖怪……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醒來看到的那一幕不就說明了一切？
他慢慢闔上了自己的嘴巴。
他只是有些不習慣。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跟他一樣的、能看到妖怪的人。
少年恢復了冷靜。
他的目光落在了這個男子的指尖上。
孔雀藍的蝴蝶……不，是形似蝴蝶的妖怪。
“那……”
少年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扭頭看向已經在自己的書桌上待了很多天的蝴蝶。
它也是妖怪嗎？
“不是。”
少年一驚。
他剛纔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
不過他沒有在意。
“它不是妖怪？”
少年喃喃。
也是。
若它也是妖怪的話，小一怎麼會不知道？
“它是蝴蝶。”
蕭驍手指微動，小藍飛了起來。
蕭驍收回手。
“能把它交給我嗎？”
“我的朋友很擔心它。”
小藍停在蕭驍的臉邊。
聽到這句話，小藍點了點腦袋。
嗯。
它很擔心小蝴蝶。
……
“蝴蝶不是妖怪。”
蕭驍看向玻璃罩子，“它們的生命很脆弱。”
“你這樣關着它……”
“它會死的。”
……
“……我本來就是想做蝴蝶標本的。”
少年聲音含糊。
蕭驍卻聽清楚了，“標本？”
“你打算-”
“不是的！”
似乎知道這個男子接下去要說什麼，少年急忙出聲打斷，“我沒有想過殺死它。”
蕭驍點頭。
這點他知道。
不然，這隻小蝴蝶現在就不會是在玻璃罩子了。
“我是打算等它死了……”
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弱。
蕭驍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
蝴蝶的壽命根據品種不同長短不一。
但最長的也不會超過一年。
那還是個別品種。
一般的蝴蝶壽命只有短短的一個星期。
少年是想等蝴蝶自然死亡了，然後用它的屍體做標本。
……
“……這是我的一個作業……”
“我選擇做蝴蝶標本……”
意識到自己說了很多的少年抿緊了嘴脣。
……
“我明白了。”
蕭驍點頭，“但被抓住的這隻蝴蝶是小藍的朋友……”
“能把它還給我們嗎？”
……
少年看了看玻璃罩子裡趴在花朵上的蝴蝶，又看了看被男子叫做小藍的妖怪。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男子的臉上。
“你……們過來……就是想救它？”
“嗯。”
蕭驍微微頷首。
……
“……好。”
少年退到了一邊，讓開了桌邊的位置，“你們把它帶走吧。”
寄生藤怪沒有反應。
似乎是默認了少年的話。
蕭驍有些意外。
但他沒有急着問什麼。
他走到了桌邊。
小藍倏的一下飛到了玻璃罩子前。
小蝴蝶！
它的翅膀揚起-
“等一下。”
小藍的動作頓住了，不解的看向蕭驍大人。
“我來吧。”
嘴裡說着，他已經伸手舉起了玻璃罩子。
小藍不知道用力的輕重，到時候落下的玻璃碎片也許會傷到裡面的小蝴蝶。
……
“小蝴蝶！”
小藍衝到了安靜趴伏的蝴蝶的面前。
……
小小的蝴蝶真的很安靜。
“小蝴蝶、小蝴蝶……”
小藍激動的一聲聲的叫着。
“小蝴蝶，我來救你了！”
“小蝴蝶，我跟你說，我發現一個很漂亮的花圃。”
“我們一起去看啊……”
“……有好大一片藍色的花。”
“你最喜歡藍色了是不是？”
“我也喜歡藍色。”
“但其它顏色我也喜歡。”
“當然，沒有一個顏色比得上我身上的顏色……”
小藍絮絮叨叨講了很多。
……
蕭驍沒有出聲。
突然，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的嘴角彎起了淺淺的弧度。
……
小藍的聲音戛然而止。
它聽到了什麼。
是翅膀扇動、空氣微微振動的聲音。
……
安靜趴伏、恍若沉睡的蝴蝶慢慢飛了起來。
“小蝴蝶！”
小藍大叫着。
聲音裡的歡快讓聽到的人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
“……抱歉。”
少年低低開口。
“爲什麼道歉？”
蕭驍的反問讓少年訥訥無言。
他被問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道歉。
只是待反應過來後，他就已經這麼說了。
蕭驍笑了笑。
這個少年有什麼錯呢？
他只是爲了完成作業。
他甚至沒有爲了儘快完成標本而殺死一隻蝴蝶，而是好好養着那隻蝴蝶、打算等它自然死亡了再做標本。
只是沒想到的是，這隻蝴蝶有一個妖怪朋友……
然後目睹了眼前這一幕。
少年的心裡難免生出了愧疚。
……
蕭驍的視線落在少年身上的藤蔓上面。
此時的少年與他印象中的那個孩子的樣子很像。
卻又完全的不一樣。
那個孩子……他看到的時候，蒼白、瘦弱、惶惶不安，眼底藏着絕望。
可是這個少年不一樣。
他的神色沒有任何的異常。
身上的藤蔓於他，似乎只是普通的藤蔓而已。
而這隻妖怪在少年的身邊……似乎也就像是普通的藤蔓般安靜。
……
“小一……”
蕭驍的出聲讓少年收回了看着小蝴蝶與小藍的目光。
之前消去的警惕之意又冒出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