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剛纔表哥傳來消息,從皇后的宮中搜查出大量的合歡散,皇上大發雷霆,撤去了皇后統領六宮的權力,並將其禁足在延禧宮。”
房間裡一燈如豆,嶽靈惜端坐在梳妝檯前,採茵一邊幫她卸去頭飾一邊低聲稟報。嶽靈惜聞言,淡淡“哦”了一聲,繼而道:“畢竟只是在柳如雲的宮中搜尋到合歡散,卻無法證實當初是她派人陷害我的。皇上的處置也算公允。雖然柳如雲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遭別人陷害的。不過發生今日之事也是她管理後宮不善造成的。”
等嶽靈惜說完,採茵忍不住撅嘴道:“小姐,奴婢是想問你當初明明是要讓皇后自己嚐嚐合歡散的滋味,好讓她自食惡果。可是爲什麼你突然改變主意,只讓人在她宮中放一些合歡散呢?”此刻,採茵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
若不是小姐早早識破皇后的詭計,只怕小姐的清白早已盡毀。要知女子的清白可是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皇后此番作爲當真是陰毒到極致。她就想不通她家小姐一向有仇必報,絕對不會給人反擊的機會。可是小姐這次竟然沒有讓皇后受到應有的懲罰,實在叫她感到心中不甘。
嶽靈惜從菱花鏡裡看到採茵氣鼓鼓的表情,含笑着拉過採茵的手,啓脣道:“我知道你是爲我打抱不平,覺得我這次不該這麼輕易放過柳如雲對不對?”
採茵一聽,翻了翻眼皮,悶悶道:“小姐既然知道,爲何還要這樣做?”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管怎麼說我現在已經做了慕瑾瑜的義妹,若是到時柳如雲中了合歡散而做出不雅之事,豈不是給慕瑾瑜戴了一頂綠帽子?我身爲義妹也會過意不去的。”
“小姐,這冊封儀式還沒有進行呢,你就這麼快爲你的皇上哥哥操心了呀?”
聽嶽靈惜這樣一解釋,採茵也覺得她家小姐說得有幾分道理。到時皇后給皇上戴綠帽,不但皇上臉面無光,就連皇上的義妹也要丟了顏面。此刻採茵雖然心中認同了嶽靈惜的做法,但還是忍不住藉此打趣嶽靈惜。
嶽靈惜忍不住笑道:“去,你個死丫頭還敢笑話你家小姐,看來是我經常慣着你的緣故。趕明兒就給你找個好人家把你嫁出去。”
原本嶽靈惜只是一句玩笑話,卻沒有想到採茵一聽之下大驚失色,連忙擺手道:“小姐你可千萬不要趕我走啊,奴婢今生就要留在你身邊伺候你。奴婢不嫁人!”
看着採茵驚嚇的模樣,嶽靈惜哭笑不得,心裡卻又一陣動容。和採茵相處這麼久,這個丫頭對她忠心不二,辦事也越來越得她心意,就是這丫頭現在想嫁人她還有些捨不得呢。
“我只是給你開個玩笑,現在你和雲容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可怎麼捨得放你走呢。”嶽靈惜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繼續道,“不過有一天若是你真想嫁人了或者遇上自己喜歡的人了,一定要給我說一聲,小姐我到時絕對送你一份豐厚的嫁妝。”
此話一出,採茵只哽咽地喚了一聲“小姐”,後面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她一雙眸子霎時暈開一片霧氣,心口感到暖流一陣激盪澎湃。不瞭解她家小姐的人會感到她家小姐心腸冷硬,不近人情。但是她卻知道她家小姐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有着一顆柔軟的心。
看着採茵一臉的激動,嶽靈惜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道:“好啦。時候也不早了。你下去歇息吧。”
等採茵退下後,嶽靈惜仍沒有睡意,最近她所練的鳳唳九天又精進不少,如今她每日只有休息一個時辰一整天便可以神清氣爽、精神奕奕。
腦海中忽然想起白日那抹妖冶奢華的紅,她秀眉蹙起,不知爲何今日所見的東方冷月讓她不由想起初初認識花非霽的情景。兩人都是一樣的無賴。
御書房裡,慕瑾瑜正聽着追影打探回來的消息。
“你是說今日闖進偏殿,企圖對義妹不利的男子是東方冷月?”此刻,慕瑾瑜軒眉緊緊皺在一起。
東方冷月這個名字慕瑾瑜聽過,之前有一陣整個京城茶餘飯後都在議論這個東方冷月。聽說東方冷月不同於一般的採花賊。不但人長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而且才華橫溢、博古通今,整個京城大家閨秀對東方冷月這個採花賊不但不聞風喪膽,反而渴望有朝一日能目睹東方冷月的豐彩。
也許是這就是所謂的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見過東方冷月的千金小姐從此便對其茶飯不思,更不願意透露出關於東方冷月的任何訊息,雖然東方冷月採花之舉多次被告進官府,但是由於那些見過東方冷月的千金小姐非常不配合,官府又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所以也拿東方冷月沒轍。
“的確是東方冷月。”追影想了想,繼續道,“屬下還查探到金銘公主之前在賞花宴上喝下的酒水裡摻了合歡散。”
追影話落,只感到御書房的空氣陡然變得陰冷起來,讓他一時間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吩咐下去,即刻起緝拿東方冷月!”慕瑾瑜隱忍着滿腔怒氣,臉色這一刻陰沉得猶如欲雨的蒼穹,“是不是皇后所爲?”
追影略一遲疑,皺眉道:“回皇上,恕屬下無能,不能確認一切是否爲皇后所爲。不過……”
“不過什麼?”慕瑾瑜陰沉着聲音道。
追影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過屬下打探到皇后之前單獨召見過那兩個中毒而亡的宮女。”
“果然是那個毒婦!”慕瑾瑜頓時一陣冷笑,隱忍不發的怒氣讓他光潔的額頭霎時青筋暴/動,雙眸幾欲噴火一般。
“可是屬下想不明白,皇后若是陷害金銘公主,就該撇清所以嫌疑纔是,怎麼還在自己的宮中放了那麼多合歡散?”追影遲疑着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慕瑾瑜冷嗤一聲,道:“皇后一向精於算計,朕只是佯裝糊塗而已。她那般心思縝密的人怎麼會犯那樣的錯誤。那些合歡散自然不是她放在自己宮裡的。”
追影頓時聽得如墜雲霧,“那是何人?”
“自然是金銘公主了。”想到那個心思通透的女子,慕瑾瑜臉色略有緩和道,“一定是她顧於朕的顏面所以不想讓那個毒婦太過出醜,但也不想就此便宜了,所以纔會讓人將那些合歡散放在延禧宮。除了她也沒有幾人能在朕的皇宮做手腳了。”
追影擡眼,正看到他家主子神色間不經意流露出瀲灩的溫柔和情意,心裡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嘆。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問道:“皇上,既然你如此喜歡她,又爲何要答應她認她做義妹?”
慕瑾瑜並沒有回答追影的問話,他起身移步到窗櫺前,目光凝望着窗外深邃的夜色,苦笑一聲道:“朕還有得選擇嗎?”
“朕知道她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哪怕一點點都沒有。朕曾經以爲自己坐擁天下,整個藍璃國都是朕的,可是直到遇到她,朕才知道原來朕的錦繡山河都無法換回她的一抹微笑。”
慕瑾瑜站在窗前,夜風從雕花窗櫺徐徐吹進來,吹得衣袂緩緩浮動。依舊俊挺偉岸的身材看在追影的眼裡,只覺得有幾分莫名的蕭索和孤寂。這樣的慕瑾瑜是追影從沒有見過的。在追影的印象中他家主子一直睿智冷靜,渾身都透着專屬於帝王的威儀。而此刻的主子儼然就是一位爲情所困的失意的普通男子。
追影看在眼裡,只感到這樣的主子叫他一陣陣心疼。可是他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便在這時只聽他家主子繼續喃喃道:“能夠做她的義兄其實也是個不錯的決定呢。今後我可以以兄之名關心她,看着她是不是快樂。起碼我這個義兄總比作爲她的朋友關係要親密吧。”
追影聽言,心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
等追影退下後,慕瑾瑜仍然在窗口佇立了良久,像是在思考問題,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想。崔公公進了時看着如一尊雕塑般靜立不動的慕瑾瑜,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皇上,您該歇息了。”
慕瑾瑜許久答非所問道:“金銘公主冊封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崔公公如實回答道:“回皇上,照您吩咐已經昭告天下了。也已經曉諭六宮,只是太后……聽說此消息,聽說在長樂宮裡大發雷霆。”
慕瑾瑜聞言,冷笑一聲道:“由她去吧。”
崔公公先是一愕,隨即應了一聲。他沒有想到一向最是孝順的皇上竟然這次不顧太后的反對執意要冊封相府小姐爲金銘公主。他心中不由發出一聲嘆息。或許皇上如此作爲,也是想斷了他的念想。今後他與相府小姐以兄妹相稱,就再不會抱不該有的想法了。
崔公公正想着心事,只聽慕瑾瑜繼續道:“金銘公主冊封一事讓禮部好好籌備。七日後是良辰吉日,冊封儀式就定在那日。朕要她成爲藍璃國最尊貴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