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軒轅清宇來了個“有好”的會談後,柳蕭蕭就經常不在狀態。至於原因?呵……她在思考她兩世唯一的難題,可是想着想着,就發呆走神了。
流星叫了幾聲,還是不見小姐回神,只能嘟嘟嘴,朝外走去。
她本來想叫小姐一起去上街的,明天雪國的使者就到了,京城各處都在準備,以最爲隆重盛大的儀式和最爲繁盛的景象來迎接雪國使者,當然也有威懾的意思。只是,這個擺到表面上來說,會被和諧的噢!
可是,誰知小姐不停地發呆,叫醒一次沒說上幾句話就繼續發呆去了。
流星迷茫,她英明神武的小姐,這是怎麼了?生病了?不是,威武的小姐怎麼會生病?
那麼,就是隻剩下殿下……如何和殿下有關,嘿嘿……流星奸笑,如果小姐和殿下真的在一起的話,她以後是不是可以看到更多的美人?
嗯?什麼?你問我爲什麼知道他們之間現在沒在一起的?
哼,你眼睛是瞎得麼!這種事一看就知道了,還需要用你腦裡的豆腐渣去想麼?
流星哼哼聲,不理會問這些白癡問題的人,揣着剛纔從總管那裡騙來,呃,不,是取來的銀票,上街去了。
阿,今天的天氣好晴朗……流星的生活好幸福……
……
柳蕭蕭記得有個自己玩過的遊戲裡有個很搞笑的段子。
這段子是這麼說的,主角之一是個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哥,說是高富帥也不爲過。只不過阿,這人給人的感覺着實和賈寶玉有得一拼。
他和他的同伴們,一起去某山莊參加舞林大會。入夜後,他們決定風餐露宿,在其他同伴拾柴火的拾柴火,打獵的打獵,灑驅蟲粉的灑驅蟲粉……晚餐後,彼此分批入睡。主角之一半夜睡不着,原因很簡單:由奢入簡難阿!
然後,他起來了,和守夜的主角之二聊起來了。
主角之二寡言冷漠加面癱,在主角之一與他交談了一會兒,然後很有情調的唸了首詩,然後很說:這麼美的地方,不知道會不會有蝶仙出現呢?
主角之二很淡定的說了句:晚上出來的是蛾子。
主角之一沉默了。然後,巨大花妖boss出現了,然後,很快被滅團了。
哦,忘記說了,這是單機rpg遊戲。是遊戲前期極度講究等級的地方。而柳蕭蕭太講究前進效率,太過相信自己的操作,避開了之前場景的所有升級小怪地方,直接抵達了boss所在地。
柳蕭蕭從來沒想過,這種遊戲裡的臺詞橋段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月黑風高殺人夜。
夜晚有一種魔力,讓人心中的惡魔蠢蠢欲動。夜,是繁華美麗的,也是奢靡腐敗的。因爲,在夜裡滋生的慾望,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嶄露頭角,繼而取得主控。
白日一世界,夜裡一世界。不論是哪一個社會、時代,都是如此的吧?就如人的心裡,總是藏着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
柳蕭蕭淡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聲漆黑裝束,除了一雙閃着銀光、毫無情緒、毫無生氣的眼之外,全被黑色包裹。
他如同黑色的一部分,完完全全的融入了這片夜色之中。讓人驚恐、不安、害怕、戰慄,卻也隱隱充斥着渴望、崇拜和嚮往……
他就站在那裡,夜風清冷,夜涼如水。不需要任何動作,言語,人們就能深刻的認知到他的強大和絕對。
他周身的空氣,彷彿凝滯。雖然這麼說很玄虛,但這就是一種感覺。一種逼近真相的感覺。而且,不僅僅是空氣,還有萬物的生氣。
以他爲衷心的半徑一米的方圓內,萬物都被凝滯,失去了生氣,如同造成這一現象的他,明明活着,卻給人一種真真切切的“死”的感覺。
而所有面對他的人,都能夠清晰的感到這種感覺。他就如同死神,即便沒有鐮刀,依然能將人輕易的帶入地府。
時間,臨近戌時。
地點,京城郊外破廟附近。
人物,柳蕭蕭和……刺。
是的,這個如死神一般的男人,就是……刺!
爲什麼會這麼認爲?因爲,普天之下恐怕也沒第二個人會這麼裝束了
更沒有第二個人能給她這種感覺。而且,他和風翼所描述的一模一樣。
是的,柳蕭蕭沒有見過這人。但有些人,不需要見就知道那是什麼人。譬如這個讓風翼那妖孽都露出敬佩神情的男人。而有些人,不能見。譬如,這個讓她柳蕭蕭都忍不住戰慄、心不受控制的發出恐懼的悲鳴的男人!
爲什麼柳蕭蕭會在這裡?
時間倒回到未時三刻。
柳蕭蕭吃完午飯後,繼續發呆。好吧,是曬太陽時順道發呆。上午就出了門現在纔回來的流行用極度詭異的表情衝到她的面前。
“小姐小姐小姐!”
柳蕭蕭遲鈍的回過頭,懶懶的瞥了她一眼,“你是叫魂阿,還是叫鬼阿?”
“小姐,發生大事啦!”流星大叫。
“哪家貴族死人了?還是雪國使者在路上被人殺了?”
流星汗顏,白了柳蕭蕭一眼,“小姐你太冷酷了!而且,一點淑女氣質都沒有。你怎麼能張口閉口就是鬼阿死人阿殺人阿之類的。”
“不然,你想我說什麼?”柳蕭蕭有些不耐煩,這流星雖然有些吵吵鬧鬧,但很可愛,放在身邊,不會覺得日子無聊。但此刻,她真心覺得自己以前能忍受她這種吵鬧實在是太神奇了!
“呃……”流星小心翼翼的看着柳蕭蕭,切切不安的低聲說:“小姐,你生氣了?”
“我爲什麼生氣?”
“唔……”流星皺起鼻子,“小姐若是沒生氣,爲什麼說話這麼奇怪呢?以前小姐從來不會對我這麼說話的。”
柳蕭蕭有些頭疼,但想着自己不能一巴掌將她拍飛,繼續撤下去只會更煩。所以,她很理智的選擇妥協,沒有爲此有半分不甘。
“好吧,發生了什麼大事?”
不滿和埋怨立刻撤去,流星閃亮着一雙大眼,“今天在城郊有大祭典噢!”
“大祭典?”
“是阿,大祭典。小姐,你不會不知道吧?”說完後,流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和我很理解的表情,看得柳蕭蕭真想抽她一巴掌,“大祭典和一般的祭典不同,這是臨時舉行的祭奠。通常都是天災人禍時舉辦,好以獻祭求佛的。當然,也有什麼臨時的國家大典,但祭奠又趕不上時期時,會偶爾舉辦。”
“所以呢?”
“雪國使者明天不是來了嘛?所以,陛下就下令舉行大祭典。而百姓們都對神秘的雪國充滿好奇心,而且這些人都很喜歡享受歡樂,所以自然很樂意舉行祭典。……哦,聽說這是太子殿下提議後,陛下才準可的。”
軒轅世宇提議的?
柳蕭蕭挑眉,這倒是有趣。之前她爲軒轅清宇提議的增加人氣和聲望的反感被否定了。而現在,反而是軒轅世宇提升了人望。若不然,爲什麼會有人知道是太子提議的呢?
這種很簡單的操控人心的手段,還真是比比皆是阿!不過,真不知道人是太容易滿足還是奴性深重,上位者稍稍施與一點恩德慈悲,就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恨不得將之當做神佛供起來。
“你想去?”
……
軒轅清宇在辰時就入了宮,等到申時都還沒回來。本來想叫他一起去大祭典的,既然沒回來,那就算了。
柳蕭蕭換了套男裝,在黃昏落幕時,就和流星一同去郊外參加祭典。
流星啃着糖葫蘆——真的是用啃的,那樣子好像害怕別人搶她葫蘆似的。
走了十幾分鍾,就到了郊外。
郊外有座破廟,據流星說,三十多年前,這裡是香火鼎盛的佛廟。可後來發生了一次大屠殺,廟裡的僧人十死九傷,整個佛堂廟宇都被鮮血染紅。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香客前來朝奉。
也有人想要將之推倒,可後來又因爲很多很多原因,都不了了之了。現在,這裡成了乞兒的居所。
大祭典的舉辦地就在破廟附近,許多人圍成圈,中央處對着疊成“井”字型的大柴堆,熊熊烈火以之爲柴灼熱的燃燒。圍繞在一旁的人都恭敬肅重,雙手合十至於胸前,默默吟誦着什麼。再念了一段後,又會換個位置,換個手勢,繼續默唸……如此重複着,不知疲倦,不知多久……
柳蕭蕭毫不客氣的從流星手上拿走了一根糖葫蘆,漫不經心的咬了一棵,眉頭蹙起,太甜了!
“流星,這就是你說的大祭典?”柳蕭蕭道。
流星閃爍着光亮的大眼,語氣裡還帶着難以自已的興奮和激動,“是阿是阿!”
“……你說的有趣,就是指的一羣人圍着火堆重複着某個動作的枯燥儀式?”
流星眨眨眼,“這只是祭典之初的事,雖然有些枯燥無聊。不過之後的狂歡就很有趣。喜歡吃的,就隨意吃。喜歡喝酒的,就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拼酒。喜歡跳舞的,就盡情舞蹈。喜歡歌唱的,會毫不矜持的展現自己的歌喉。喜歡……”
“喜歡殺人的呢?”柳蕭蕭見她要這麼不厭其煩的說下去,突然很惡劣的笑着說。
流星愣了,看着眼中閃過一縷寒光的柳蕭蕭,忽然想起她在柳府、在天祥賭坊時發怒的樣子。如同笑面羅剎,隨時的發怒,然後奪人性命。可在此之前,你無法捕捉到她發怒的時機,無法預防。
流星想過她殺人時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和她反怒時那般,如同火蓮怒放,讓人靈魂都在顫抖。可惜了,估計是見不到了……
可是,不久後,流星如願以償的見到柳蕭蕭殺人時的景象。在那一場血流成河的殺戮裡,她如同修羅,腳踏屍骨成山,慢慢的走向瑟瑟發抖的人羣。那時,她是王者,她是絕對,誰也不能反抗。
這是流星唯一痛恨的一次願望的實現,那一次的殺戮,成了許多人的噩夢,也成了許多人心裡永遠也解不開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