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人堆圍着的正是仁和藥館,年輕男子面對藥店掌櫃憤憤的威脅依舊據理力爭。
“老伯買的是人蔘,你卻給他桔梗是何用意?”
“年輕人休得胡言,這明明就是人蔘,你們瞧瞧!”掌櫃拿着一個木盒打開與圍觀的衆人面前掃過,裡面看起來確是人蔘。
“小哥,老頭買藥回去救人的,你不要瞎搗亂咯!”
“對對,李掌櫃這店也好幾年了,不會賣假藥的!”
“你不會是同行找來搞事情的吧?”
圍觀衆人如是說,開始議論紛紛。
年輕男子略微挑眉掃視人羣,正欲開口解釋,藥店掌櫃忙喝道:“想在我仁和藥館找茬,你還嫩了點,於是乎店內應聲衝出幾個手持棍棒的夥計朝男子襲去。
只見當首的一個夥計手掄一根3尺多長的大木棍砸向年輕男子,男子微一欠身躲了過去,反手在夥計脖頸背掌拍去,夥計應聲倒地。此時又有另一個夥計偷偷從男子背後攻來,男子縱身躍起踩在夥計頭上環臂輕蔑一笑。翻身踢在夥計背上,夥計支撐不住向前跌去,倒在其餘衆夥計身上,齊齊摔倒在地。
幾個回合之後,地上已躺倒十幾名夥計哀嚎成片,男子倒似還未盡興挑釁地看着藥店掌櫃。
掌櫃面露驚恐,正不知所措。袖袖剛擠進人羣不久,見打鬥已經結束,便從人羣中走出來去看掌櫃手中的藥。
她擡眼問:“我可以看看麼?”此時的掌櫃已慌張無措,把藥盒無奈地塞到袖袖手裡便癱倒在地。
袖袖拿起藥來聞了聞,揪了根鬚須放入口中微嚼後對衆人道:“人蔘連皮者黃潤,色如防風,體實有心而味甘,微帶苦,自有餘味;而此物卻是體堅而味苦,確爲桔梗!”
圍觀之人面面相覷,看着掌櫃可憐兮兮的樣子,偷偷議論兩位年輕人是不是一夥子來鬧事的。
蓮舟此時從人羣中走出來站在袖袖身邊,正在爲難這種場面該對這羣愚人說什麼好。衆人看到袖袖是和水何坊總使一起的,或嚇或信紛紛轉換話頭說:“總使帶來的人定是可靠的,李掌櫃賣假藥真是過分了!”
顯然蓮舟與袖袖對衆人態度急轉都未做好太多的準備,二人對視之下有些許疑惑,蓮舟更是露出了對這羣好事者的鄙夷來。
這時旁邊的一個老頭見此情景,上前衝到掌櫃面前紅着眼說道:“掌櫃的,你行行好,這買藥的錢是我賣光了家裡的東西得的,我的孫兒還躺在病榻上等着續命呢,你就換給我真的人蔘吧!”說畢年邁枯槁的老人竟淌下眼淚來,嗚嗚的的開始啜泣,憔悴的眼睛卻直勾勾的盯着商人。
李掌櫃看了看年輕男子和水何坊的人,深吸一口氣搖頭嘆息進了藥店拿了另一個盒子來,袖袖幫忙看了是真的人蔘才遞與老頭。
老頭接過盒子道謝不止,繼而又搖晃着走到男子面前哭着彎腰作揖欲下拜道“要是沒有大俠幫忙,我這孫兒的病怕是真的就給耽誤咯!謝謝大俠!謝謝大俠啊!”
男子忙扶起老頭說:“老伯您別客氣,我是名醫者,看到這種事情自然應該幫忙的。不知老伯的孫兒可診出是什麼病症了,我醫術還算過得去,不如帶我去看看。”
“老伯,也帶我去吧,我也是醫者。”袖袖見狀也搶前一步道。
“好!好!今日是我王家有福,得幾位貴人相助,我孫兒這回該是有救了!”
此時男子轉而向兩位少女作揖道:“感謝兩位女俠仗義執言,我叫林遲江,不知兩位如何稱呼?”言語間頗有些瀟灑自得的翩翩風度。
二人道出姓名,言畢,四人一行來至王老頭家。
話說這王家也算是讀書人家,王老頭之子王澤蘭自幼酷喜讀書,滿腹經綸。娶妻一年後出外遊學死於途中,其妻陳氏此時已有身孕,不久誕下一子,卻也不幸難產去世。
留下老頭和剛出生的嬰孩,爺孫二人便靠着些薄田朽屋艱難度日。他爲孫兒取名王瑞,但求其一生平安祥瑞。
因其父母亡故,老頭便將所有的希望寄託於王瑞之身。這王瑞也是頗有些天賦,雖喜好花鳥山水,倒也還算勤學苦讀,有些學問,在州部衙門補了個文差,油水確也不錯。
沒成想突有一日,忽發暴病,一病不起。
王老頭傾盡家產,想方設法請醫調製,皆沒有效果,反而落得個家徒四壁,孫兒幾乎一命嗚呼的地步。
四人說話間來到了王家,空蕩蕩的院子裡只留下一個光禿禿的大木樁子,看上去還是新被砍去樹幹的。老頭看蓮舟正在注視着木樁,便道:“前天剛砍的,一百多年的老槐樹啊,還是我爺爺種的呢,唉!也不得不賣了。”圍着院子一共三間房子,看得出曾經也還算殷實。三人由老頭領着進了東邊的屋子,空蕩蕩的房間只在角落放着一張小牀,牀上仰躺着一人,牀邊還放着一個小小的火盆,有些燃盡的煤渣,這大暑天氣卻蓋着厚厚的泛了黃的棉被。
林遲江和袖袖都急忙上前查看,只見王瑞倒也生的俊朗模樣,但此時卻是雙眼緊閉,眉頭緊蹙,滿臉煞白,一額冷汗,似乎還一直在顫抖,嘴裡嘟喃個不停,幾乎已經是氣若游絲了。要不是經驗豐富的醫者,怕不是已經被這位病人的樣子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