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中，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林瑤覺得只不過是一晃眼的功夫，時間就到了十二月，也就是參加迪拜展的日子。
林瑤和簡雯攜手走進酒店大堂時，正值午後。
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大理石鋪就的地面，華麗麗的酒店大堂內，三三兩兩地坐着幾名白袍男子，他們一邊品着咖啡，一邊低聲交談。
音樂輕緩，時光靜謐。
等着領隊批量辦理入住登記的空檔，她們找了座位坐下來，服務生迎上前來，小聲問她們，“Tea or coffee?”
林瑤還未開口，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嘈雜。
接下來，見證奇蹟的時刻就到了。
從酒店的旋轉門處呼啦啦來了一大羣人，這些人或揹着大包小包，或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有穿着短袖T恤的，也穿高領毛線衣和雪地靴的，很多人手上都抱着厚厚的冬衣……
很快，大堂裡、過道上，擠滿了人，入目可及之處，都是黃皮膚黑頭髮的華國人。
這一次卓越實業到迪拜參展的人員一共八人，簡雯的公司一共來了兩人，爲了方便出行，他們一起選擇了跟團。
他們所在的團人數並不多，但也不算少，有兩百多人。
這麼些人放在華國不算什麼，但是當這兩百多人差不多同時抵達該酒店時，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林瑤和簡雯因爲早幾分鐘到達，不用擠在過道上，而是找了落地窗邊的座位坐着。
即便離得老遠，她們都能聽到，“啊呀呀，X老闆，長遠不見，長遠不見！今年生意怎麼樣？”、“還好還好，但是不能和L總相比！”、“啊哈哈……X老闆真是太謙虛了！”……
這在華國是十分常見的寒暄（商業互捧），可是原本輕鬆愜意坐在大堂裡的白袍男子都驚呆了。
原本輕緩的背景音樂早就被各種不同口音的華語或是各地方言所湮沒。
幾名白袍男子在短暫的震驚過後，
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落荒而逃。
林瑤算是明白了，爲什麼很多歪果仁會對華國人既愛又恨。
大家的生活環境不同，交流方式自然也是天差地別。
對此，簡雯早就習以爲常，她十分淡定地抿了口紅茶。
領隊們的工作效率很高，林瑤等人作爲第一批，很快就分到了房卡。
林瑤和簡雯住的是一個套房，有各自的房間和衛生間，只共享起居室那種。
難得相聚，兩人肯定要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一會兒。
當初在凌雲比較要好的三人都因爲種種原因有了自己的公司，但是他們的發展方向不同，境況也是各不相同。
林瑤饒有興致地問道：“你現在主攻哪邊的市場？”
簡雯自嘲般笑笑，“現在做貿易多難啊，還主攻哪邊市場呢，哪兒有單我就攻哪兒。”
林瑤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現在做貿易確實不容易，可是華國製造的機械零件物美價廉，市場潛力巨大，沒有簡雯說得那麼舉步維艱。
簡雯幽幽地嘆了口氣，忍不住吐槽，“我好不容易接點單子，都跟抓中藥似的。”
林瑤回以一笑。
這倒是事實，卓越實業目前也面臨着類似的情況，產品單一且採購量大的國外客戶有，可他們往往喜歡找廠家合作。
作爲貿易公司，他們能找到的客戶大多是“中藥”單。
不過林瑤並不排斥做“中藥”單，一方面，她目前還在擴充產品庫，用中藥方似的小單來試產品質量和廠家的配合度再適合不過。
另一方面，這樣的小客戶其實潛力巨大，沒準能培養成爲大客戶！
總之林瑤沒有這麼悲觀！
她想了想，開解道：“你要往好的方面想，小單子的利潤高啊！”
簡雯聞言，默默在心裡合計一番，然後仰起臉，望向她，說道：“利潤率是還行，可是這些訂單總共加起來也沒多少錢，光利潤率高有什麼用？”
那當然是有用的！
貿易公司有百、千、萬種產品可供客戶選擇，這其中必然有些產品的利潤率高，有些產品利潤率低。
商業行爲的本質是逐利，公司裡哪些產品更暢銷，在什麼市場上更受歡迎，更賣得出價格，一個公司未來的發展方向就在於此！
簡雯年紀比林瑤大，做業務的年份比林瑤久，開公司的時間也比林瑤長。
林瑤要是直接反駁，她未必能聽得進去，沒準還會不高興。
林瑤覺得，她得迂迴一點，“卡洛斯那邊怎麼說？
卡洛斯至少能算簡雯的半個老闆！
簡雯的公司正是在卡洛斯的大力支持下，幾乎將有影響力的外展全覆蓋，要是說卡洛斯沒有明確的目標和發展方向，那是不可能的！
“卡洛斯那邊下的單子倒是可以。”簡雯靠坐在沙發上，有氣無力道：“我尋思着，明年要改變經營策略了。”
這就對了！
林瑤就知道，簡雯經營的公司不可能真的毫無規劃，卡洛斯作爲商人，也不會讓他投的錢白白打了水漂！
簡雯有貴人相助，發展事業果然事半功倍！
林瑤贊同道：“你的公司有卡洛斯支持，很快就可以實現國際化經營！”
“國際化經營？”簡雯古怪地覷了她一眼，“不是啊，我覺得參加外展沒什麼效果，我已經和卡洛斯說了，明年開始，不再參加這些外展了。”
嗯？
這和林瑤以爲的恰好相反！
她不敢置信道：“這展會都還沒有開始，你這喪氣話說早了吧？”
簡雯又嘆了口氣，“這一年，我參加過的外展還少嘛？錢沒少花，新客戶卻沒幾個，就算有，也是小貓兩三隻。至於迪拜展，你等着看吧，也就那樣。”
這話是沒錯，論迪拜展的人氣，那肯定不如上海展，更不能和廣交會相比！想要在展會上接到訂單確實不容易，可是展會的效果不是這麼算的。
不論參加什麼展會，那都需要一個長期，循序漸進的積累過程，在全球經濟不景氣的大環境下，更是如此！
厚積才能薄發。
卡洛斯會源源不斷投資簡雯的公司，還鼓勵她多參加展會，不正是這個原因？
難道簡雯不是這麼想的？
林瑤沉吟道：“卡洛斯怎麼說？”
“他啊，他沒說什麼，可能忙吧。”簡雯慵懶道：“他這段時間發了不少單子過來。說實在，就他那些單也夠我們一羣人忙活的了。”
林瑤明白，簡雯和她不同。
簡雯原本就不是太有事業心，走上創業路純粹是偶然+巧合。何況卡洛斯還可以支持她很多年，只要有卡洛斯在，簡雯的公司維持日常運營不成問題。
林瑤和簡雯的情況不一樣，儘管她原本也是沒什麼野心，可是她有自己商業構想，她要努力實現這些構想，還要證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再說文先生已經七十多歲，就像他說的那樣，最多隻能支持林瑤三五年。
這就意味着，她必須竭盡所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打開市場，還必須抓住儘可能多的客戶，只有這樣才能在文先生放手以前，讓卓越實業真正在市場上站穩腳跟！
一時間，林瑤心中感慨萬千，說實話，她挺羨慕簡雯的。
不過，作爲朋友還是該跟她提一提，讓她多點憂患意識。
“你看那些老牌的公司，即便他們不缺訂單也照樣年年參加展會，他們的主要目的不是爲了在展會上接到多少訂單，而是用這樣的機會和客戶面對面溝通。”
林瑤分析道：“你想啊，真要是一個客戶一個客戶去拜訪，那多工程浩大。參加展會就不一樣，每天能和不少客戶碰面，省時省力又省錢。
所以，我的建議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未來還是要堅持多參加展會。”
“可是我累了啊。”簡雯苦笑，“我都快三十了，女人到了這個年紀就想安定下來，不想東奔西走了。”
林瑤心說，可是你才二十九歲，你的公司也纔有了點起色而已。
簡雯忽然問道：“你和你那個男朋友談得怎麼樣了？一下都好幾年了吧？”
林瑤臉色微僵，這個問題一言難盡。
林瑤和簡雯的相處得不錯，可她們很少談到感情方面，這一方面是因爲太忙，見面的時候不多，閒談的時候更少。
另一方面，簡雯和程陽分手還不到一年時間，感情處於真空期，林瑤不會好端端去簡雯面前講秦容澤和她的那些事。
現在麼，秦容澤去帝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甚至於連他回不回來都是未知數！
林瑤只能含糊其辭，“就那樣吧，我們不常見面，沒什麼進展。”
“不常見面？”簡雯震驚，“你不覺得他這個作法很反常嗎？你見過他家裡人沒有？他，該不會真的另外有家庭吧？”
林瑤當然見過秦容澤的家裡人，但是他們都不喜歡她，秦老爺子還氣暈了！
林瑤張了張嘴，話都到了嘴邊，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人家擺明了不可能接受她和秦容澤在一起，她還等着秦容澤從帝都回來……這是要幹嘛？
簡雯起倒身了杯水，皺眉道：“你何必一直跟他耗着，難道你真就非他不可嗎？”
林瑤急忙否認，“我纔不是非他不可！”
“那就好。”簡雯笑了笑，語氣無奈，“女人一旦過了二十五歲，找對象的難度逐年上升。男人不一樣，他可以一味拖着你，因爲男人早點結婚晚點結婚影響不大，再拖下去，吃虧的是你。”
秦容澤跟她提過好幾次結婚的事，他還特意帶林瑤去見秦老爺子，他這麼做，目的很明確，想和她結婚了！
可是秦老爺子的立場也很明確，不同意！
秦老爺子已是風燭殘年，只要他不鬆口，他們的婚事就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所以，他們還早着呢。
林瑤尷尬道：“我只是覺得，現階段我還是把心思放在事業和學業上比較好。真要是嫁不出去的話，當個瀟灑的富婆也不錯啊。”
“你現在是這樣想。”簡雯感慨道：“可是等你到了三十歲左右，就會無比渴望安定的家庭生活。我只是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你一下，不要浪費了大好青春。”
林瑤心說，我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哪兒浪費青春了？
簡雯又道：“不合適的男人，你要當機立斷，趁早放棄，然而找個合適的。”
問題是，林瑤除了上學就是工作，她那些同學，關係好一點的，譬如崔辰逸、張虎……都有女朋友！
她公司裡倒是有幾個男孩子，他們都是她的下屬，年齡也普遍比她小一些，她哪兒下得了手？
“這種事，急不來的。”林瑤敷衍道：“再說我也沒有合適的人選！”
誰知簡雯一聽就來勁，說道：“沒有合適的就趕緊找啊，現在不是很多相親網站的嘛，什麼百合網、珍愛網、世紀佳緣……實話告訴你，我都註冊過了，參加完這次展會以後，我就要開始參加相親大會了。”
啥？
相親大會？
林瑤目瞪口呆。
眼前這個恨嫁的姑娘是誰？
反正她不可能是簡雯！
簡雯拽着她來到電腦前，然後催促道：“你也趕緊註冊一下，網站會給你推薦適合的對象，到時候可以約着一起吃個飯，合得來就處，合不來就不聯繫！”
問題是，急着嫁人的是簡雯，她爲什麼也要去婚戀網註冊？
別的事， 她都可以去湊熱鬧，唯獨相親這種事不行！
林瑤從前相過親，有且僅有一次，她的相親對象是樑辰，還差點着了他的道！以至於，她一聽到“相親”這兩個字就有心理陰影！
簡雯熱心道：“你還不知道怎麼註冊吧？來，我教你……”
不，我不想知道！
林瑤發自內心地拒絕，“不用了，我不相親，也不去註冊相親網站！”
簡雯堅持道：“就算你現在不需要，也不代表你將來一定不需要。”
這話聽起來好有道理，可是她不需要！
“你可以在上面註冊好，備用！只要設置成已婚狀態，自然而然就沒有人來找你……”
最終，林瑤還是被簡雯拉着，一口氣註冊了好幾個婚戀網站，美其名曰“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