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涵沒有說話，只是冷着一張臉，面對着納蘭娉婷所在的方向，而後緩緩開口道：“何必那麼多廢話，有什麼你便說吧。”
納蘭娉婷看着旁邊的雲歌，而後淡淡道：“不行，她必須發誓，今天的話不泄露半句。”
若涵這個時候沉默了，她知道雲歌的性格，是那種眼中容不下沙子的人，而如今看來，納蘭娉婷似乎是要說一些驚天動地的事情，於是開口道：“雲姐姐，你先出去吧。”
“我雲歌要是膽敢將這些話說出去，死爹死娘死全家，成了吧？哦，對了，再加一句，就連我也不得好死，這下你安心了吧？說吧，我倒是要看看你這華麗的外表下，都乾的什麼勾當。”
“哼。你應該問問你這好妹妹，這樣端莊的容貌掩飾的作用下，曾經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纔對。”納蘭娉婷冷冷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楊若涵，而後緩緩坐下慢吞吞道：“那麼今天，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楊若涵，你還記得嗎？當初你是怎麼樣霸佔了楊家的家產？又是怎麼樣害的楊家家破人亡？你都記得嗎？你知不知道，你從一個孤兒變成一個大小姐，是多麼的無恥，你又知道，我是誰嗎？”
雲歌小心翼翼的湊近了若涵，輕輕的碰了碰若涵的胳膊道：“這，這該不會又是一個無比狗血的事情了吧？喏，你看，你倆當真有些相似，我是說容貌，她不會是私生子吧？”
雲歌這一番小聲嘀咕，只讓若涵心中一陣，緊接着若涵輕輕地握住了雲歌的手道：“娉婷，你這麼說，我還是不明白，你讓若是讓我猜，我如何猜得出來，不如直接說吧。”
再怎麼猜，若涵都知道其實是徒勞的，要納蘭娉婷說實話，那才奏效。
納蘭娉婷淡淡一笑道：“自然。那我就好好的告訴你，如果沒有你，我纔是楊家的大小姐，那該死的老太婆，一直不敢承認我的身份，就算是讓你一個外人拿了這麼多便宜，也始終不讓我歸宗認祖，可惜啊，若是那死老太婆還活着，如今看到我這等風光，做了母儀天下的皇后，指不定捧着我的腳尖道歉，只可惜，她死的這樣早，便宜她了。”
若涵緊緊蹙眉，原來，雲歌的猜測並沒有什麼不對，看來，這隱隱當中，還真的包含了一種這樣複雜的關係，也就是說，納蘭娉婷，纔是當初真正楊家大小姐的妹妹，而自己，果然是搶走了她的一切，但是，自己從來都不是故意的啊，而這個納蘭娉婷，也不曾告訴自己。
若涵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道：“娉婷，既然你如今先是被封爲郡主，如今又做了皇后，當初再怎麼不堪入目，如今，你也算是得到了你應有的一切，可是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若涵一邊說着，一邊回想曾經的一切，曾經青兒看自己的眼神，曾經這個女人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憤怒以及憎恨的眼神，曾經的曾經，若涵一直以爲那是自己的幻覺，而不是事實，如今看來，都是自己錯了，自己大錯特錯，自己自欺欺人。
納蘭娉婷道：“夠了，不要再裝傻，你這一招在我面前根本不奏效，從一開始遇到你，我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原以爲，只要那個小賤人死了，我就可以明真言順的代替她的位置，成爲楊家的大小姐，可是你來了以後，卻搶走了我的一切，搶走了我的殊榮，甚至搶走了我的男人的心，皇上的心，還在你這裡，你知不知道，可是你知道不知道，皇上爲什麼就算是愛你都不會寵你？因爲與我，他還有那麼多的愧疚，我們的孩子，就那樣沒了。”
是啊，他們的孩子，他們、曾經有一個孩子。若涵想到這一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而後再次深深呼吸，她知道，那又能怎麼樣，於是開口道：“難道說，曾經楊家大小姐，是你害死的？雖然我不知道曾將的楊若涵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可是你應該明白她是怎麼樣對待你的吧？你忍心害死她嗎？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與他無關，甚至她還不知道這一切的。”
“無辜？哈哈哈！”納蘭娉婷大笑着道：“難道我就不無辜了嗎？我告訴你，我沒有殺死他，殺死她的是她的二孃，只不過，那時候是我親眼看見她的二孃這樣做的而已，我很守秘密吧？嗯？”納蘭娉婷說完，獰笑着，此時此刻，納蘭娉婷已經通紅了眼睛。
若涵雖然此時此刻尚且坐在了牀榻上，也不由得將身子往後挪了挪，是啊，這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青兒嗎？不是，完全是一個她所不認識的女人，若涵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時候青兒也不過和自己年紀相當，按照這樣的邏輯思維，這個小女孩有這樣的心思，豈不可怕？
若涵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而後開口道：“你這樣做，我很理解，人死不能復生，況且，二孃已經遭受了應有的報應，青兒，回頭是岸，如果我們言和，我會再將你當做是我的親妹妹看待，曾經的一切，都是我無心之過，在這裡，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若涵幾欲哽咽，她承認，眼前的納蘭娉婷雖然可惡，但是也實屬可憐，的確，自己的無端介入，的的確確改變了這
個女人的一生，是她虧欠與她，可是她更不想看到這個女人走向絕路。
“你以爲我會中計？”納蘭娉婷卻突然間開口說了這樣的一番話：“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事實上也證明了，我納蘭娉婷纔是最大的贏家，你曾經對我的傷害，你以爲，一句道歉就可以化爲烏有？不是，那些傷痛，你永遠不明白，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曾經在這宮中的三年當中，我吃的是什麼樣的苦，就因爲我是一個奴婢出身，受盡嘲諷，這些，都是拜你所賜，而且，我現在就只差一步就贏了，我豈會罷手？雲歌，我會饒她一命，將她趕出皇宮，可是你，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着我是如何凌駕於你之上。”
果然，曾經的青兒已經回不來了，若涵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此刻一滴眼淚都沒有，她知道，自己不能哭，這一條性命，還要留着來保護自己，保護自己身邊心愛的人。
“哦對了。”納蘭娉婷又道：“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其實，我孩子沒了，根本與你無關。”
“你說什麼？”若涵慌張的站了起來，一隻手握着雲歌，已經汗漬漬的了。“你是說，孩子沒了，與我無關，可是你爲什麼？不可能，你一定是騙我，對不對？”
若涵知道，雖然自己沒有真的去害納蘭娉婷，但是納蘭娉婷的孩子沒了，或多或少，都和自己有關，而且，對於這一件事情，若涵也一直以來不得平靜，而如今，竟然聽到納蘭娉婷這樣說，若涵實實在在的震撼住了。“你是說，你殺了你自己的孩子？他也是無辜的啊。”
“可笑！我怎麼會殺了我自己的孩子！”納蘭娉婷冷冷一笑道：“那其實是一個意外，至於什麼意外，你想想曾經太后的所作所爲，你就知道了，而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
“太后？曾經的一切？”若涵喃喃着重新跌坐在了牀榻上，仔細思索着，響起了曾經的一切，譬如曾經那奇怪的香料，曾經莫名其妙的小產，若涵頓時明白了一切，於是道：“難道說，你是因爲去貴妃娘娘那裡，而後聞多了麝香才導致的結果？你好狠，死去的孩子都要戲弄！”
“我是他的孃親，輪不上你來插嘴！”納蘭娉婷道：“我告訴你，你這眼睛，是徹底的瞎掉了，你沒有察覺到，你包着紗布不但沒有好很多，反而越加的灼燒疼痛了嗎？”
經眼前的納蘭娉婷這麼一說，若涵這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確，自己的的確確是有這樣的感覺，她一直以來都是以爲是自己的眼淚灼燒了傷口，而現在看來，並非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若涵看着眼前的納蘭娉婷道：“你的意思是，你暗中對我下手了？”
“不錯。”納蘭娉婷道：“只是想起來，我還有點後悔了，我應該留着你的眼睛，把你弄曾殘廢什麼的也好啊，這樣一來，你的眼睛倒是可以一直看着我到底有多麼風光。”
“卑鄙小人！”雲歌怒氣衝衝的說着，緊接着揚起了自己小小的拳頭朝着納蘭娉婷打去，然而，納蘭娉婷身邊的太監卻緊緊的抓住了雲歌的手，緊緊地握着，只聽着清脆的骨頭聲音響起，雲歌只覺得自己的手，都快要被捏碎了。
“你放開她，你不是答應我了嗎？不會爲難她。”若涵焦急的站起來，不想被地上的凳子一拌，摔倒在了地上，狼狽不堪着。
“哈，哈哈哈！”納蘭娉婷見着若涵的模樣更加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而後衝着身邊的太監揚了揚手，身邊的太監這才狠狠的鬆開了雲歌的手，納蘭娉婷道：“瞧你這狼狽的模樣，好了好了，我就放過她。不過，她要是再動手，我就不客氣了。”
“雲姐姐，雲姐姐我求求你，求你就只是做一個聽衆好麼？至少，我所遭受的一切，有人理解，有人明白，我就足夠了。”若涵不想讓雲歌受到傷害，即便，自己被這個女人這樣折磨。
同時，若涵也在心裡邊慶幸着，情形在納蘭娉婷看來，東皇太一併不相信自己，可如今，納蘭娉婷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自己，自己若是在想要抓他的把柄，就有跡可循。
雲歌緊緊咬着下嘴脣，半響這才點點頭‘嗯’了一聲，她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納蘭娉婷微微揚起嘴角冷冷一笑道：“這還差不多。不過看你這樣配合，我也不想讓你更爽快，我就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情吧，丁香，你還記得嗎？就是你那個死掉的好姐姐。嘖嘖，她可死得慘了，萬箭穿心，就連屍首，都不可以撿，餵了野狗吃了，你記得嗎？”
“丁香姐姐？丁香姐姐再也回不來了。”若涵喃喃道，響起了曾經的一切，響起了那個女人和自己相識，想起了她本是想跟他心愛的人歸隱，卻變成陰陽相隔，然後又爲了復仇，殺了皇帝，而自己，也命喪黃泉，“我記得，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丁香姐姐。”
“果然是一個有情有意的女人啊。”納蘭娉婷陰陽怪氣地說着，嫣紅的嘴脣，就像是嗜血的脣，此時此刻，只是冷笑着道：“其實你不知道吧，那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丁香去刺殺皇帝，倒是也
的確報了仇，可是最大的受益者，卻是我，我花了三年的功夫模仿皇帝的筆記，於是，就在他被殺死的那天，我篡改了遺詔，殺了所有曾經欺負我的女人。”
若涵忽然間大笑：“難怪，丁香會這樣決定，定是受了你的挑唆，你好狠，後宮妃嬪數百人，一夜之間，全部陪葬，就連皇后，你都不放過，她該是有恩與你的吧。”
“有恩？”納蘭娉婷道：“如果不是她，我如何受得那麼多的苦？所以，他們都該死。”
面對這樣的納蘭娉婷，若涵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裡邊還有什麼感覺？恐怕，除了無盡的悲涼，就還剩下無盡的悲涼了，若涵覺得自己，已經快要麻木了，若涵笑笑道：“你說，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一個瞎子，也不能興風作浪了。”
“算你識相。”納蘭娉婷道：“要說我做的最成功的是，就是進言皇上，讓他滅了楊家所有人，其實吧，我本來是想讓皇上殺了你，這件事情也就了了，哪裡知道，你卻不在楊家，成了漏網之魚，不過後來你要復仇，就更加對我有利了，我甚至東皇太一的性格，又使出一招借刀殺人，於是你對東皇太一憤恨，可是我又怕你殺了他，於是就告訴丁香真相。”
“再然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你的掌握當中，你成了最大的贏家，是嗎？”
若涵沒有想到，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這個女人設下的局，自己本以爲自己是聰明的，卻不曾想過，自己卻是最爲笨拙混蛋的女人，自己以爲自己在做好事，其實，是害了身邊的人。
“怎麼樣？心痛嗎？”納蘭娉婷冷冷笑着：“其實我不聰明，你也一直都這樣認爲，是吧？我也沒有籌劃那麼多，完全是天意，是天意讓我納蘭娉婷成爲一國之母，你要怪，就怪老天。”
怪老天？怪他？若涵只是冷冷笑着，一邊笑，一邊渾身顫抖，對於眼前的納蘭娉婷，若涵再也沒有半分憐憫了，有的只是憎恨的心，她憎恨這個女人，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她的筋，以報丁香在天之仇，可是如今，她卻無能爲力這一切。
“好了。”納蘭娉婷冷冷笑道：“所有的一切，也就到這裡了，剩下的，也就是我該做的了，這樣一來，你該瞑目了吧？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這樣快的。哎呀，時候不早了，我該給皇上送點點心了，我就不陪着你了，你休想讓皇上相信你所說的一切，因爲，你沒有證據。”
看着納蘭娉婷離去，若涵只是呆愣愣的坐在了那裡，的確，這個女人瞭解自己的一切，她知道自己沒有證據，不能將她怎麼樣，他也明白，納蘭娉婷知道東皇太一對她心存內疚，沒有證據，東皇太一怎麼樣都不會對納蘭娉婷動手。
此時此刻，若涵除了無力的感覺邊就是無力，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了。
“若涵，你沒事吧？”雲歌一隻手緊緊的握着若涵的手，只覺得若涵的手越發的冷了，突然間想到了若涵臉上的紗布有問題，雲歌這才大聲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啊！”
藍芯和宿命本在殿外候着，聽到了雲歌的驚呼，這才慌忙走了進來跪下道：“娘娘，您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皇后娘娘沒有爲難您吧？”
“是啊是啊。”蘇幕也開口道：“奴婢剛剛看見皇后娘娘出去的時候，模樣甚是得意。”
雲歌道：“都別羅裡羅嗦了，趕快去請楊御醫，別的御醫都不要找了。”
藍芯聽聞，這才慌忙朝着殿外走去，雲歌緊緊咬着牙關道：“想不到楊御醫竟然會幫着皇后，我以爲他是什麼好東西呢，原來他不是個東西！我倒是要看看，他現在怎麼交代！”
若涵淡淡道：“廢了就廢了，或許我命該如此吧，只是我相信楊大夫，絕對不是他下的手，恐怕這當中另有隱情，怕只怕，是楊御醫的身邊的人出了問題。”
若涵能夠想到的，便也是如此了，她相信楊御醫，正如相信東皇太一一樣，所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因爲若涵不知道，在這個宮中，她還能夠相信誰？
“涵妃娘娘，皇后娘娘派了人，請雲歌姑娘出去一趟，說是要送雲歌姑娘出宮。”
門外小包子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跪在若涵的面前細聲細氣地說着。
若涵點點頭道：“雲姐姐，你此番出去，就再也不要到都城來了，要照顧好自己，要知道，這一生當中，在這裡，你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了，姐，你就是我的親姐姐。”
“幹嘛這樣傷感。”雲歌笑着卻忍不住落淚了，雲歌向來認爲自己是大大咧咧的人，卻還是在這個時候忍不住傷感的要命，雲歌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活着的，你的眼睛，我會遊歷全天下，找名醫給你醫治的，若涵，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都不是一般人，對嗎？”
“嗯，對，你說的很對。你走吧。”若涵點點頭，緊緊的握着雲歌的手不想放開，卻也不得不放開，她知道，自己再怎麼不捨得，可是不捨得，也要離開，她不想雲歌也命喪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