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任九震驚的看着高橋澤仁, 一雙眼睛泄露出了幾絲慌張。“怎麼會是假的,她……太狡猾了。”
高橋澤仁站在窗邊,思緒飄得老遠, 半晌才悠悠答道。“這並不是壞事。”
“爲什麼?”任九不同意的反駁。“畢竟陳樂珊是白夜黎的親生母親, 她應該不會下狠手的……如果真的陳樂珊被好好的保護起來, 那對兄弟根本不會把她怎樣, 那, 我們不就白忙一場?”
高橋澤仁搖搖頭,淡淡道。“無論真假,她綁架陳樂珊的事是真的, 而且就算是真的,那對兄弟也不會把她怎樣。重點還是在……”
高橋的頓音, 任九立即聽懂了, 迫不及待的接口。“重點在白昊天身上。”
“對。”高橋滿意的點點頭, 轉過身來看着任九。“但是時間不多,必須馬上找到秋憶。”
任九原本興奮的小臉一僵, 爲難道。“……白家都找不到,我們怎麼找得到?”
高橋臉上的得意也僵住,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白家那邊已經猜到了那個‘提示’。他們又怎麼能在這短時間內找到秋憶並……把計劃實施?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個屬下急匆匆的進來。
“秋憶的電話。”
“你不是要報仇嗎?”這是秋憶見到任九的第一句話。
“什麼意思?”任九戒備的看着她。
秋憶一愣, 眸中浮現疑惑。“什麼意思?”她盯着任九, 疑惑過後是一抹銳利的精光。“你不是要爲你的養父報仇嗎?現在我給你個機會。”
任九早在秋憶的目光下變得不自在起來。“什麼機會?”
“我們兩個合作, 我脅持陳樂珊, 你暗中開槍殺了白昊天。”
秋憶的乾脆利落和音調中的狠絕冰冷讓任九雙眸驀地瞪大, 她震驚的望着秋憶,好像從來不認識她, 又好像被她驚世駭俗的話嚇得呆住了。
“怎麼,不敢?”
“不……”任九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搖頭。“只是,你爲什麼要讓我動手?你親自動手,不是更有意義嗎?”
秋憶目光一閃,低頭掩飾了目中的疼痛,可是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悲哀和沉痛還是讓任九這個聰明的女孩感受到了。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高橋澤仁忽然道。“那是因爲她怕,母親的死終究敵不過自己的愛人。做到這一步還是怕了,讓你動手好過她自己動手,這樣和白夜寒也許還有一絲希望……我說得對嗎?”
秋憶抿了抿嘴,只看了高橋一眼便沉默地移開了臉,她的默認讓任九鬆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可以接受。
“你們沒有時間考慮,做,還是不做?”
任九下意識的看向高橋,後者聳聳肩,無所謂道。“我本就是爲了好玩才幫你的,這個決定,你自己做主。”
秋憶這時突然轉過身往門口走去,邊走邊道。“我說了,沒有時間考慮,你做不做無所謂,反正……”這時正好走到門口,停下轉身看着屋內的兩人。“做不做你們都逃不了。”
“什麼意思?”任九頓時瞪圓了眼睛。
秋憶輕蔑的笑了一聲。“你以爲……白夜寒會是任你們擺佈的人?等到這件事一落幕,就等着逃亡吧!”
任九一驚,大眼一轉,忙對着秋憶的背影喊道。“好,我答應你。”
反正,都做到現在了,也不可能收手了……而且,這是個好機會。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只可惜……那卻是不一樣的意思。
“她會在哪個倉庫呢?”白夜黎跟在白夜寒的後面喃喃道。“美國那麼多倉庫。”
白夜寒實在不想說話,這還用得着猜嗎?既然只給了24個小時的時間,就說明秋憶也不是想弄得太複雜,給個提示讓他們猜,不過只是想用點時間來折磨‘他’罷了。
“爸!”下樓的時候看到白昊天急匆匆的往外走,白夜黎趕緊叫住他。“我和哥剛剛……”
“我知道。”白昊天打斷他,對白夜寒道。“我馬上去派人去找,可能需要大批的人力,也許會驚動警方,但是……”
“不用了,你們跟我來。”對於這對完全失去了判斷能力的父子,白夜寒並未有過多的情緒去理會他們。他冷冷的往外走去,只留了一個昂然的背影給他們。
白昊天和白夜黎對看一眼,白夜黎看到父親的眼裡閃過一抹愧疚和悲痛,愧疚也許並不少見,這兩年,父親常常會流露一絲這樣的情緒,但悲痛……好像是第一次。
當白夜寒一行人趕到昨天的倉庫時,頓時被倉庫中的情景嚇住了,空氣只凝結了一秒,然後響起白昊天憤怒的嘶吼。
“阿珊……”
被吊在半空中的陳樂珊看起來病懨懨的,一頭黑髮散下來完全遮住了臉,衣着倒是挺乾淨整潔,並未看出有哪裡受了傷害。聽到這聲吼叫,她擡起頭來,一看到白昊天頓時淚流滿面。
“昊天……”聲音輕輕地,沙啞地,沒有了平日的嬌柔動聽,卻讓人莫名起了一絲憐憫。
這是真的陳樂珊,沒有任何僞裝。
“媽!媽!”白夜黎目眥欲裂的奔上前去,只可惜跑到半路的時候被一陣槍響打斷了。幾顆子彈凌亂的排在他的腳邊,警告他不要再往前一步。
衆人望去,只見秋憶拿着一把槍從側門處走出來,臉上神情莫名,只是在和白夜寒對視一眼時,目光閃了一下。
“白昊天,好像你聽不懂中文似的。”
白昊天聞言臉色一緊,這纔想起秋憶囑咐過只准他一個人過來的,只是……他太緊張了,所以一時給忘了。
“那這樣的話,就不要怪我不遵守承諾。”
“秋憶。”白夜黎顫抖的看着她。“我媽是無辜的……”
秋憶臉色一冷,不像從前那樣帶着愧疚不安的眼神避開他的目光,反而是冷冷笑道。
“無辜?這個世界上無辜的人太多了,我媽媽不無辜嗎?”話峰一頓,陰測測的又道。“司徒宸不無辜嗎?”
一提到這個名字,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包括還吊在半空中的陳樂珊。她神色複雜的看向白昊天,又看了一眼他身後幾步之遠的白夜寒。
“白昊天,知道我爲什麼要把她吊起來嗎?”秋憶用槍指了指陳樂珊。“因爲這就是當年司徒宸死時的慘狀,不……”她搖搖頭,目光陰鷙的瞪着他。“你永遠也體會不到當時的情況,因爲我沒有用刀挑斷她的手筋腳筋,也沒有用粗.粗的鞭子抽她……”
她每說完一句話,所有人的臉色都白了一分,只有她,像個瘋狂的報復者,繼續往下說。
“你現在痛嗎?恨嗎?你的四肢百骸裡是不是充滿了憤怒,是不是叫器着要把我四分五裂,要把我亂槍打死?要替你心愛的女人報這個仇?”
“可是……你現在的情緒,永遠比不上當時白夜寒的萬分之一。”
白昊天、白夜黎以及陳樂珊聞言都僵住,然後都極有默契的看向從始至終都不發一語的白夜寒。後者只緊緊的盯着秋憶,不在意那些投在身上的目光,自然也看不到白昊天痛心疾首的懊悔。
“夜黎……”秋憶輕輕叫了一聲,後者自然回過頭來。“你說,是不是無辜的人太多?若不是白昊天,司徒宸會死嗎?我媽媽會死嗎?”
“……”
白夜黎逃避似的避開秋憶咄咄逼人的目光,而秋憶只停頓片刻又把矛頭轉向白昊天。
“白昊天,你說,你該死嗎?”
“……”
“你還覺得你沒有錯嗎?”秋憶尖叫一聲,似乎情緒終於有些崩潰。“你爲了自己的自私害了多少人?你爲了陳樂珊害死司徒宸,爲了所謂的父愛害了白夜寒,你所有的藉口只不過都是爲了你自己……”
“我承認……”白昊天忽然開口打斷秋憶,他的臉色以有些蒼白,雙眸可疑的有些紅色。他側頭看向白夜寒,哽咽道。“當年,我是有錯,我……對不起你們。”
因爲他的話,秋憶停下了叫囂,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看着白昊天深受打擊的模樣,她又仰頭大笑出來,她的目的終於達到了,原來死亡真的不是贖罪,原來活着比死亡還痛苦。原來……看着自己恨的那個人被自己折磨成不成人形,真的好快活。
只是那個主角白夜寒,卻像雕像或者冰冷的機器,聽不到父親的道歉,看不到父親的愧疚後悔。只一心看着自己的女人,目光復雜。
“那現在……就請你表達出你的誠意……”說完,眼光瞟向白昊天手中的槍,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不!”陳樂珊泣不成聲。“不,不可以……”
白昊天顫抖的看向自己手中的槍,再看向哭着乞求她的陳樂珊,目光瞬間柔和了下來,並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哭,他不會有事的。似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白夜黎,最後纔看向沉默不語的白夜寒。
“夜寒……”他沙啞出聲,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對不起,當年我……是我錯了,我現在……還給你……”
說完,以迅雷之勢用槍抵住自己的太陽穴,‘咔’……
“不……”兩道歇斯底里的聲音似要衝破屋頂,陳樂珊突然猛地掙扎起來,黑髮在空中飛舞,像足了一個瘋子。而白夜黎則狂奔到白昊天的面前想要阻止他,可是……
所有的情況只不過是幾秒,甚至有可能只是一秒,世界就又剎那恢復了安靜。因爲白昊天還好好的站着,但是他在反應過來之後手指似乎是反射性的‘咔咔咔’按着扳機,只可惜……並沒有一顆子彈射.出。
他的槍裡沒有子彈,大家都反應過來了。
相較於白夜黎和陳樂珊鬆了一口氣的神情,白夜寒和秋憶顯得太過詭異,詭異的安靜。
“你看,都到了這個時候,你丟棄的大兒子還是不忍心傷害你。”秋憶撇嘴冷笑,一點也不被這個突發狀況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