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戰將零公主

阿迦城是一座夯土築就的泥土城,城牆和城中絕大部分的房屋都以厚實的夯土和石塊構成,與西陸渾然不同。城內的土房雖然材料簡單,卻打磨得極爲光滑整齊,嵌在黃土中的彩色石塊排列圖形,又在牆角屋頂裝飾黃金和異色水晶,別有一種奢華的異國情調。

“紅漿酒哦!新鮮的紅漿酒哦!”

“普魯河烤魚,孜孜肉串,藍吉仕鳥蛋!”

“綠水晶哦!少見的綠水晶哦!”

城中唯一的道路熱鬧非凡,長長的商鋪從城頭排列到城尾,城邦雖然不大,街上的商鋪卻有成百上千之多,在商鋪之間忙碌的不僅僅是阿迦城人,還有河絡、羽人等等異族。

熙熙攘攘的人羣之中,有一位頭扎雙髻,白色衣裙的少女,擠在賣烤魚的鋪位上,“兩個兩個,給我兩個。”

“來,兩個普魯河烤魚,零公主啊,今天在伊藍森林沒有什麼新收穫嗎?比如說多打死幾個伊藍森林野豬,或者伊藍森林野狼?”賣烤魚的個子矮胖,笑容很燦爛,“我聽說金礦那邊最近有很多野獸,滋擾我們採礦。”

“野獸?有嗎?”白色裙子的少女穿着一雙皮革長靴,鞋上嵌着幾塊藍色水晶,黃金鑲邊,“野獸早在三天前就打完了,肉送給了城主,骨頭給了雕刻師,你想要什麼下次去我幫你打。”

“哈哈哈,零公主真的很瞭解我們,我想要一頭伊藍森林野豬。”

“沒問題,明天去獵。”零公主付了幾個貝殼,“下次再見。”

烤魚攤的小販笑着看零公主離開,這位年紀很輕、天真爛漫的少女,就是阿迦城最強的守護者,戰將零公主。她天生具有武魂之力,從九歲開始擔任阿迦城護衛之責,十年來擊退異族攻擊三十八次,在城邦之中具有極高的聲譽。

和她的戰績樣着名的,是她對阿迦城城主阿蘭茲·娑的忠誠和愛慕。零公主從小就對阿蘭茲·娑充滿敬仰,九歲擔任護衛宮之時便宣佈會爲娑戰鬥至死,而這誓言至今不變。

零公主拿着兩個烤魚,奔向停在路邊的一輛日色象車,那輛車由一頭白色大象牽引,潔白的安琪樹材製成的車身在日光下十分耀眼,正是城主娑的象車。她一躍而上象車,正要離開,突然聽到馬蹄聲響,一列車隊自東而來,緩緩進入城邦。

她驀地回頭,只見五輛馬車列爲隊,馬車後還有騎兵若干,每輛馬車都是紗幔飛揚,懸掛珠串鈴鐺,十分好看與阿迦城的風俗全然不同。

那列奢華的馬車隊就在娑的象車前停了下來,象車無法再行進,她立刻喝道,“是誰的車啊?這裡是城主的象車,快讓路!”

對面馬隊後的騎兵縱馬向前,也揚鞭喝道,“是誰攔路?這裡是泰熙九王爺座下,來者讓道!”

零公主勃然大怒,從象車上躍而下,長鞭指着那騎兵,“太細九王椰是什麼東西?我阿迦城物產豐富,纔不稀罕你的九王椰還是八王椰,快給娑讓路!”

“零。”象車上傳來年輕的聲音,“來者是泰熙國的使者,不是椰子,不要太無禮了。”

“娑!你看他們自己蠻不講理,攔住你的路還要叫別人讓路,太細國在哪裡啊?爲什麼使者還耍運椰子過來?渙海又不遠,那海邊有好多椰子啊,阿迦城不稀罕太細國的人運椰子過來賣啦!”零公主指着那騎兵,“快讓路!把你的九王椰運走!”

“王爺……”

車前的騎兵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低聲請示。

馬車車簾緩緩撩起,一人下了馬車,緩緩擡起頭來,陽光之下,只見他黑髮華冠,紫袍燦然,霎時間周圍鴉雀無聲,一股華貴的威儀籠罩當下,仿若陽光在瞬間也充滿了瑰麗之色。

“讓路啦!”一片寂靜之中,只有零公主不受影響,揚鞭就往雲墒頭上抽去。

“啪”的一聲脆響,長鞭從中斷裂,象車上有人撩開白色貝殼串起的簾子,露出微笑,“零,泰熙國距離阿迦三百九十五里,九王爺在泰熙國地位顯赫,不得無禮。”

雲墒眼神微移,擡頭望去,只見象車之上白色貝殼簾子中露出張非常年輕的臉,留有齊額的黑髮,一雙渾圓漂亮的眼睛,笑起來煞是可愛,約莫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

這就是娑?

雲墒眼色不變,心底卻有些訝異,根據雲項的情報,阿迦城的城主娑,主修純潔之力,雖然不知年齡多少,但也不該是十八九歲的少年,而或許是名字的原因,他和雲項一直以爲娑是一個女人。

沒想到娑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雲墒立刻看向了零公主。

要直接把疫病傳染給娑恐怕不易,這丫頭和娑關係親密,如果把疫病傳到她的身上,那麼幾乎就可以確定會傳染給娑。

一旦零公主和娑都倒下了,整個城邦基本上就失去了抵抗力。

但戰將零公主擁有武魂之力,體質非同尋常,恐怕不是簡單的接觸就能成功,他瞟了零公主一眼,零公主的長鞭被娑的神力擊斷,心裡極其不滿,驟然間一腳向雲墒踢來。

“當”的一聲震響,她那黃金長靴與雲墒手腕上的護腕相擊,零公主一躍而回,雲墒不動聲色,她歪着頭看了雲墒幾眼,“咦?沒想到太細國的椰子比伊藍森林的野狼還有力氣啊……娑,我要和這個椰子比武!”

“比武?”護衛在雲墒身旁的侍衛實在是哭笑不得,堂堂九王爺,怎能輕易和人比武?何況這位九王爺並非兵馬元帥,最出名的是那風流之事。

“比武啊……”象車上笑顏可愛的少年說,“嗯,很好啊,明天誰贏了誰就請吃阿曼魚大餐,外加蘇尼士香醬!”

“娑!阿曼魚和蘇尼士香醬都要去森林打獵纔有啦!”

“那就明天比賽誰能第一個抓到阿曼魚和採到蘇尼士草嘍!”象車上的娑露出微笑,“然後我們請全城—起參加盛宴。”

“只要是娑想要的,我定幫你抓到!”

雲墒身邊的侍衛再度面面相覷,在規矩森嚴的泰熙國,任何人都無法想象,身爲一城之主能將遠道而來的客人視若無睹,在大庭廣衆之下與自己的重臣調情。

並且他居然開口要求雲墒去森林爲他捕獵什麼稀奇古怪的魚。

這簡直是……藐視侮辱泰熙到了極點!有幾位侍衛已經忍耐不住,幾欲拔刀,雲墒卻是一笑,“那明日,伊藍森林見了。”

“太細的椰子!你定要來哦!我一定會比你早抓到阿曼魚!”

雲墒揮了揮手,飄然上車,“走!”

最終還是泰熙的馬車讓了道,緩緩往既定的行館走去。

零公主躍回象車,娑一臉微笑地看着雲墒遠去的馬車,她站在娑身後,“有什麼好看的?那個太細國的椰子力氣好大,抵得上三隻野狼。”

“咦——零沒有覺得——泰熙的九王爺,長得很好看?”娑微笑。

“太細國的椰子長得很好看?”零公主茫然看着娑,“那種眼睛像魯魯奇的櫻桃、鼻子像索多河的小魚、嘴巴像薩里仕的小紅花的臉,會好看嗎?”

“當然好看了。”娑指着自己的眼睛,“他是雙眼皮啊!”

“可是我覺得你單眼皮好看啊!”零公主睜大眼睛看着娑。

娑閉上眼睛指着自己的眼睛,“我是內雙眼皮,喏!”

零公主湊得很近看他,“真的耶……”

娑睜開眼睛,眼睛又大又明亮,“所以我覺得泰熙國的九王爺很好看嘍!”

“娑比較好看!”零公主半點不受他影響,隨後露出燦爛的笑容,“除了阿曼魚和蘇尼士香醬,你還想吃什麼?”

“讓我想想,魯魯奇的櫻桃、伊藍森林野狼的耳朵、伊藍森林野豬的肉、還有詹玉爾的蘑菇啊、索多河的小魚、普魯河烤魚、孜孜肉串、藍吉仕鳥蛋……”年輕的城主認真地——細數,零公主皺着眉頭聽着,“可是你想吃的東西遍佈在阿迦城周圍的東南西北,一天好難全部抓得到啊!”

“啊——”娑舉起一根手指,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我開玩笑的,明天齋戒,我什麼都不吃。”

“娑!”零公主跳了起來,“很冷啊!一點也不好笑耶!”

娑微笑,“真的嗎?”

零公主氣結,“你要去齋戒就快點去齋戒,我不要和你說話。”

象車緩緩向城中的城堡走去,潔白的貝殼在搖晃,搖晃着阿迦城與泰熙截然不同的風情。

“王爺。”

雲墒紫衣披髮,在阿迦城的行館中喝酒,行館中兩名侍衛愁容滿面,“明日當真要和阿迦城那個……小……小姑娘去打獵?王爺你是尊貴之身,和這種不開化的地方,這種不守規矩的小城之主怎麼能相提並論,明日還是讓我去打獵,一定不負王爺所託。”

“去,戰將零公主在阿迦城擁有至高無上的聲譽,能和零公主打獵是我的榮幸。”雲墒脣角微勾“都去休息吧,不是絕代佳人,徒敗酒興。”

兩位侍衛乾咳聲,行禮退下,心中悻悻然,繞是對泰熙忠心耿耿,面對這位花天酒地無所事事的王爺,兩人也是十分不滿,更不知曉爲何皇上要派遣九王爺出使阿迦城,這難道不是爲泰熙丟盡顏面麼?

雲墒一人獨坐房中,阿迦城的房屋和泰熙完全不同,屋頂乃是圓形,屋頂正中裝飾有一塊蔚藍色的水晶,夜幕之中晶瑩璀璨,桌椅卻都很簡陋,只是粗木釘就,桌上的酒杯是一隻巨大的海螺,就連杯中的酒水都是鮮紅如血的。

一切的一切,都和泰熙截然不同。

只是差距數百里,間隔着一片密林,天地真的全不一樣。

他一杯一杯地喝着酒,雲項囑咐他,泰熙的百姓在水深火熱之中,泰熙的君王昏庸無能,所以雲項必須取而代之,所以他必須爲了雲項毀滅阿迦城,他必須拯救泰熙,即使身死異鄉也絕無二話。

這個道理,他已重複聽了二十幾年,奇怪的是……即使是道理早已根深蒂固,即使在泰熙渡過了二十年的風花雪月,尊爲泰熙的王臣,他對泰熙和百姓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牽掛和關懷。

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關懷。

泰熙是生存或者覆滅,泰熙的百姓是生是死,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就像他自己是生存或者覆滅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不同一樣。

他生存的唯一意義,或許就是成爲雲項奪位的棋子,雲項讓他夜夜春宵將朝臣朝政攪和成一潭渾水,他便攪和;雲項要他出使阿迦城,他就出使阿迦城;雲項要他客死異鄉,他就客死異鄉。

爲了什麼?

是因爲兄弟情深麼?

雲墒望着鮮紅的酒色裡倒映的水晶的光,不全是。

他認爲雲項是對的,雲帝的確庸碌不堪,與其讓雲帝成爲別人的傀儡還不如成爲雲項的傀儡,而與其操縱傀儡,還不如取而代之。

但……這種認同,並不是他讓雲項予取予求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只是他在十八歲的時候聽從了雲項的指示,開始了禍亂朝野之路,而這條路一走下去……那就是條不能回頭的絕路。

十八歲的時候,不明白毀滅的意義,而等他明白的時候,早已在酒池肉林中淪落得連個人形都不剩,可笑的是那時他只知道身在絕路,而不知道早巳在絕境。

而如今……終於……雲項想要他死了。

泰熙災禍兵亂,只要雲項能力挽狂瀾,他就能得民心,繼而能得天下。而在他得天下之後,荒淫無度的雲墒九王爺還能存在麼?

不能。

明君不能包容淫臣,即使是親生兄弟。

所以……雲項要他出使阿迦,爲泰熙奪取財寶,然後客死異鄉。

他明白雲項的心意,日後泰熙國史上會爲雲墒九王爺留下一筆重彩,而不是徒留風流之名,不必上演新皇的大義滅親。

這是兄長的好意。

所以他說承蒙恩賜了。

舉目四顧,是如此不同的異鄉,舉目所見,沒有任何熟悉的影子。他一杯一杯喝着酒,這鮮紅色的酒在阿迦城算是烈酒,而在他喝來,滋味和甜湯也沒什麼差別。

阿迦城的娑思緒難以琢磨,戰將零公主卻是無腦的小孩子,明日打獵之旅應該會有所收穫。他望着窗外五光十色的燈光,那是各家各戶不同顏色的水晶的光澤,映着星空月色,漂亮得宛如一場夢境。

這個夢境,很快就會碎了。

他的目中漸漸有了絲淡淡的不屑和憐憫之色。

二 戰將零公主三 伊藍森林七 疫病七 疫病六 愛殺八 戰骨二 戰將零公主一 姬九八 戰骨七 疫病八 戰骨四 白塔之夜四 白塔之夜七 疫病三 伊藍森林六 愛殺一 姬九二 戰將零公主二 戰將零公主四 白塔之夜二 戰將零公主七 疫病一 姬九四 白塔之夜八 戰骨三 伊藍森林一 姬九五 犀利的鋒芒八 戰骨二 戰將零公主七 疫病六 愛殺二 戰將零公主六 愛殺三 伊藍森林七 疫病四 白塔之夜五 犀利的鋒芒四 白塔之夜八 戰骨五 犀利的鋒芒三 伊藍森林五 犀利的鋒芒四 白塔之夜二 戰將零公主二 戰將零公主五 犀利的鋒芒六 愛殺八 戰骨五 犀利的鋒芒七 疫病四 白塔之夜五 犀利的鋒芒四 白塔之夜六 愛殺三 伊藍森林三 伊藍森林一 姬九三 伊藍森林三 伊藍森林七 疫病八 戰骨二 戰將零公主三 伊藍森林三 伊藍森林五 犀利的鋒芒八 戰骨八 戰骨八 戰骨六 愛殺三 伊藍森林四 白塔之夜六 愛殺四 白塔之夜八 戰骨一 姬九六 愛殺六 愛殺三 伊藍森林三 伊藍森林四 白塔之夜八 戰骨四 白塔之夜七 疫病五 犀利的鋒芒五 犀利的鋒芒五 犀利的鋒芒三 伊藍森林五 犀利的鋒芒
二 戰將零公主三 伊藍森林七 疫病七 疫病六 愛殺八 戰骨二 戰將零公主一 姬九八 戰骨七 疫病八 戰骨四 白塔之夜四 白塔之夜七 疫病三 伊藍森林六 愛殺一 姬九二 戰將零公主二 戰將零公主四 白塔之夜二 戰將零公主七 疫病一 姬九四 白塔之夜八 戰骨三 伊藍森林一 姬九五 犀利的鋒芒八 戰骨二 戰將零公主七 疫病六 愛殺二 戰將零公主六 愛殺三 伊藍森林七 疫病四 白塔之夜五 犀利的鋒芒四 白塔之夜八 戰骨五 犀利的鋒芒三 伊藍森林五 犀利的鋒芒四 白塔之夜二 戰將零公主二 戰將零公主五 犀利的鋒芒六 愛殺八 戰骨五 犀利的鋒芒七 疫病四 白塔之夜五 犀利的鋒芒四 白塔之夜六 愛殺三 伊藍森林三 伊藍森林一 姬九三 伊藍森林三 伊藍森林七 疫病八 戰骨二 戰將零公主三 伊藍森林三 伊藍森林五 犀利的鋒芒八 戰骨八 戰骨八 戰骨六 愛殺三 伊藍森林四 白塔之夜六 愛殺四 白塔之夜八 戰骨一 姬九六 愛殺六 愛殺三 伊藍森林三 伊藍森林四 白塔之夜八 戰骨四 白塔之夜七 疫病五 犀利的鋒芒五 犀利的鋒芒五 犀利的鋒芒三 伊藍森林五 犀利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