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記者騷擾了一通，換來兩天假期，各研發小組的成員都挺高興。
曲森帶着設計組的幾個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設備，半下午的時候跟黃安請了假，從後院的小門兒離開駐地。
吃了高勝兩頓，今天他得回請。
前腳剛邁出小門，後腳手機便響了起來。
“哪了？門口等你半天呢。”高玥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
“正門外面全是守着的記者，我從後門出來的，你繞過來吧。”曲森有些無奈的解釋後報出自己的位置。
原本以爲那些記者被程萬奇嚇唬了一頓就該散了，結果這幫傢伙倒是挺有韌性。雖然不在大門口堵着了，卻還在正門外面瞎晃悠，遇到從樓裡出去的人，就舉着話筒衝上去採訪。
弄得大家不厭其煩，想出門都得繞着走。
敢留下來的記者都是來自正規單位，他們所在的單位在程萬奇發飆後，已經陸續打電話到工作組，爲旗下記者們之前不理智的行爲做出了正式道歉。
但道歉歸道歉，同時也異口同聲的表示，關注民衆所關注的新聞話題是記者的天職。你們可以不接受採訪，但我們還是有采訪瞭解的權利。
這種避過涉密單位不提，大鳴大放的打擦邊球的厚臉皮說辭，還真讓工作組的領導沒什麼好辦法。
記者們也是爲了工作，還沒有再發生圍堵單位大門，甚至不顧警告踏過警戒線的行爲。
總不能因爲他們敬業，就真把人給扣了吧。
“哎，請等一下。”曲森剛掛了電話，倆記者就衝了過來，一人舉着一個帶着一節小麥克風的錄音器，都快塞到曲森嘴裡了。
“幹嘛？”曲森心裡明白，不過面上裝着莫名其妙的樣子。
“打擾一下，請問你是在這裡的工作人員嗎？”一名年紀大一些的男記者搶先開口詢問。
“這兒？”曲森順着說話人的眼神，回頭示意了一下技術革新組的駐地。見到對方點頭大笑着說：“我要在這兒上班兒就好了，那不就成公務員了。”
“那你是？”倆記者直接愣了。
“送車的啊？”曲森操着一口海蠣子味兒的方言，二愣子似得回答道。
“送車？”年輕一些的記者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
“啊”曲森點頭，然後做出一副剛反應過來的樣子，抑揚頓挫的說：
“啊，福新路大衆4s店。來我店保養，我們負責上門接車。送全車清洗打蠟，外加內飾養護，保養完成後再送您愛車回家，絕對尊享體驗。
我這有體驗券，歡迎二位”
曲森正作勢從兜裡掏東西呢，年輕一些的記者終於受不了了，趕忙伸手攔住他，嘴裡應付着：“不用，不用，我們沒有大衆的車。”
“您沒有沒關係，可以送朋友啊，絕對實用有面兒。別看寫着九五折優惠，上我有我簽名，您跟前臺說一聲，九折，九折！”曲森右手比了個“九”的手勢，左手伸到包裡笨手笨腳的翻找着，看樣子非常急切。
“不用，真不用！我們家親戚全都騎自行車。”
“哪能啊，您淨開玩笑”
“真的，麻煩你別耽誤我們工作啊。”年輕記者快崩潰了，一閃身讓開曲森的正面，催着讓他快走。
“哎，稍等。”曲森剛要“一臉不甘心”的離開，年紀大一些的記者又喊住了他，湊到他身邊指着駐地的後門問：“你剛纔從這進去的？”
“不是啊，正門進去的。”曲森莫名其妙的回答。
“那怎麼從這兒”
“啊，裡面的人接完車就讓我從這個門出來。
還跟我說，如果遇到訪問的不準亂說話，還說涉密啊、犯法啊什麼的。”曲森一副看倆記者沒有成爲客戶的希望，愛搭不理的樣子。
“這有什麼涉密的，他們嚇唬你的，來跟老哥說說，你從樓裡穿出來都看到什麼了？”問話的記者頓時來了精神。
一旁的年輕記者再次把話筒塞到曲森嘴邊的同時，一臉敬佩的看着經驗豐富的老前輩。
“你倆快拉倒吧，我跟你們前腳說完，後腳怕得進局子，你倆誰給我送飯？好好騎你們的自行車吧。”曲森滿臉看不起的瞥了瞥嘴，抽胳膊就要走。
“別啊，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現實，優惠券拿來。回頭我們報社的車都到你店裡去。”年紀大一些的記者似乎找到了讓曲森開口的捷徑。
“呵，您要有那本事，都這大歲數了大熱天的還上街幹這活兒？是不是當俺是外地來的就傻？”
曲森一臉嘲諷的甩了一句，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倆記者舉着麥克風，一臉尷尬的站在原地。
“快點，快點，趕緊喊司機去。”一直守在十幾米外的女記者看到曲森走過來，用手捅了捅身後的錄像師傅。
攝像師傅轉頭朝停車的地方跑的時候，女記者收了手裡的麥克風，一臉笑容的衝曲森招了招手：“哎，師傅，請問您是不是懂修車？”
“啊，幹哈？”曲森愣頭青一樣的瞪着女記者問。
“那個，我們車有點小毛病，您能不能幫忙看一眼。”女記者不太好意思的說了一句。
看到曲森一點兒幫忙的意思都沒有，趕緊又說：“不讓您白幫忙，我給工時費，五十行嗎？”
“啥毛病都不知道，我哪知道五十夠不夠！”曲森聽到有錢賺，馬上停下了腳步。
“行，那您一會兒看到車再開價。我們在這兒有采訪任務，實在是沒時間到店裡修車。”女記者滿臉是笑的解釋。
不遠處剛纔被曲森撅過的年輕記者，不屑的撇撇嘴，小聲說：“小樣兒，壞勁兒呢。”
“別管，那個死丫頭今天上午表現的太扎眼了，興許現在人家警察正憋着找她毛病呢。不知進退的還在這兒得瑟，我要是她們報社主編，早就把這號惹禍精給開了。”
年紀大一些的記者往曲森和女記者的方向瞅了一眼，便重新把視線投回了技術革新組駐地的後門。
兩個男記者在那小聲嘀咕的時候，一輛貼着新聞採訪車粘紙的普桑開了過來。
“來師傅，就是這輛車，您幫忙給看看。”女記者打開車後門，招呼了一下曲森。
“車裡面有啥毛病？”曲森貌似沒太明白，到底是什麼問題，還需要進到後座修。
“哎呀，我也不懂車，說不明白。您專業的，看一眼就知道了。”女記者再次招呼了曲森一下，當先坐進了車裡。
曲森看到高玥的甲殼蟲已經停在了不遠處的路邊，便隱晦的衝她打了個手勢後，低頭坐進了普桑的後座。
女記者等曲森上車後，伸手越過他拉上車門，見曲森一臉莫名其妙，便笑着開口：“師傅，是這樣的，咱們做個採訪怎麼樣？”
見曲森二話不說伸手就要開門下車，趕緊扯住他：“別急啊，你看這個。”
曲森轉頭一看，女記者已經從她的拎包裡摸出兩張一百的鈔票。
“呵”曲森不屑的笑了一聲，操着一嘴海蠣子味兒說：“您還是自己留着加油吧，俺上回在路邊隨手幫一大姐換了下車胎，人家就甩我五百。你打發要飯的呢？”話一說完，就又要開門下車。
“別急，兄弟！”女記者說話間居然神奇的也帶出了一點兒東北口音，拉住曲森後耐着性子解釋：“大兄弟，你看姐這工作也不容易，這二百算姐的一點兒心意。你要真能說出點有用的，報社還有線人費。”
“多少？”
“那就得看兄弟你，能提供什麼有價值的新聞線索了。”
“我怕你們給的那點兒錢，不夠我在牢裡吃飯的。人家裡麪人可是跟我說了，不管在裡面看到什麼，跟別人說了就是泄密，那是要坐牢的。”
見曲森嘴上說的厲害，不過屁股一點要動的意思都沒有。女記者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再次把手伸進包裡。
單手在裡面摸了兩秒鐘，再次拿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好幾張一百的，跟之前的二百合到一起，當着曲森的面數了一下，剛好一千塊，然後大氣的往座椅上一拍。
“大姐，你到底想問我啥啊？”面對着對方豪氣的動作，曲森顯得有些虛了。
“沒啥，你就跟姐說說，在裡面都看到什麼了就行。”
“你你，你不會是間諜吧？或者專門出賣情報的中介公司的？”曲森臉上警惕中透着畏縮，整個人往車門的方向退了一下。
車裡的司機和副駕駛的攝像師傅一聽到這話，頓時就都笑了起來。
“軍事電影看多了吧，說什麼呢，是不是傻。”女記者伸手拍了曲森一下，忍着笑說，“我們都在這兒晃一天了，要是間諜早就讓給警察抓走了。”
“那，那你們是不是給我錄像了？回頭威脅我再把錢要回去。”曲森說着話，抻頭去看前面攝像師傅手裡的攝像機。
見攝像機是關着的，還是不放心，又去拿女記者放在座位上的麥克風。
“別逗了。”女記者笑着打開曲森伸向麥克風的手，拿起來跟他示意了一下，開關是在“off”位上。然後說：“錄你有什麼用，你現在算是線人提供資料，不算採訪。”
“真的？”
“真的！”
“姐，你可別坑我啊！”
“哎呀不坑你啊，先把錢收起來。”女記者直接把錢塞到了曲森兜裡。
隨後從包裡拿出小本和筆，擺好記錄的架勢後問：“來跟姐說說，你在裡面都看到什麼了。從進門開始，越詳細越好。”
曲森一手捂着裝錢的褲兜，一副不放心的樣子，抻脖子在車裡看了半天。
確定沒什麼正在錄音、錄像的東西后，才壓低了聲音開口：“今天事兒是這樣的，上午吧，店裡同事過來取的車，下午送車的時候嫌棄是公家單位沒小費拿，就不願意來。
正趕上下午我值班，就只能跑一趟了。
進到院裡吧，先登記。然後就，就一警察過來把車給接走了。完事兒我要走，他們就讓我從後門走。還跟我說遇到採訪什麼的，不準亂說話什麼的。
哎呀，反正說了一堆，意思就是，我要亂說話，就犯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