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只是許多的離別,都伴隨着人心的不甘和糾結。如方正這樣,能在臨走前,還要爲江婉沐盡其所有的解決一些能解決的事情,還想着法子把他多年的經驗,沒有一絲保留的傳給木根,這樣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江婉沐有幸碰到方正,同樣方正有幸碰到江婉沐,兩人都是不會輕易放棄待自已好的人。江婉沐當時相當的動容,換得方正安慰的話語:“小姐,有你們在京城,我們在京城是有家的人。有一天,真正的風平浪靜後,我們還能落葉歸根。”
江婉沐回到京城的日子裡,把自已身邊的事清理後,便能有心的關注起身外的事情。她聽得最多的是邊境的消息,京城是消息是來得最快的地方,連同平民都能聽得到更多的新消息。隨着邊境戰況越來越一邊倒的勢頭,大元帥戰無不勝威風凜凜名聲,自然在寧朝上下傳揚。那些大大小小的將領名字,也讓平民們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連皓失蹤消失又突然襲擊立大功,這般事蹟自是京城百姓娓娓而談的口上花。
連皓在京城百姓的心裡面,那名聲是見天增長的好起來。許多人把他年少時的事情,重新翻了一番出來,人人開始讚頌起他年少時飛揚跋扈,是有將才天分的體現。京城裡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會有誇讚連皓的聲音。方正離開京城時的擔憂,同樣是江婉沐的擔心的地方。盛名之下的人,他用一根小小指頭輕輕碰碰她,她都沒有多少存活的空間。
江婉沐唯一慶幸的是,當年她的低調,出入小心再小心,以至於京城裡只有她的傳說,沒有對她真人的描述。今日京城的人,翻來覆去說着連皓的傳說時。順帶把江婉沐說成攀龍附鳳不成的人。人人感嘆連皓當日被她所誤,以至於壞了好姻緣。感嘆連皓爲人太過實在,竟然因夫妻之情,願意平安放她合離出府。
江婉沐是有一日在院子裡,聽着三個婦人感嘆這事時,才知她的前身,已在流言蜚語中,被塗抹的不成模樣。想來連王府的人。藉着這股好東風,一定是相當的費力粉刷王府的表象。楚蕭夫妻前不久也淡定笑着把流言說給江婉沐聽,楚楊氏感嘆的說:“王府難怪會百年不倒,實在是防患於未然。連一個弱女子,都要利用得這般透徹。”
江婉沐一直如同聽着旁人的事情一般,聽着無數人在她的耳邊提起那些舊事。她在京城已用江小懶的名字,帶着兩個孩子開始新的生活。外面的喧囂,總有一天會平息下來,而日子卻要一天又一天過下去。她珍惜現今得之不易的新生活,每天早晨醒來,她聽到打掃院子的聲音,聽到身邊兩個兒女的歡聲笑語。站在院子裡。能聽到左鄰右舍的說話聲音,她都覺得這是多麼幸福的一天開始。生活到了此時,總算衝着她露了第一個笑臉。
邊境戰況好轉,人們有閒心用在自已的身上,兩間店鋪的生意明顯好轉。江婉沐入住新的院子,一院子人的吃喝拉撒,全壓在她的肩頭上。到了入冬後,她算算兩間店的進帳,纔算真正輕鬆一些。生活依舊低調如從前,可是她在精神上面,卻相當的放鬆,能夠開始享受生活的給予,享受孩子們的貼心。
書肆裡的新管事李小三上手快,已不用她去撐腰。她越來越少去書肆。她曾笑着暗示店裡人,她越是一個不露面的傳說,書肆的生意越會興旺。書肆掌櫃的笑着點頭贊同說:“小東家,你習得老東家的精闢,老東家便是如此說。好,從今日起。店裡面的人,不許對任何人提起小東家的事情。”
江婉沐聽得微微一笑,她本不是打眼的人。不過她想起有間書肆東家的話,說‘珍珠到了發光時,還是要讓它露出圓潤的本色。’她笑着說:“掌櫃,老東家前次囑咐我,可以把江小懶的名字打出去。但是我是一個怎樣的人,讓店裡的人,不用對旁人多交待。哪怕有人來打聽,都只能說聞名未見實人。”掌櫃的笑眼如花開,點頭說:“老東家有遠見,我們書肆到了興旺時,當年有間書肆便是這般穩住場的。”
書肆這邊不用操心,蘇歡這時早已坐穩布行的掌櫃,木根布行的管事已上手。就連江婉沐和方正兩人擔心過的蘇大娘,聽說都不是傳言中那樣不堪的人。江婉沐沒有見過那位深居簡出的婦人,只聽同院居住的木根孃親對她感嘆過,說那也是一個苦命人,好在生了一個好兒子。可憐她身子病弱,縱然能享受兒子的福氣,病痛卻是免不了。
吉言悄悄同江婉沐說:“小懶,我瞧着蘇大娘沒有外面人說得差,性子是一個本份人的性子。我本來和母親一樣,擔心她不會安份。本來一院居住,我心裡就擔心她會生事。沒想到,這些日子,只要父親和木根在家時,她根本不出房門,出出入入都是她身邊的那個做粗活婦人。
父親和木根外出後,她偶然纔會行出院子。她的臉色雖然蒼白難看,年紀也大了一些,可是那模樣瞧着比平常人美,偶爾開口對人說話,語氣是相當的客氣。母親同她說話次數多,聽母親說,她每次提及自家兒子時,總是淚如雨下,怪自已誤了自家的兒子的一生,眼下唯一希望 ,就是盼着蘇掌櫃能早日成親。”
江婉沐自然欣喜蘇歡是一個能幹的人,也歡喜他的孃親,是一個明事理肯爲兒子着想的人,不是傳說中的不老妖精。布行在蘇歡的手裡,井井有條的發展,而且是格外的不打眼,又能實實在在的掙到銀兩,這本事是前面掌櫃沒有的。蘇歡如此的能幹,江婉沐自然是不會虧待他,特意招呼木根孃親,千萬不能怠慢了蘇掌櫃的孃親。
她那日聽着吉言特意說的話,只是淺淺的笑着說:“這就好,蘇掌櫃算是個有福氣的人。”吉言則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瞅着她跺腳說:“小懶,你沒聽懂我的意思嗎?蘇掌櫃家現在就差一個當家的女人。”江婉沐沒想到吉言還能有這小心眼,立時‘噗’一聲驚訝的瞧着她說:“吉言,你這成親後,對當媒人還有興趣了。這蘇掌櫃家的媒,你可不能隨便亂來,你們日後還要在一院裡住,關係僵化對誰都不好。”
吉言聽江婉沐這話,氣得臉色通紅起來,說:“小姐,我那認識什麼人。你從前能幫我哥介紹到碧綠這樣的好嫂子,自然有法子幫到蘇掌櫃。”江婉沐伸手一把捂住吉言的嘴,自從吉言嫁給木根後,跟着木根孃親結成一對熱心腸的婆媳,行善積德是這婆媳兩人,一致努力奮鬥目標,她們特別的關注身邊人的親事。吉言完全忘記,江婉沐當年會插手方正的親事,是因爲實在不忍心她孃親亂來,怕白白誤了方正的一生。
現今的蘇歡,自家的孃親明顯對他放任自流。這樣的大事,他如果有心,自然輪不着外人,來幫着瞎張羅亂說話。江婉沐瞪眼瞧着吉言說:“吉言,你嫁給我哥後,沒學到我哥的穩重,反而學到我家奶孃的衝動。我現今合離的身份,本不應該去幫人張羅喜事。何況蘇掌櫃這樣的人,更加輪不着我們這些人張口。你和奶孃都悠着些,別好心壞了別人的好事。”
江婉沐過後還是有些擔心這對好心腸的婆媳,悄悄的同木根爹爹打了招呼。木根爹爹聽江婉沐的話,也是點頭說:“小懶,你招呼打得好,你奶孃和吉言兩人都是好心腸的人。只是蘇掌櫃這樣的人,只怕眼光高,輪不到她們兩個婦人,沒事閒着急瞎操心。這擡頭不見低頭見,住一院子的人,有時還是不要太管別人家的事情。”江婉沐得到木根爹的準話,自是把那樁事丟下不管。
江婉沐偶爾去布行,還是被吉言的話影響,她會在不經意中注意蘇歡,看着他面對女子們的態度。蘇歡在女子面前一向彬彬有禮,言談分外的客氣周到。江婉沐仔細一瞧,還是瞧出一些端倪,有一些的女子,明顯是衝着蘇歡而來,瞧着那眼神自以爲不打眼,其實一直跟着蘇歡在打轉。江婉沐在一旁瞧得熱鬧,給木根進出時,伸手拍打她的頭,低聲說:“妹,你跟着我孃親和吉言亂來。”
江婉沐自然不服這話,她瞧着布行的客人不多,都是圍着蘇歡打轉的女子,伸手把木根輕扯一旁,相當八卦的問:“哥,你在店裡這麼些日子,一定瞧明白許多的事,你同我說說,蘇掌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木根瞧着她輕搖頭,壓低嗓子說:“妹,我別跟着我孃親和吉言湊熱鬧,我瞧着他不喜歡女人。”
‘哇’江婉沐輕呼一聲,猛然想到蘇歡孃親當年的不得已,想能他會何不喜歡女人。江婉沐眼睛亮晶晶,仔細打量着木根,瞧得木根伸手又拍她一記說:“你心裡胡想什麼?你瞧瞧現在店裡,圍着蘇掌櫃打轉的都是些什麼樣女人,一個個衝着他的身家來,也怪不得他不喜歡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