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樹聽到後身體一震,這老道看起來有幾分實力,他這麼做,難道是發現什麼了?可她又不能拒絕,如今的阿藏應當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只能說道:“可以。”
吳傳奕和聶璟四目相對,不知道師傅要做些什麼,只能靜默的站在一旁。
元虛走到棠樹身前,不知從哪裡來的侍從拿來剪刀,元虛從她的耳邊剪了一段,細心的放到了一個囊袋裡,那個囊袋畫着乾坤的花紋,又從廣袖裡拿出琉璃瓶,動用法術在棠樹的心口紮了根長針,飛快拔出,棠樹疼的低呼一聲,血順針眼流了出來,兩滴,存在了琉璃瓶裡。弄完後,棠樹又穿好衣服,帳篷裡的男子在這過程中都低着頭。
“爲師有件事要待確認,子扶,子堯,你們在此幫阿藏解決,我現在需回遠潁。”
兩人齊聲說道:“拜別師傅。”
圖勒亥握住棠樹的手:“疼嗎?一會阿兄去給你那兩個蜜棗,吃了就不疼了。”
棠樹不敢鬆開手,生怕他們兩人發現什麼,今早看來,圖勒亥很是疼愛阿藏,憑着成煜對她說的阿藏很安靜,不難推出阿藏是個不會反抗的主,定然是把圖勒亥給的好全都收了,而且君上和那個人也都看到今早他對她的動作,在和君上離開這裡之前,尤其是查出她沒有問題之前,絕對不可以有紕漏。
“謝謝阿兄。”
“今日阿藏剛醒,她身子本就弱,不如改日再來?”
改日?明日她就要被送到朝陽了,那裡來的改日,但這畢竟是草原上的紛爭,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圖勒亥送走吳傳奕,又回到了棠樹的帳篷,他支開了侍從,棠樹正坐在氈子上,氈子前有一個低矮的桌子,“阿藏,我有話對你說。”
棠樹料到了,圖勒亥支走了所有人,定是有所圖謀。他也坐到氈子上,是她的對立面,棠樹計算着要是他想害自己,先掀了桌子才能擋住。
“明日,你要隨草原上其他部落的女子一起去朝陽,那裡是中土人的地方,他們對客沁人向來蠻橫,更何況,你是要陪嫁到王室,之前從來沒有哪個草原女子活過一年,你又是個不爭不搶的,一定淨受欺負,我真不想放你去朝陽,可我沒辦法拿部落做籌碼。”
圖勒亥深吸氣,抹了抹淚,繼續說那些過了很久的事:“阿孃是漢人,是被額父搶來的,剛到草原,阿孃那裡都不適應,聽額父說,阿孃差點就上吊了,後來阿孃有了我,漸漸的沒那麼抗拒額父,可我知道,阿孃想家。再後來,阿孃有了你,我比你年長四歲,對你的出生有了記憶,我模糊的記着,額父抱着你,一臉的淚,等到你四歲,阿孃的身體每況愈下,那時,她嘴裡一直念着,回家。”
“額父心疼阿孃,邊帶着我們一起去了平都,一個月的車馬勞頓,阿孃沒喊一聲哭,到了平都,阿孃就走了。此後額父就再也沒有娶過其他女子,只一心守着我們,守着無雁部落。”
“我是兄長,也要守着你。”
“今天就在帳篷裡,不要出去,收拾一些自己喜歡的衣服首飾,打包帶好,阿兄晚點再來找你,不是我,誰叫你出去也不可以,答應我,好不好。”
棠樹只能點頭。
他走後,不多時若素送來了一罐蜜棗,味道很甜。
棠樹躺在氈子上,思緒放空,她如今不知道君上什麼時候離開,但聽圖勒亥的話,不出意外,自己明日就要離開,按她現在的能力,是沒有辦法反抗的,唯一可行的是在路上動手,趁機逃跑,逃跑不是難事,棠樹擔心的是明天一走,就不好確定君上的位置了。
這時,棠樹的手腕上一疼,熒熒藍光圍繞在手邊,她動了動手,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知道從那裡傳來,很近卻又找不到發聲點。
“在那裡怎麼樣,找到魔君了嗎?”
“成煜?找到君上了,如今出了點意外。”
“沒事,有什麼事是你解決不了的,對了,你家那隻小狐狸受了傷,還死活不要我送他的孟女,要不你勸勸他,我怕以後他守不住菩時。”
棠樹換了個躺法搖搖頭說道:“不用,青楓不喜歡這樣,他覺得你在質疑他的實力,菩時魔性很重,尋常的仙人妖怪是不會來招惹的。”
成煜無奈,怎麼這一個兩個的都不接受,算了算了,真是一個脾氣。
“那我也不說了,我會自己留意,不讓小狐狸受傷,你那邊我顧應不到,自己多多留意,別嫌我囉嗦,最重要一點,保護好自己,別讓人發現。”
棠樹突然笑了,嘴角上揚,她卻並不自知如今的樣子是怎般勾人:“你這麼告訴我,不怕外面有人聽到?”
成煜在鬼王殿也樂了,拿起桌子上的葡萄,丟到嘴裡,“哈哈哈,你覺得我傻呀,我當然是把你那邊的音給消了,不管有多少人,都聽不到你在說什麼,放心好了。哎呀,我修爲不高,只能說這麼多,再和你講話,我就要吐血了,保護好自己,下次見。”
棠樹小聲說了句:“真是囉嗦。”
吳傳奕和聶璟離開棠樹的帳篷後,就被侍從送到了其他的空閒帳篷,雖比不上棠樹的精緻,但也落得乾淨。
又有侍從端來一罈子酒,兩個酒碗,“這是阿圖王子送來的,說是答謝道長的遠道而來,還請道長收下。”
聶璟接過盤子,侍從退下,打開酒塞,甘洌清甜的味道撲鼻而來,聶璟由衷的誇了一句:“好酒。”
吳傳奕奪過酒罈子塞住罈子口,“都什麼時候了,還喝酒。”
聶璟也不生氣, 笑着坐到了氈子上,勾勾食指,示意吳傳奕靠過來,吳傳奕放下酒罈,半蹲着看向他,聶璟突然湊近,吳傳奕沒有設防,被他衝過來的大臉嚇到,本就是半蹲,重心不穩,身體向後倒,眼看着就要坐在地上,聶璟大大手一撈,吳傳奕直接倒在了聶璟身上,兩人身體緊湊,大眼瞪小眼的躺在氈子上。
“咳咳。”門口傳來聲音,吳傳奕趕進從他身邊分開 ,聶璟哈哈大笑,在氈子上笑的站不起來。
“不知道長有如此喜好,誤闖,不要見怪。”圖勒亥一臉瞭然於心我都明白的樣子,吳傳奕剛想解釋,就被聶璟拉住了胳膊,笑的沒了聲,只能用口型給他表達不用說的意思。
吳傳奕瞪了他一眼,倒也不再解釋,果真沒什麼必要。
“道長吃過酒了嗎?味道如何?”
吳傳奕睜着眼說瞎話:“多謝王子所贈,難得一嘗。”
圖勒亥扶住他的肩,點點頭:“喜歡就好,這是我們無雁部落的名酒,只有在噠噠木節日上才能分享,按照你們的習俗,應該是新年。”
吳傳奕後退,行了個謝禮,“謝王子厚愛,對於令妹的事,我們也並未做些什麼,王子還特意送佳釀,我們愧疚。”
他和圖勒亥交談中,身後逐漸沒了聲音,吳傳奕也沒太留意,聶璟一向如此,不注重禮節,就算把他拔起來,聶璟也不會拿正眼看人,倒不是他狂妄,只是覺得這些禮,他行起來彆扭,不舒坦。
腳腕處有拉扯,他低頭,卻看見聶璟嘴角流血,躺在氈子山不能動彈,他立馬蹲下,手托起他的頭,讓聶璟靠向自己,輕拍聶璟的臉幾下,他仍是說不了話。
吳傳奕一下子來了怒氣;“圖勒亥,你對他做了什麼!”
圖勒亥笑的輕鬆,也和吳傳奕剛纔半蹲在他們面前:“我無意傷害你們,但是如今的情況,我沒有辦法。你們也看到了,阿藏明天就要去朝陽,我是絕不可能讓她去的。”
他後退一點,雙膝跪地,對着吳傳奕和聶璟重重的拜下:“我圖勒亥懇請道長救救阿藏,阿藏是我的命,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赴死。”
吳傳奕心裡有氣,聶璟被傷成這樣,可圖勒亥又跪在地上,他只能強忍着:“你想怎麼樣,說清楚,若是殺人放火作惡的事,便不用說了。”
圖勒亥立刻搖頭,解釋道:“絕對不是。我聽聞遠潁瀟湘門有一派修的是幻術,希望道長在今夜午時帶走阿藏,再做個傀儡,讓他們帶走這傀儡,不用多久,明日他們一走,我就去追,在半路上劫持,我會帶着傀儡逃跑,絕對不連累道長。”
“我們遠潁有這一派,但卻是相門的師妹們修煉的,我也只會一二,再說,你明天帶走阿藏,和今天帶走阿藏都是一個道理,爲什麼非要明天,帶走一個傀儡,而且,你明天是不打算活了吧,按照你的身手,是不可能從一羣大漢手中劫到阿藏,唯一的辦法是,用你的命換阿藏的命。我做不了,生命不是這樣等價交換的。但我可以幫你,按我的做,阿藏或許能活,但聶璟,你不能讓他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