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希茗在當晚就趕回了桑城,在夏河鎮、在江沁箏身邊,並沒有他的位置。
顧青森仔細詢問了醫生關於江爺爺的病情,老人家突發腦梗塞,加上本身有基礎疾病,發病時是很危險的。
但所幸,腦梗塞情況本身並不是很嚴重。之所以還留在監護室,是因爲院長交待是顧青森的熟人,需要特別注意。
江沁箏聽到這話,才勉強鬆了口氣。
“走吧,你自己也是個醫生,知道的,在這裡守着也沒用,又進不去。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晚上,嗯?”
顧青森看江沁箏眼巴巴的守在監護室門口不肯走,心疼的不行,小不點眼睛又紅又腫,可見是哭得多厲害。
想起小不點說的,她孃家已經沒有別的親人,只剩下這麼一個爺爺了。
顧青森想了想,上前攬住江沁箏,靠在她耳邊說到:“走吧,聽話,明天早上我們再來,裡面的醫生護士都打過招呼,會好好照顧爺爺的。
等明天早上看過情況,要是可以,就把爺爺轉到我們附院,以後,我們帶着爺爺一起生活,好不好?”
“……”江沁箏聽到這話,猛的擡起頭看向顧青森,不敢相信般遲疑的問到,“大叔……你說的是真的嗎?爺爺……可以和我們一起生活嗎?”
“當然是真的。”顧青森看小不點眼裡突然亮起的光芒,只覺得,爲了讓她高興,什麼事情他都可以做。
顧青森把小不點的手捧在掌心,一一摸過那些陳舊的小口子和薄繭,低聲說到,“小媳婦兒的爺爺就是大老公的爺爺,這是應該的。”
“大叔!”
江沁箏踮起腳尖來,雙手環住顧青森的脖人的粉色,顧大叔也還是沒做出任何禽九分,只怕是實驗室出了問題。
江沁箏看了看顧青森,又看看公公婆婆,迷茫着搖了搖頭,“我……當時一着急,沒在意,但是,棠希遙是檢查過才走的,難道出什麼事了?”
“……嗯!”顧銘琛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眉宇間也嚴厲起來,看的江沁箏一陣心驚。
顧青森捏了捏她的手,問着父親:“爸,到底出什麼事了?”
“實驗室爆炸了。”顧銘琛言簡意賅的說到,眼光依舊停留在江沁箏身上,指責的意味很明顯了。
顧青森低下頭和江沁箏面面相覷,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江沁箏搖着頭,驚慌失措的拉住顧青森的胳膊,“大叔,我不知道……那天雖然走的急,可是棠希遙明明有檢查過的。”
“嗯。”顧青森點着頭,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別緊張。“爸,情況具體怎麼樣?”
顧銘琛將實驗室爆炸的詳情像兒子講了一遍,顧青森聽了之後,覺得這裡面很有問題。他和箏箏是週五晚上走的,怎麼當天沒有出事,倒是在週一早晨出了事?
棠希遙知道他們在夏河鎮,恰巧這兩天也沒有去過實驗室,事情就這麼巧?
“爸,這事情現在怎麼處理的?”
顧銘琛緊鎖着眉頭,看了看兒子,最後將視線落在了兒媳江沁箏身上。江沁箏拽着顧青森的手,緊張的盯着公公。
“箏箏啊,這件事情,到了現在這個階段,最好的辦法,是有人應下來,知道嗎?”
聽了顧銘琛這話,江沁箏的手抖了一下,茫然的擡頭看向顧青森,無助的問到:“大叔,爲什麼?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顧青森看小不點因害怕而蒼白了的臉色,擰緊了眉看向父親顧銘琛說到:“爸,不能這麼處理,事情是不是和箏箏有關都不一定,她剛纔說了,棠希遙臨走前檢查過實驗室,棠希遙這個人一向是很小心的!”
“那你說怎麼辦?實驗室的負責人是你……在這個時候,你要出來負責嗎?別忘了,你正等着升科主任,科研項目也還在等着你!”
顧銘琛滿是怒火的衝兒子低吼着,作爲父親,自然是爲了兒子好。
“……”江沁箏猛的擡頭看向父子兩人,她腦子不好使,聽了公公這番話才明白過來,若是這錯不是她的,那麼要承擔責任的就是大叔!
蘇慈恩一直在一旁察言觀色,現在見江沁箏神色鬆動了,這纔將兒媳拉出了書房,好勸勸她。
“媽……”江沁箏被蘇慈恩握着手,急的口乾舌燥。她不知道只是去了趟夏河鎮,竟然會給大叔帶來這麼大的問題。
“好孩子,其實,你要是認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一個實習生犯錯,影響不大,最多就是賠點錢。
實驗室雖然要不少錢,但對顧家來說不是什麼大事。”
蘇慈恩說這話時也挺心虛,江沁箏這孩子太單純、太善良了,總讓人覺得很不忍心。
“那要是我不認,大叔會怎麼樣?”江沁箏在乎的不是自己,她只想知道如果承擔責任的是大叔,後果是不是很嚴重?
“哎……”蘇慈恩嘆了口氣,解釋到,“青森正在競爭科主任一職,他雖然聰明,資歷也算可以,但醫院是個將輩分的地方,他一再被破格,多少人眼紅着呢!
要是在這個時候出了事,只怕主任一職和項目都得停下,那就不是簡單賠錢的事了!”
“那我認!我認!”江沁箏一聽,立馬一口應承下了,所有對顧青森不好的事情,她都不希望發生。
蘇慈恩不免驚訝,這孩子怎麼這麼痛快就答應了?
“可是,箏箏,你知道嗎?你要是認了,項目就不能接着跟青森做了……”
“……”江沁箏一愣,這一點她是還沒想到,不過聽起來也很理解。她本來就是這一次項目的資料員,保管實驗室也是她的職責。
蘇慈恩當然清楚,顧青森當初讓江沁箏跟着一起做項目,是存了要培養她的心思,這麼一來,他的心思和江沁箏的努力就得全白費了。
不是不可惜的,不是沒有遺憾的,但是,江沁箏沒的選擇。
她停頓了片刻,依舊對着蘇慈恩點了點頭,“嗯,知道了。只要大叔沒事,我認了。”
蘇慈恩完全被兒媳婦感動了,一時間只緊緊握住江沁箏的手,感嘆着說,“放心,學校裡你爸會和學生處打招呼,不會把這個記入檔案,保證你的鑑定是清清白白的。
以後不攻腦外科,也可以學別的,你喜歡哪個專業?不想在藥房,想下臨chuang,媽答應你一定給你找個好老師帶着你。”
說話間,書房門被拉開了,顧青森一臉陰沉的走了出來,婆媳倆都怔住了。
顧青森走到江沁箏身邊,低頭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再看看母親明顯躲閃的神色,不由冷笑。
“哈……”顧青森輕點着下頜,咬牙恨到,“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這次要讓箏箏替我承擔?
她這麼乖巧的孩子,你們怎麼忍心?”
蘇慈恩聽兒子口氣不善,也有些惱怒,急道:“青森,我和你爸都是爲了你好!這件事對箏箏來說只是小事,但對你影響可就大了!”
“別說了!”顧青森搖頭看向母親,眼底鋪滿痛惜之色,眼角勾起銳利的鋒芒,“我不能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我的人生是人生,箏箏的就不是嗎?我顧青森再無能,也不能讓自己的老婆爲自己承擔無謂的責任!”
“箏箏,我們走!”
“青森!”
顧青森拉起江沁箏往樓下飛速狂奔,完全置蘇慈恩於不顧。
從上車到回別墅的一路上,顧青森都沒說話,江沁箏偷眼觀察着他的臉色,心裡既擔心又無奈。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生這麼大氣,剛纔他說什麼“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她也聽不懂。
到了家,顧青森照舊給江沁箏解安全帶開車門,拉着她的手進屋。
江沁箏小心翼翼的問他:“大叔,你不生氣了嗎?”
“……”顧青森拉着江沁箏在沙發上坐下,看着她滿是擔憂的小臉,表情慢慢鬆懈下來,勉強的笑笑,“傻瓜,不是生你的氣。”
“大叔……”江沁箏挪到顧青森懷裡,擡頭看向他,“那你也不要生爸媽的氣,他們是爲了你好啊!
我不要緊的,就讓我認了吧!嗯?只要你沒事,我怎麼樣都沒關係,而且,媽說了,只要我認了,事情很容易就過去了……”
顧青森滿心酸澀的聽着小不點的話,她越是這樣,他越是心疼,越是不忍心!
顧青森伸手捧住小不點的臉頰,搖頭否決了她的說法。“不行,你得聽我的,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大叔,媽說會很麻煩!”
“餓了嗎?回家一趟也沒吃上飯,是叫外賣還是去蘇小白店裡吃?”顧青森徑自繞開了這個話題,並不打算讓江沁箏有勸服自己的機會。
“來,起來。還是叫外賣吧,你也累了,先去洗個澡,我來打電話。”
顧青森站了起來,連帶着把江沁箏也抱了起來,口裡輕鬆的報了幾樣菜名,問她滿不滿意,似乎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
江沁箏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她一點也不滿意!她知道大叔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願意讓她來承擔責任,可她不需要,比起這個,當然是他的前程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