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 鬥毆

……

“少埋怨幾句吧,咱都是大頭兵,都受命上司的指揮,至少現在,我們還有一口飽飯可以吃,那就挺不錯了……”

甲長不厭其煩的勸說着那滿腹牢騷的士兵,也是出於對眼下這種局面的無奈罷了,像他們這些底層的士兵,根本就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除了受氣還能怎麼樣呢。

而那義州士兵聽後,不屑地說道:“甲長,你該不會沒看那些報紙吧?人家冀州軍至少頓頓吃飽,一日吃的是三餐,也沒聽有剋扣軍餉的事,

只要有戰事,立了軍功都會得到賞賜,田畝金銀根本就不不少給人家的,瞧瞧人家,那當兵過的日子纔像個人樣,再瞧瞧咱現在……”

“少說幾句吧,你還敢提報紙?不要命啦?”甲長忙阻止士兵說下去,“總督大人可是明令禁止提報紙的事,要是被有心人聽到,指不定你的小命也就沒了!”

“沒了就沒了唄,什麼大不了的?”義州士兵滿臉不在乎的說道,“現在這活的還不如死了罷,你瞧瞧這天,越來越熱,卻連個止渴的水果都沒有,這像話麼?

總督就了不起啊?想讓我們給他賣命難道就不知道要善待將士麼?這都一個多月了,你看看咱這些義州來的兄弟,有幾個不發牢騷的?有本事他把我們的嘴堵上啊……”

“你呀,早晚出事得出在你這張臭嘴上,都是那些個報紙把你害了,以前你可沒那麼多門道想法……”甲長嘆口氣說道。

士兵面露不屑地說道:“聽個報紙怎麼了?我就覺得報紙上說的對,軍士就應該有軍士的待遇,要麼你有功在身我無話可說,

可同樣都是遠東的士兵,爲啥還要分的那麼細?這算哪門子的道理?憑啥那些遠州軍吃的好喝的好,我們義州來的就是小媽養的?”

“好了,別再說了,你說再多也只是白費口舌,誰聽你的?”甲長來到士兵跟前,彎腰拾起那杆掉落在地的長槍,遞到他手中,有氣無力的說道,“咱啊,就老老實實當兵吃糧,這日子依舊還是得過下去,明白不?”

那義州士兵厭惡的接過兵杖,起身拍了拍自己身後的灰塵,一臉忿忿不平的回身向帳內走去……

“叮叮叮~”

“午食開始了,趕緊吃飯……”

正午時分,夥營士兵敲着兩片鐵葉,扯着嗓子衝各處軍營內大聲吆喝起來,但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來看,情緒也都是十分的低落……

之前的甲長和那滿腹牢騷的士兵聞聽夥營叫喊,當即隨着大部士卒一起,向夥營走去。

劉策治下的冀州軍行軍習性,這些年來也影響到了遠東各省地方軍之中,從以前十幾個人圍在一口鍋前胡亂吃一頓,逐漸轉變成食物集中分配,每個營地也都配備了夥營,一到飯點就會讓各營士兵都集中到指定的營地吃飯。

只是,分配不均的問題依然是遠東各部軍中普遍存在的問題……

義州軍夥營前,看着隊伍前排起長長的人龍,甲長和那士卒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

好不容易輪到二人,甲長和那士兵都分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份食物:一碗紅薯稀粥,一碟青菜豆腐……

那義州士兵看着手裡端着的兩樣吃食,頓時忍不住對他面前打飯的伙伕兵怒道:“怎麼連乾的都沒了?今天不是剛有糧食運到軍中麼?”

伙伕聞言,拿着長長的勺柄,不時敲着滿是紅薯稀粥的木桶,一臉不屑地說道:“上頭給的伙食配額就這些,你要不服找上頭說去啊,衝我發什麼火啊?”

士兵怨氣沖天,憤恨地說道:“每天吃這麼些,萬一敵人殺過來,我們如何有力氣殺敵?”

“那我可管不着……”伙伕滿臉不在乎的說道,“我一個燒飯的,上頭怎麼吩咐,咱就怎麼做,哪管的了那麼多其他屁事,還有話沒?沒的話趕緊閃開,別堵着後面人盛飯……”

士兵剛要繼續跟他理論,甲長立刻拉了拉他的衣甲,小聲說道:“好了,別吵了,你跟他發火又有什麼用?”邊說邊拉着他來到了一個角落裡坐了下來。

二人坐下後,士兵依舊滿臉怒容,望着手裡的大碗稀粥和青菜豆腐,再次發起了牢騷:“看看咱成天吃的是啥?肚子裡就沒一點油水撐着,如何打仗去?”

甲長喝了口粥,好心勸道:“有的吃就不錯了,發什麼牢騷啊?平日在義州的時候,這樣的飯菜也指不定多久吃上一回呢……”

“甲長,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這樣你就滿足了?”義州士兵皺着眉頭問道。

甲長笑呵呵地說道:“當兵不就是爲了有口飯吃麼?你看,我這不就吃的挺開心?人啊,別想太多,要懂得知足……”

士兵搖了搖頭,覺得這甲長真的是太過逆來順受,索性也不再和他說話,賭着氣大口喝起粥來。

正在這時,營地外傳來一陣喧囂的吵鬧聲,甲長和士兵齊齊擡頭望去,卻見夥營外黑壓壓的一堆人,從營前經過,嘴裡似乎不時的在叫罵着些什麼。

“甲長,我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好奇心驅使之下,士兵放下碗筷,和甲長打了一聲招呼後,就起身向夥營外跑去,等甲長想要阻止的時候,卻已經遲了一步。

來到營外,那士兵才發現這些喧囂的士兵是自己臨近營的流州軍士卒,與是忙拉住其中一人問道:“兄弟,你們這是去幹什麼啊?”

流州士兵聞言,對他說道:“太不公平了,我們都聽說了,那些個遠州軍今天又是白麪肉湯,我們卻是紅薯稀飯,白菜豆腐,

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特意去前方那遠州軍營說理去,兄弟,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好讓上頭知道我們和遠州軍的待遇差距,

都是遠東總督大人的兵,就因爲總督府在遠州境內就要區別對待?他們是人我們不是人麼?不能再忍了!”

看着那流州士兵加入隊伍中向遠州軍軍營撲去,這義州軍士兵想了想,當即回到營中鼓動其他士兵一起同去。

本就對遠州軍有極大意見的義州軍士兵聞聽要找遠州軍討要說法,當即也是丟下飯碗,挽起袖子加入到了流州軍“評理”隊伍之中,和流州軍一樣邊走邊喊着口號。

“哎呀,糟了……”

甲長見到這一幕,忍不住嘆息一聲,心裡萬分懊悔沒把自己麾下的士兵攔下來,反而讓他鼓動軍營鬧事,這下免不了要有罪受了……

不滿待遇差異的流州軍、義州軍還有燕州軍,一千一百多人一起,熙熙攘攘的向着前方一里多遠一處遠州軍軍營走去。

待來到夥營門口,爲首的幾名流州士兵一把推開門口的侍衛,撲入營內望去,而遠州軍夥營的一幕卻讓他們感到震驚的同時,怒火變的更加熾日……

只見遠州軍夥營之內,三四百人圍坐在一張張長條桌前,每人面前的碗裡都是一大碗冒尖的白米飯,一份炒的油汪汪的白菜,每張桌中間放置着一大鍋香氣撲鼻燉的稀爛的羊肉湯。

更主要的是,每張桌子邊都放着一筐解暑的水果,從蘋果、梨、橘子到瓜類,可謂是應有盡有……

“你們想幹什麼?”

見有人闖營,正在啃一個脆瓜的遠州軍官緩緩起身,以一副輕蔑的眼神望着眼前這些士兵。

爲首幾位鬧事的士兵吞嚥了幾下口水後,一名流州士兵指着他們桌前那些伙食對那軍官說道:“這位上官,這就有些過分了啊,咱一樣都是給總督大人賣命,憑啥你們吃的和咱都不一樣?連頓乾的都沒有……”

遠州軍軍官聞言,拿着一根牙籤剔着自己嘴裡的牙縫,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冷笑一聲,伸出手指點了點那說話的流州的左肩。

“就憑這裡的士兵都是遠州人,待遇好一些有什麼問題,你們這些鄉巴佬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們有的吃就不錯了,幹嘛還要挑三揀四的?不服你們找上頭去說啊,看看上頭到底是向着誰?”

軍官的話囂張無比,語氣裡透着對友軍身份的嘲諷,完全無視他們眼中到底怒火。

“你以爲你們遠州人就了不起麼?都同樣是給總督府當狗的命!到底神氣什麼!”流州士兵惡狠狠地反擊道。

軍官聞言忍不住笑出聲,隨後搖搖手說道:“對,都是當狗的,你說的沒錯,不過這當狗也有差距,就比如現在,我們這些遠州來的狗還有肉湯水果可以吃,

而你們這羣土狗,也就只配吃我們吃剩下的東西,奉勸你們最好趕緊滾回自己營地,要不然你們以後怕是隻能吃屎!”

流州士兵眼光變的陰沉無比,死死盯着那滿臉得意的軍官。

軍官見他一直盯着自己,臉上笑容一收,然後伸出雙手掐住他的兩邊臉頰,惡狠狠地說道:“你看什麼看?不服是麼?你們這羣鄉巴佬也配跟我們遠州軍平起平坐?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配不配!你若不服直接找總督大人去告狀,看看他老人家到底是向着誰!

聽明白了沒?聽明白了就趕緊給老子滾,看到你們這羣土包子老子只會覺得反胃!”

軍官恐嚇完後,一把將那流州士兵推開,然後甩了甩手腕,迎着身後同伴一片戲謔的口哨聲,一臉傲氣的回到桌前。

“我去你孃的狗雜碎,遠州人了不起啊,乾死你丫的~”

“砰~”

“啊~~”

軍官的羞辱,徹底激怒了那流州士兵的怒火,他一聲猛喝,抄起一條凳子,照着軍官後腦勺狠狠砸落。

那遠州軍官猝不及防之下,狠狠的被砸翻在地。

軍官在同伴攙扶下,齜牙咧嘴艱難的爬起,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後腦勺,卻見掌心出現了一灘血跡,頓時雙眼瞪的通紅……

“鄉巴佬,敢打老子,兄弟們,給我狠狠的揍他們,出人命老子扛着,今天都要讓這羣土包子知道,遠州人在遠東就是能爲所欲爲!”

在軍官的激吼之下,周圍三百多名吃飯的遠州官兵立刻挽起袖子,撲了過去。

而在鬧事的士兵這邊,之前一板凳拍翻軍官的士兵見此,丟掉板凳也大吼起來:

“弟兄們,這羣遠州人欺人太甚,今天就豁出去,給他們鬆鬆筋骨,讓他們知道遠東到底誰特碼說了算~”

“嗷嗷嗷~”

兩邊士兵嚎叫着圍在了一起,一時間鍋碗瓢盆四起,到處都是拳頭碰撞軀體的聲音迴盪在軍營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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