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傷亡

……

“砰~”

“轟~”

正面戰場步騎對決,激烈的碰撞聲此起彼伏,每一名步兵將長矛刺向重裝鐵騎的同時,也被疾馳的鐵馬如風箏一般撞飛。

“籲~~”

一匹失去主人的鐵馬,在被數支長矛洞穿的血肉模糊之際,發了瘋一樣的衝入漢軍陣中橫衝直撞,將整整一隊步兵撞的七零八落,沉重的鐵蹄無情的踩踏在他們身上每一個部位,受創的漢軍士兵不時發出悽慘的嘶吼。

戰馬生命力極其旺盛,如果不能一擊讓他失去行動力,那一旦發狂是十分可怕的,就算是與他體型類似的兇禽野獸,同樣都得退讓三分。

所以,所謂射人先射馬,那隻不過是沒經歷過戰場殘酷的儒生學子腦海裡意淫的產物罷了,只要經歷過冷兵器戰場殘酷的人,以及有些常識的,都不會說出這種看似文雅的話來……

“我跟你們拼了~”

一名倒地的蒙洛人,摘下沉重的頭盔,艱難的從地上爬起,隨手撿起一把漢軍遺落的環首刀,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那些在地上哀嚎的漢軍士兵砍去……

“噗呲~”

他一刀結果一名漢軍士兵,噴濺的鮮血讓他的面目變的更加猙獰扭曲,體內殺性也隨着渾身傷痛,變得更加磅礴……

就在他要砍向另一名漢軍受傷士兵時,田晏持槊從他腰間狠狠的刺入,貫穿了他的軀體,也結束了他的瘋狂。

“呼……”

田晏使勁抽了下長槊,卻見抽不出,也就鬆開了手呼出一口濁氣,隨後回身大聲指揮道:“都不要亂,擋住!務必要給我擋住他們,要是讓他們衝破此陣,等重騎再切入,我們就都成砧板上待宰的肉啦!”

在田晏的指揮下,原本混亂的方陣再次集結起來,死死抵擋在第一線。

然而,蒙洛鐵騎依舊不知疲倦的進攻,回撤,再進攻,再回撤,如此循環,哪怕他們的坐騎已經口吐白沫,依然孜孜不倦的向步兵方陣發起進攻,根本就無懼生死。

中軍方向……

“白督軍,將士們就要頂不住了,他們身後那還有三千重騎虎視眈眈,即便擋下了重裝騎兵,怕也沒有力氣再硬撼那重騎兵衝鋒了!就讓末將派兵去支援他們吧!”

段熲實在看不下去將士們以平均三四人的代價換取一名蒙洛鐵騎的戰績,忍不住向白麒提議帶兵援助。

白麒聞言,冷冷地掃視一眼戰場,旋即對傳令官說道:“傳我軍令,沒我軍令,凡有後退半步者,斬無赦!”

“督軍!”

“不必多言!執行命令!”

白麒冷漠的打斷段熲的話:“如果他們連這點考驗都經受不住,就沒資格稱爲漢軍,順風仗打多了,怕是都忘記硬仗該怎麼打了吧!”

段熲啞口無言,白麒這番話等於是告訴自己,無論蒙洛人怎樣強悍,時機不到是絕對不會派兵增援的,只能揪心的繼續和他一起關注戰場局勢變化……

而此時,重裝鐵騎的進攻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要知道重裝鐵騎進攻不單對人的體力是一種極大的煎熬,對坐騎也是相同。

人可以憑藉意志力繼續支撐,但馬匹畢竟是畜生,在體能抵達極限後,便逐漸放緩了馬速……

而且一千重裝鐵騎連番進攻下來已經摺損四百多騎,剩餘的騎兵也都氣喘吁吁。

“殺啊~~”

當蒙洛軍的重裝鐵騎再一次發動進攻時,剩餘不足六百鐵騎自知這是最後的進攻,便齊齊吶喊出聲,狠踩馬鐙加速衝向漢軍之中再次集結的緊密方陣。

“漢軍!”

“威武!”

夏育一聲長喝,數千長矛手悽聲長嘯,左右貼緊同袍,將手中長矛對準來騎。

“轟~”

劇烈的碰撞聲再次響起,蒙洛騎兵、漢軍步兵登時齊齊被掀飛,鮮血如雨水瀑布,沖刷着整片戰場……

最終,殘餘的二百重裝鐵騎在氣空力盡後,向後方撤去,鎮守正面中軍戰場的八千長矛手以三千傷亡的慘痛代價,守住了這條戰線。

而目睹重裝鐵騎撤下來的三千蒙洛重騎,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這怎麼可能,一千重裝鐵騎可是能正面沖垮五萬步兵的存在,那些不到萬人的漢軍是如何做到的?”

蒙洛人引以爲傲的重裝鐵騎在與步兵對戰中居然遭受如此重大挫折,這是他們誰都不曾預料到的。

蒙洛重騎指揮官拓跋仁,在目睹重裝鐵騎狼狽的退出戰場後,立馬提起狼騎,瞄準那如林的長矛方陣,大聲吼道:

“勇士們,雖然我們的親衛鐵騎沒有突破漢軍的防線,但對面的漢軍也是強弩之末了,只要稍稍一進攻,定能將他們徹底擊潰!勇士們,跟我一起殺過去!親衛鐵騎的勇士,不能白死!”

“嗷嗷嗷嗷……”

三千狼騎齊聲怪叫,跟着拓跋仁,向漢軍步陣席捲而去。

“又來?”

夏育和田晏頓時面露苦色,看着洶涌的騎浪越逼越近,再看看身邊已精神和體力都已達極限的將士,不由搖搖頭。

而就在這時,一直不動聲色的白麒下令了:“威武卒入陣!”

“喏!”

段熲大吼一聲,應聲領命後立刻帶着威武卒將士向前線步兵方陣趕去。

“散陣!”

嗶——

一聲令下,原本緊密的陣型分開,魏武卒的士卒從左右肩距來到陣前。

下一刻……

“扎馬釘~~”

“颼颼颼……”

段熲一聲令下,無數三角扎馬釘如雨點般落在長矛陣前十餘步距離,在蒙洛重騎逼近至半步內後,一條橫約五里的“釘子路”已經鋪設完成。

但這還不算完,只聽段熲再次一聲令下:“長弓手!射箭!”

“颼颼颼颼……”

無數支雨箭騰空落向敵軍陣中,然而由於距離太遠,加之又是拋射,無論準頭還是威力都無法對蒙洛騎兵造成威脅。

只是,讓蒙洛人略感意外的是,那些落下的箭矢都掛有一個透明的小瓶子,在落地剎那,或撞在身上立馬碎裂,將內中的液體灑的到處都是。

“這是什麼味?馬尿?”

拓跋仁摸了下落在身上的液體湊到鼻子邊聞了聞,頓時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麼玩意兒,但能確定的這不是火油,倒是跟石頭縫裡流出的那些液體很像。

“哼,鼓弄玄虛,看我不把你們殺的片甲不存!”

拓跋仁隨手擦了擦臉上的液體,然後高舉蘇圖魯繼續指揮大軍前進。

段熲從窺鏡中看着敵騎越逼越近,直到進入五十步範圍後,果斷一聲令下。

“長弓齊射!”

下一刻,無數支箭鏃燃火的羽箭向拓跋仁所部騎兵呼嘯而去。

“不妙!”

當看到滿空箭雨帶有長長的黑煙時,拓跋仁只覺眼皮一跳,知道自己大意之下中了漢軍的奸計。

“轟~”

下一刻,羽箭落在騎兵身上,頓時燃起大火……

“啊~~”

“籲~~”

人馬慘叫聲頓起,只見中箭的騎兵渾身上下無不被烈火包裹,相互衝撞早已潰不成軍。

一名蒙洛騎兵起初只是胸口燃燒一點火苗,他並不在意,但很快,這火苗的溫度逾來逾高,灼的他忍不住擡手去拍,不想一觸碰後竟然滾燙一片。

等他定睛看去時,胸口的烈火已經將自己的鎖子甲燒的通紅,連同內中的衣物也燃燒起來。

他痛苦的翻下馬背,不住在地上打滾,但是無論他怎麼努力,渾身上下依然冒着濃煙,最後一動不動停止了掙扎,竟是活活被燙死了……

還有一名蒙洛人整個頭顱起火,他努力要摘下自己的頭盔,但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掰開那已經燒變形的鐵釦,只能在極度痛苦中慘死在這片土地上。

在蒙洛人身上着火的同時,那些灑落在地面上的石油,在火箭落地後也燃燒起來,擋住了他們的退路。

拓跋仁避開火引,看着周圍同伴一個個在烈火燃燒下化爲一具具焦炭,頓時火冒三丈。

“卑鄙無恥的中原賤狗,我饒不了你們!勇士們,隨我殺過去!”

“殺啊~”

殘餘的兩千重騎在拓跋仁的指揮下,向近在咫尺的漢軍步兵方陣疾馳而去,誓要將這些殺害自己同族的劊子手斬盡殺絕。

“勁弩準備!”

“放~”

“呲呲呲……”

段熲冷漠的下達軍令,卻見臂張弩的弩弦在扳機扣動下,將弩箭奮力推出箭槽,直接洞穿三十步外蒙洛重騎的軀體。

看着周圍同伴一個個倒在弩箭攻勢下,拓跋仁心中只覺怒火中燒,發了瘋一樣的策動戰馬,徹底失去了理智……

“呲……”

“籲~”

“轟~”

就在衝入漢軍步陣十步距離時,拓跋仁的坐騎忽然發出一聲極其痛苦的嘶鳴,緊接着馬匹前蹄高高揚起,與拓跋仁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呃……”

倒地瞬間,拓跋仁只覺腰間一陣劇烈刺痛,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

待他坐起身努力拔出傷害自己的物件,看清這尖銳的暗器後,頓時瞪大雙眼,衝身後還在衝鋒的騎兵大聲嘶吼起來:“停下,快停下!是鐵蒺藜!鐵蒺藜!”

然而,轟鳴的馬蹄聲早已將他的聲音埋沒,無數騎兵依然不管不顧的衝入鋪有鐵蒺藜的陷阱中,登時漢軍陣前呈現一片人仰馬翻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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