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峰。
九長老把藥送了過來。
“這是最後一副了。”他對林凡道，“等到她服完，她身上的舊疾就是會痊癒。”
“多謝九長老。”林凡抱拳感謝道。
“我說過，她痊癒後，你與我弟子之間的恩怨也一筆勾銷。所以你不必謝我。”九長老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稍微有些不太自然。這些藥並不是他準備的，人也不是他救的。不過想着回頭和讓瀾滄宗補上這份人情也可以。
送藥完，他也沒再多留。
雖然他看得出來眼前的男女以後都是非凡之人，但是他本性並非阿諛之人。秉持的交友原則也都是能合則合，不合則分。這兩人從出場就針對他徒弟，這就讓他心中已經生出隔閡。如果不是因爲時姑娘，只怕雙方連站着說話的餘地都沒。
在九長老離開之後，林凡看着手中的藥，怔怔出神。
“老師，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顧老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你這是在懷疑自己了？”
“我知道這些藥是她送的。”林凡道。
“那又如何？”
“她知道，梵音受傷，我將來必然會爲梵音尋藥。她乾脆藉着瀾滄宗的手把這藥送來，爲的就是還我爲她報仇的人情。她這個人，心裡有一本自己的賬。對於朋友，賬單尚且可以偶爾糊塗。可哪一天，她將所有的人情還清，那便是做了徹底了結。我早該想到的，她從來都是這麼幹脆。”
就如同她的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一般，辦事向來也都雷厲風行。
“所以說，情啊愛啊，太脆弱。好好修煉纔是正途。時玉這次回來，連我都有些看不透她。她現在只有神魂，也就說明她將來的肉身很有可能會重塑，變得非常強大。你若是不想被她甩開，還是好好抓緊修煉吧。人一輩子太長，倘若成仙，壽元則無盡。時間從來都最殘酷，焉知你現在愛的，以後還愛不愛。所以，別想太多，努力活到最後纔是正經事。”
——
時玉算了算，距離去破解楚今歡的時間還有一天半。她乾脆趁着這個時間，先幫風洛把修爲給提升上來。
成嬰期的內丹在第七重天並沒有那麼難以尋到，且瀾滄宗在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他們需要這內丹，竟然財大氣粗的一口氣送來了二十枚成嬰期的內丹，這讓時玉壓根就不愁風洛突破不了成嬰期。
“不過你這資質確實不太行。這點我幫不了你。”時玉一遍把那些內丹煉化，一邊和風洛道。現在她神魂強大，又有海心炎和火靈幫忙，煉化成嬰期的內丹十分輕鬆。
一聽到她說起自己的資質，風洛也有些絕望。在第九重天他還算是可以的，但是現在放到上重天來，壓根就不夠看。現在還是在第七重天呢，也不知道上面還有哪些逆天的妖怪，想到這，他就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我知道我資質不行。不過先賢那麼多資質不行的，不也一樣有成大能的？只要我還活着，我就不會放棄。”
“那你努力。”時玉手中的內丹已經被煉化，她把這些丹液配合着各種藥液準備澆灌進瑩白的面前瑩白的糯米中。
“你這是做什麼？”
“糉子。之前算着日子，端午大概就這一兩天，做點糉子應應景。對了。”她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糉子你吃甜的還是鹹的？”
“糉子？那自然是蘸醬油啊。”
“行，發現一個邪教。”時玉將手中的丹液一撒，把那糯米放到一邊，等它們吸飽了蛋液和藥液之後，這才順手一抹豆沙，用青色的箬葉裹起。
糉子香便是箬葉香，裹着糯米蒸熟的箬葉在揭開蓋子的那一刻所蒸騰出的清香，便是端午獨有的味道。不過時玉已經很久沒過端午了。
從前還在青山城的時候，一家人會圍在一起裹糉子吃。後來她出門在外，爺爺還在，每年都會裹一些特地給她留着，想着她回來就能吃到。不過每次她回來時，爺爺又會給她做新鮮的。
不過以後，她再也吃不到了。
每一個節日，對於她來說，都是對親人的紀念。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記得親人多久，或許幾百年後，她會忘卻從前的事情，忘記親人的面容，會忘記所有。但是隻要她還記得，那她就會一直念想。
“什麼叫我是邪教？難道你們都是吃甜的？”
聽到風洛問這個，時玉一愣。
她確實是吃甜的。
但是爺爺弟弟妹妹們她不知道。當時第一次做糉子的時候，身上的銀子不夠，她忘了糉子還有鹹甜之分，只買了金貴的糖回家。
她只記得那次大家糉子吃的開心，後來家裡也就只吃糖糉子了。
至於爺爺他們究竟是什麼口味，她還真不知。可能因爲她喜歡糖的，所以一家人也就跟着喜歡糖的了。
說起來，她又何其幸運。
——
第九重天。
青山城。
小七坐在爺爺的墳前，將那一枚枚裹的可愛的糉子剝開，“爺爺，我回來了。我們家的傳統是吃糖糉子，上次你誇過帝都那家的糉子店說味道好，我這次還是買的他們家的。
不過那家人出了個不孝子，竟然把家業當了去賭博，差點害得你今年沒糉子吃。我已經教訓過那個不孝子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賭博。”
“怎麼教訓的？”
“當然把他送到鴨館去當鴨子咯，讓他賣身把輸掉的銀子都賺回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話說一半，小七突然反應過來，猛回頭一看，就見她身後不遠處，兩個白髮老翁老嫗正攜手而來。
“二哥！”小七叫了出來，看到二哥這般蒼老的樣子，她原本因爲見到親人的喜悅的心情瞬間涼了一半。
二哥也老了。
這麼多年，二哥始終在突破不了化丹境。
算下來，二哥也就只有二十多年的壽元了。如果他在這最後的生命裡還是沒法突破的話，那到時候是不是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想到這裡，小七突然很難過。
當初她是被全家呵護的那個，上面有哥哥姐姐們罩着她，她無憂無慮。可現在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親人離自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