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在店內四處的黃色光源,是既談不上討人喜歡、對眼睛也不見得好的裝飾品。
此外,加上菸草獨特的煙霧充滿室內,更是變本加厲地讓視線變得比平常還差。
無論是人或物,只要稍微離開一點,他們的影象就好像是透過有點髒的玻璃紙般,非常地欠缺現實味。
耳裡傳來吵雜紛亂的淫辭豔語,再加上那夾雜其中的背景音樂,相得益彰地互相搭配着。
一方面身體沉浸於川流不息的吵雜聲裡,另一方面,對於剛剛發下來的五張牌的超棒組合,讓顧少恆輕輕揚起了嘴角。
看來這局不用出老千了。
當然,爲了不讓同擠在一張小桌邊的對手發現,他也沒忘要假裝若無其事地用牌將嘴巴遮住。順勢把眼睛往上一擡,偷偷瞄了一下對手的表情。
到此爲止,由於顧少恆已經輕而易舉地獲得了七連勝,所以對方的心情根本就不會好到哪裡去。
可是,從他注視着剛發下的牌的表情看來,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絕不會單純只是因爲連輸的理由。
這麼一來,自己應該能輕鬆贏得第八勝纔是,顧少恆的嘴角翹了翹。
確信自己會贏的同時,掃過牌面的那種輕微與興奮感,就像是波浪般地牽引着他讓他沉迷其中。
自從三天前,因爲林雨婷要求和陸照川去一些著名的風景點散散心,並且只有他們兩個人開始,他這三天幾乎全是靠這種在地下賭場,陳腐賭博贏錢或者輸錢在度日子的。
無法言述,從他發現陸鴻峰似乎根本不想陸照川恢復記憶,而是想爲他重新塑造一段不存在的記憶開始,陸家的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讓他遠離陸照川……
真是可笑。
顧少恆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眼神中也透出一抹說不出的愛上。
對手的那個男人,在他雜亂的鬍鬚下看不清的嘴,不自覺地就往下撇了撇,而盯着牌的眼睛則是動也不動。明明不管怎麼盯着牌看,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會變成他所希望的牌。
看他那麼辛苦的樣子,令顧少恆不由得冷笑一聲。
緩緩吁了一口氣,爲了重振精神,他把原本放在手邊的玻璃杯取了過來,讓琥珀色的液體,順着喉嚨流進去。
可是因冰塊溶解而使得味道變淡的這杯飲料,只讓顧少恆更覺得掃興,眼神不禁瞟向了坐在角落裡叼着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李翼洋,但是他也沒有興趣去打擾他。
他和他是在賭場碰見的,彼此都很默契的裝作不認識。
就在他正想着遊戲到此也該告一段落之時——
“討厭,竟然下雨了!”一個女人的嬌嗔聲傳了過來。
顧少恆忍不住將他將視線從手中的牌轉向聲音的來源處,眼光所及,看到了一個站在窗邊的小巧女人的背影。
他的目光卻沒有落在女人身上,而是透過正對着大門的玻璃窗,顧少恆毫無保留地看清了映出的外面世界暗沉的天色。
從他看到的那一刻起,雨勢也開始不斷的變大起來。
“怎麼會突然下雨了……”
“怎麼了,少恆?你該不會是沒帶雨傘把?”
在他身旁有着低沉濃膩聲音的女人,耳朵很敏銳地聽到了他說的話。並不知道他身份的女子於是將雙手繞過坐在椅子上的顧少恆的背,環在他的肩上。
“既然這樣,你要不要來我家住一晚啊?”她從背後緊緊依靠着他,並直接將話吹進他的耳朵裡。
香水甜蜜的香味撲鼻而來,柔軟的頭髮更垂灑在顧少恆的脖子旁。
顧少恆將頭往後傾,見到了一張熟悉且自己不知朝思暮想多少回的美貌。
“那就按照你說的辦!”他輕輕的笑道。
“那就按照我說的辦。
面對顧少恆若有似無的臺詞,爲了確定他所說的,女人還特意重複了一次。接着將她那豔麗色彩的雙脣,微微地往上揚,露出了微笑的表情。
顧少恆就像是在配合她那個笑容一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纖細賽雪的手臂,很理所當然地,就挽了上來。
“喂!喂!”見到顧少恆將牌扔到桌子上準備離開,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很緊張地發出了想要留住他的聲音。
在酒精的作用之下,被染紅的臉上有着自己的存在被忽視的些許屈辱、以及對帶走自己連碰也碰不着的大美女的顧少恆,充滿了嫉妒。
“幹嘛?”顧少恆不滿的反問道。
“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呢!”
顧少恆對於男人那不自然的臺詞嗤之以鼻,隨手將仍在桌上的牌往旁邊一灑
從骨瘦如柴的長指離開的牌,發出了與布相摩擦般的聲音,等間隔距離地排列在桌子上。
“同……同花順?!”
留下那個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語的男人,顧少恆與那個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推開了門走到店外去。
“少恆?”
名字莫名其妙地被喊了一聲,接着手臂也被輕輕地拉了一下。她這麼一個拉扯的動作,終於讓原本思緒已飛到外太空去的顧少恆清醒了。
“怎麼了?”
“不是我怎麼了,而是你怎麼了?你的心根本就沒在我身上!”
女人爲了看清顧少恆臉上的表情而擡頭盯着他的大眼睛,微恬的語氣,聽得出多少含了些責備的意味存在。
可是,他發呆的時間明明就沒有多久。
這種時候令他切身感受到——女人這種生物,感覺真的很敏銳。
特別是這位名字叫做柳璃兒的交際之花。
“又有哪位美女讓你想到入迷啦?”
聲音十分動聽,可惜的是在他剛纔品嚐其餘韻沒多久,就被雨聲給掩蓋了過去。
“我只是想問,雨怎麼會下得這麼大而已。”顧少恆低低的嘆了口氣。
在他剛從流連忘返的賭場出來時,雨才正開始下,且那時的雨勢只像絲線般細的綿雨。但是現在,小雨已經變成了足以打痛人的大粒雨滴。
其中也不過才經過幾分鐘而已,沒想到竟會有如此激烈的變化,正如他的心情一般,十分壓抑。
“的確……下得這麼大,就算打傘似乎也沒什麼意義。”將一直注視顧少恆的視線往旁邊轉移的柳璃兒,此時也無奈地聳了聳肩。
“可不是嗎?”在簡短附和一句顧少恆的手一路放在了柳璃兒的手上,所持的那把遮小雨用的太陽傘,正是柳璃兒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