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裡裡，不出他的所料，羅教授並沒有呆在廚房裡，而是坐在客廳的沙發裡，帶着幾分疑惑注視着自己的學生。小寶寶蜷縮在沙發的一角，正留着口水酣睡，只有他的妻子還留在油煙味十足的廚房裡忙碌。
羅教授從第一次見到慕容開始就對這個人很不滿。這並不是說她覺得慕容不是個好人，事實上，對於他的種種傳聞和行爲，他是很佩服的。
可是，他就是下意識地從這個貌似溫柔得體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嚴重的壓迫感。這種感覺是很難說清楚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真的要說的話，也不過只是一種直覺。
不得不說，羅教授的直覺是很準的。
姚可可看出了羅教授並不喜歡慕容，所以，之後一直刻意地躲避着羅教授的視線，儘量避免提起慕容，即便是羅教授特意問起，也只是隨口敷衍幾句。說到底，她還是有些心虛。
除了慕容這個小插曲之外，這個晚上算得上是和樂融融，和教授難得聚在一起，讓姚可可也覺得非常高興。
畢竟，除了這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外，她在中南市可以說是陌生的厲害。
整個晚上的氣氛都非常融洽，只是在晚上臨走的時候，羅教授似乎是不經意地提到了一句，“可可，我前幾天和子云通了電話。”
姚可可一愣。
“子云師兄？”
“嗯，他跟我說，他馬上要結婚了。”羅教授皺眉道。
姚可可眨了眨眼，想起了這回事，搖頭笑道：“那我們應該祝福他纔對。”
“那你呢？”羅教授忽然盯着她一動不動。
“你的條件好，所以要求高點也正常，我也覺得不能隨便找個阿貓阿狗就能過下去了。可是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就算不想結婚，好歹找個男朋友積累經驗，我看你這種個性，很擔心以後別被一些圖謀不軌的人騙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把找男朋友說得像是菜市場裡挑豬肉一樣。羅教授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人了？
姚可可有些哭笑不得，搖頭道：“怎麼可能……教授你想太多了。不過，我會考慮的。”
“考慮，考慮。”羅教授看了她一眼，“你以前就拿這兩個字敷衍我，只要你說考慮，最後一定就是考慮到忘記了。”
姚可可冷汗，發現羅教授果然非常瞭解自己。雖然慕容在某種程度上也跟她一樣目光犀利，可是，慕容即使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也只會引導自己往他想要的方向去做，而羅教授就顯得直接得多了。
她只好說道：“我真的不是敷衍。不過，這種事情我自己也沒有想過，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羅教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抑鬱，微微嘆了口氣，說道：“你大概覺得我很煩吧？唉，其實，我也不想管你這麼多。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卻總是一個人……所以我總覺得我應該好好照顧你。你從大一開始就是那種非常冷淡的樣子，但是我知道，這不過是一種保護色而已，其實，你是個非常重感情、也非常脆弱的人，我總覺得你似乎對什麼都不敢放太多的感情，這樣不好。唉，我只是希望，你這個我這麼些年來最值得自豪的學生能過的好一點。”
“其實，我根本沒有你想得這麼脆弱。”姚可可默默地搖了搖頭，“在我心裡，反倒是教授你比較讓人擔心，不過，總算現在有人照顧你了……”
“所以，”羅教授順着他的話說道：“我也希望有個好人家來照顧你。”
姚可可心裡知道，她已經找到這樣一個人了。雖然在他跟那個人之間，還存在着許多阻礙，可是，他覺得，至少他是最有可能跟自己走到最後的人。
只是，她什麼也不能說。
羅教授走後，她頓時覺得心緒不寧，對什麼都有些提不起勁來。本來想着開電視去看看拍賣會的結果，這時候也沒了興趣。
躺在牀上，又覺得睡不着，總覺得心裡塞滿了各種想法，紛繁複雜，應該找一個人說一下，纔可以理清楚頭緒。
只是，關於感情的事情，她卻無法跟任何人說起。對羅教授不能說，對趙曉默不能說，對其他人更不能說。
而這種內心的迷惘她又無顏去對慕容訴說。除此之外，她似乎再也沒有非常親近的朋友了，至少，沒有親近到可以讓她吐露這方面事情的朋友。
到這個時候，她才忽然覺得，自己做人真的有點失敗，忍不住苦笑着躺了回去，看着幽暗月光照射下的天花板發呆。
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在一片安寧寂靜之中，這突兀的、尖銳的鈴聲顯得格外刺耳。
姚可可看也沒看一眼，就把手機一把抓了過來，按下了接聽鍵。
“喂？”
“可可，你已經休息了嗎？”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慕容？你怎麼打電話過來？”
慕容低笑，“晚上沒見你有消息，所以來問問。”
“哦，沒事，我只是覺得有點累了，所以打算早點休息。”
“你教授他們回去了？”
“嗯，剛走不久。”
“那你早點睡吧，明天要上班。”慕容說着，停頓了一下。
姚可可握着手中的電話，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掛斷。
“其實，我只是來跟你說一句晚安的。”慕容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晚安，可可。”
“晚安。”
聽到這句話，姚可可忍不住笑了起來，脣角帶着一抹複雜笑意，掛斷了電話。
她突然想到，自己在大學時，住在宿舍裡，常常看到對牀的室友跟男朋友半夜打電話，只爲了等對方說一句“晚安”。
那時候她覺得這種行爲真是犯傻，簡直毫無意義，不明白爲什麼成績優秀，辦事牢靠的好友會做這種白癡行爲。
不過，現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只是，卻莫名的有些心酸……
說不出來，也無法表達，卻很堵，令人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隨手把手機擱到牀頭櫃上，沒過多久，便安然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