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人看起來都很害怕進入深山裡頭呢,該不會那裡真的是吸血鬼聚集地吧?”麗娜說着這種讓人害怕的話時,烏黑的大眼睛裡卻閃爍着期待的光芒,讓少飛很想提醒她:正常的女生說這種話應該用害怕的表情纔對吧。
但是一個多小時的徒步行走已經快耗盡平時缺少運動的少飛全部體力,望一眼走在最前面,還順手幫麗娜拖着大堆行李的安零,似乎還不知疲憊地大步前進。少飛不禁咧開嘴笑了笑,在這種時候,和運動神經超級發達的安零比起來,自己更像一個普通人呢。
不過當個普通人就有普通人的煩惱啊,就像自己如果沒有超凡的優秀大腦,大概會常常因爲學習成績不好而煩惱吧。
“我真的走不動了。”雖然有點丟臉,少飛的身體還是先於意志投降了,整個人倚在行李箱上大口喘氣。
麗娜邊給少飛遞上礦泉水,邊擡頭望向還遠在天邊的特蘭西瓦尼亞,青蔥翠綠,遠遠看去就像一片綠色海洋。再這麼走下去確實不是辦法,看起來不是很遠,實際上卻出乎意料的遠。
安零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已經走不動,一副放棄狀態的少飛和麗娜,靈機一動指了指路邊擺攤賣東西的鎮民,向少飛提議:“你去跟那位鎮民商量下,如果他不願意載我們進入特蘭西瓦尼亞,請他把那輛小貨車租給我們。保證金和租金隨他開價。”
少飛望着那個生意冷清的鎮民,雖然不是什麼好辦法,卻是唯一的辦法了,喝了口水滋潤下乾涸的喉嚨便向路邊擺攤的人走去:“可以把這輛小貨車出租給我們嗎?保證金和租金我們絕對不少給,會先付你一部分。”
也許生意實在冷淡,沒有什麼收入的鎮民眼睛閃動着心動的光彩,向少飛確認他們要租他這輛破舊的小貨車去哪裡,什麼時候能還給他,願意出多少價錢。
少飛對鎮民提出的問題都一一仔細回答,當他指着身後的麗娜和安零,告訴鎮民他們要進入特蘭西瓦尼亞時,鎮民臉色變得難看,拼命搖頭擺手勸阻道:“千萬別去那鬼地方!你們是從哪裡來的?東方?你們一定不知道那裡面多可怕,進去了可別想活着出來!”
鎮民告訴少飛他們,特蘭西瓦尼亞早已是一座與人類世界顛倒的孤城,只有裡面的人能夠出來,外面的人是進不去的。外人無法抵達特蘭西瓦尼亞中心的教堂和城堡,在迷霧森林中就會迷失方向,被怪物捕食。
“你說的怪物,是指吸血鬼嗎?那特蘭西瓦尼亞的教堂和城堡裡,住着的也是吸血鬼?”聽完鎮民的描述,少飛他們越發覺得特蘭西瓦尼亞深處一定藏匿着重大秘密。
鎮民猶豫地搖搖頭又點點頭:“那裡面確實有吸食人血的怪物,但也有白天能夠出來鎮上辦事購物的人類。”少飛覺得鎮民其實也是一知半解,說不清楚特蘭西瓦尼亞那裡頭到底住着怪物還是人類,怪物和人類能夠和諧共處在那座神秘之都嗎?
“難道是吸血鬼伯爵和人類女子的浪漫愛情故事?”聽完鎮民的話,麗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惜這種小說和電影情節的設想完全得不到安零和少飛的認同。
“我們一定要親自進去走一趟,希望你能把小貨車租給我們。”看少飛他們那麼堅持,鎮民望一眼自己殘舊的小貨車,索性提議低價賣給他們。
買下鎮民的小貨車,總算解決了交通問題,重新啓程的三人並沒有比剛纔輕鬆多少。看着縮成小黑點,漸漸看不見的小鎮,少飛和安零心裡不安的迷霧越來越濃重。只有麗娜還在努力弘揚樂觀主義精神,拍拍兩位眉頭深鎖的男生肩膀:“那些鎮民也是道聽途說的,正
因爲對特蘭西瓦尼亞的真實情況不瞭解才產生恐懼吧。人類不都是這樣嗎?恐懼往往來源於未知,所以啊,怪談社團的存在真的很有必要,對吧?”
“這樣都能把話題轉移到怪談社團上去。”少飛從鏡片後面翻了翻白眼,揭穿麗娜的真心,無非是想提醒自己,這趟特蘭西瓦尼亞之行要是能解開安零心中對吸血鬼事件的疑惑,回到銀星附屬高中後就要幫她申請成立怪談社團。
“麗娜說的沒錯,無論特蘭西瓦尼亞中有什麼殘酷的真相等待着我,我都要進去。聽着,萬一真的出現什麼危險,你們兩個馬上逃走。”開着車的安零表情嚴肅地叮囑少飛和麗娜。
少飛只是別過臉望着窗外急速溢出視野範圍的風景,沒有迴應安零,麗娜卻激動地從後座伸長手來抓住安零教育起來:“說什麼蠢話呢!莫非學長你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類型?我們可是接受你的委託,前來調查特蘭西瓦尼亞吸血鬼怪談的怪談社精英!怎麼可能丟下重要的工作和委託人逃跑啊?”
“我可不是什麼怪談社精英。”少飛雖然小聲嘀咕着,卻也清楚都走到這一步了,怎麼可能在危難時刻丟下安零,獨自逃跑呢。當初麗娜接下安零這個委託,本身就是一件傻事,但他們就像無法抗拒這張網的飛蟲,撲扇着翅膀,傻傻落進這張迷霧重重的網。
最終是在網中掙扎致死,還是破網而飛,看到另一個世界的真實景象,現在都還是未知數。隨着小貨車漸漸深入森林,密集的樹木已經完全把他們包圍起來,高聳茂盛的樹木和枝葉交織着,連陽光也無法到達的小路變得越來越崎嶇顛簸。
森冷的氣息從敞開着的小貨車窗口迎面襲來,安零警惕小心地放慢車速,仔細觀察灰濛濛的森林,彷彿有無數雙眼睛藏匿在樹叢中窺探他們這些外來入侵者。
麗娜突然從少飛身後伸出雙手,利索地摘掉少飛的眼鏡,惹得少飛一陣驚呼:“你幹什麼啊,杜麗娜?”在這種氣氛詭異的森林裡摘掉自己的特殊眼鏡,搞不好會害自己看到可怕的東西啊!
“這個先交給我保管,這個時候不發揮我們怪談社副社長的超強靈感能力,還待何時?你好好看着,要是有我和安零學長看不到的東西要襲擊我們,你可得趕緊告訴我們。”麗娜邊把少飛的特殊眼鏡扣留起來裝進隨身揹着的小包裡,邊以怪談社社長的身份命令副社長。
少飛正想伸手搶回眼鏡,一陣劇烈的晃動讓他整個人重心不穩,差點撞到擋風玻璃,腦門撞在方向盤上的安零邊摸着撞疼的額頭邊詢問少飛和麗娜有沒有事。見兩人都搖頭表示沒撞傷,安零纔打開車門下去查看。見安零臉色有些難看,少飛和麗娜也跟着下車探個究竟。
“陷阱?難怪鎮民說特蘭西瓦尼亞里的人可以出去鎮上,他們卻不能進來這裡。原來不是這座森林有怪物,而是有人在森林裡設了各種陷阱。”少飛蹲下身,仔細檢查把車胎扎得死死的鐵夾子。
森林裡樹木過於高大茂盛,陽光幾乎滲不進來,看起來就像陰天似的灰濛濛黑漆漆一片。要是繼續前進,說不定會遇到更多可怕的陷阱,在抵達特蘭西瓦尼亞中心的教堂和城堡之前就喪命。
“少飛!小心!”仰着腦袋四處張望的麗娜,突然驚恐地指着少飛背後斜上方方面尖叫起來。安零敏銳地把還呆立着的少飛推向一邊,“刷”一聲飛過他們身邊的銀箭準確刺進樹幹上。
一雙閃動明亮光彩的眼睛從他們身後大樹枝葉間露出來,緊接着一個手執弓箭的年輕女子從樹上一躍而下。安零防備地怒視着剛纔襲擊他們的女子,把麗娜和少飛護在身後。女子站直身,目光越過安零,直直落在還一臉餘驚未定的少飛身上,驚喜地一字一句詢問:“你是付少飛?”
少飛重新打量這個剛纔還朝自己射箭,這會卻像好友重逢似的喚自己名字的女子,褐色
的眼珠靈活地轉動着,期待自己的迴應。少飛努力在腦海裡搜索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我們認識嗎?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褐色眼珠的女子有些失望地“哎”一聲,還是不放棄地提醒少飛:“真的忘記了嗎?我們曾經一起在研究所接受過血液改造的啊,雖然你只呆了半年時間。但那時候我們經常一起玩捉迷藏,你還一直親熱地喊我‘雅琳姐姐’呢。”
捉迷藏遊戲?那段失落的記憶,自己果然和誰一起玩過捉迷藏遊戲,在認識麗娜之前。
少飛從安零身後出來,徑直走向剛纔想襲擊自己的雅琳,急切地追問:“那個聲音,難道是你?玩捉迷藏遊戲的時候,我是不是曾經在最後才找到你?然後,你牽着我一起跑出樹林?”少飛按住開始陣陣抽痛的太陽穴,努力拼湊夢中和偶爾閃現的片段,向這個認識自己的褐色眼珠女子確認。
雅琳轉動着褐色眼珠想了半天,笑着搖搖頭:“那不是我,我記得那時候你總是很快就找到了我。大概是雪乙吧,她總是喜歡躲到樹林深處。”
雪乙!原來那個夢中出現了無數次,一直呼喚自己名字,牽着自己的手逃出迷霧樹林的女孩,叫雪乙。
那夢中和雪乙他們一起玩捉迷藏遊戲的森林,是這裡嗎?還有雅琳所說的“血液改造”是怎麼回事?自己被送到研究所的半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少飛一連串的問題,讓雅琳面露難色,下意識往後退去,最終只是淡淡笑着告訴少飛:“既然你的記憶被清洗了,我也不方便告訴太多事情。已經十二年了,能再見到你很高興,但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快回去吧。”
雅琳大聲勸告少飛他們,“刷”一下鑽進叢林裡,消失不見。
“看來這座謎一般的森林裡,不僅藏匿着我想知道的真相,也埋葬着我們學生會主席的秘密啊。”安零犀利的目光緊盯着少飛,沒想到少飛會和特蘭西瓦尼亞里的人有關係。雖然本人看起來是忘記了那段往事,但不能排除他和那些抓走母親的人沒關係。
安零這麼想着,不自覺對少飛起了戒備心,被雅琳留下來的三人,望着無法再使用的小貨車,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氣氛。
麗娜突然拉長聲音,一副吃味的表情向少飛抱怨起來:“哦啊……原來我不是少飛最早的青梅竹馬啊。難怪關於迷藏遊戲的記憶,少飛和我的不大一樣呢。看來在少飛心裡,印象最深的還是跟正牌青梅竹馬雪乙一起玩的迷藏遊戲啊。”
“可是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忘記了,就算現在她出現在我面前,大概也會像剛纔雅琳姐一樣,認不出來吧。”少飛覺得那顆十二年前就埋在自己身體裡的種子,因爲雅琳的出現,悄悄開始發芽,迅速生長着,長出大片大片緊密相連的枝葉,只有撥開這重重疊疊的枝葉,才能找回自己被奪走的半年記憶。
麗娜看着這樣的少飛,心臟像被誰揪住似的疼痛,掏出包裡的眼鏡爲少飛戴上,努力展露平常的燦爛笑容:“雖然在我和少飛的迷藏遊戲裡,我沒有牽着你的手一起逃出樹林。但是在小木屋裡躲雨時許下承諾的人,可是我哦。”
說好會一直陪着少飛,一直守護在他身邊的,不是那個叫雪乙的女孩,而是我杜麗娜。在漆黑的小木屋裡互相依偎着,感受到少飛因爲害怕而顫抖時,我說的諾言,期限是一輩子的。少飛擡頭調整好麗娜架回自己鼻樑上的眼鏡,從鏡片後看着麗娜熟悉的笑容,心裡的不安便被散開了。
“走吧,做好被這片未知的網吞噬的心理準備,說不定能解開謎底。”安零把大家的行李搬下車來,指着看不到出口的森林前方。少飛和麗娜點點頭,已經不能回頭。
這是一場尋找真相,揭開謎底的迷藏遊戲,一直到找出最後真相之前,遊戲都不能結束,負責尋找的人都不能退縮和逃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