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洛水之濱(兩章合一)

把玲瓏洞府禍害得差不多了,吳升暫時無事可做,原本還想去相鄰的容成公太姥山結界轉轉,轉念一想又放棄了這個打算。

自己要禍禍的是龍蹺真人,目的是爲了中途遞補上去參與鬥法,可不是要害容成公,把容成公吃垮了,輸了正神爭奪戰,自己可是啥也落不着的。

既然要做好遞補上場的準備,自然也努力增強自己的真元,於是他開始吃自己的五彩石——那是安期先生爲買星府洞天而支付的一千萬。

吳升以一天一百萬的速度吃五彩石,就在玲瓏洞府裡安居樂業起來,偶爾也會被寧喜衝過來打擾,他就躲在洞府裡不現身——以免被寧喜發現自己雄壯的身姿,看着一頭一頭九巡鹿被寧喜拖走。

這天,又一道氣息飛臨,卻不是寧喜,而是他從未見過的一位女仙。那女仙進了洞府之後,徑直去到丹房之中取了瓶仙丹,然後來到上方一處洞窟之中,就在裡面的牀榻上趺坐修行。

見她取的是滋補氣血的仙丹,吳升便放下心來,悄無聲息的跟着觀察。

他藏在對面的洞窟中偷窺,只見這女修容貌還真有些美豔,身段還真有些窈窕,只是鬢髻略有些散亂,衣衫略有些不整,臉色略有些疲倦,氣息略有些萎靡,就好似剛剛與人鬥過一般。

這是龍蹺真人的弟子嗎?一想到玲瓏洞府中那些關於房中術的經卷和法寶,吳升就不由遐思翩翩。

那女修趺坐調息多時,取了枚仙丹服下,又繼續趺坐調息,吳升也摸出一把五彩石,繼續轉化吸收。

言罷,看向羲皇、媧皇和神農,他們三位皆頷首示意,可以開始。

吳升還看見一位頂戴帝王冕的,身披黃袍,不怒自威;一個髻插枝條的,慈祥溫和;一個穿戴八卦道袍的,儒雅而睿智;一個體瘦而蛇尾的女神,目光悲憫……

吳升也很感慨,更加悵惋,但世道如此,他也在爲一條活路而奔忙,又有什麼資格來指摘別人?

吳升看見無腸君、雨師妾和句婁仙,衝他們微笑示意,衆人心有默契。

可他又能到哪裡看去?只是跑到洛水流逝的盡頭,伸着脖子向虛空張望。無論結界停靠在任何位置,起初都是沿洛水逆流而上,這裡是金護法唯一的期待。

玄龜自海中浮出顯然對滄海邊忽然出現的鄰居感到疑惑,伸長脖子看了過來。

天神形夭道:“女魃北而應龍翔,洪鼎聲而軍容息。使陽驕而陰伏,可令孟夏不雨,后土將幹,百穀恐竭,足見神通。可爲元時正神。”

金護法不解其意:“怎麼說?不管了,總之快些!”

山爲五嶽,水名洛水。

金護法忙問:“吳學士呢?”

吳升小心翼翼步出玲瓏洞府,帶着僅存的兩頭九巡鹿出去探查究竟,來到五色五霞山外時,就見龍蹺真人自主峰飛起,直落邊界盡頭。

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只對吳升說了一句話:“就爲了一座洞天……不如死了好,可我怕死,怕得要命……”直到天明後離開,也再沒有多說半句。

到了深夜時分,這女修恢復了顏色,起身來到窗前,望着高空中的夜月默默出神。

“應當就是了,否則你過不來……如今卻爲之奈何?”

鬼谷子搖頭:“不好……意圖太明顯……那麼多眼睛盯着……”

形夭身後,吳升一眼就認出了兩個老熟人:陰綾羅和焦山老君,這兩位身邊還有一個吳升卻不認得,身披黑甲,望之森然,想來是爲陰綾羅助戰的盟臣。

鬼谷子思索片刻,道:“老夫以爲,怎麼去的,還是怎麼回來?”

昌容對着窗外問:“何事?”

遠處一位無頭大神,手持斧盾,卻沒有頭顱,吳升當年還是學宮行走時,曾在東海之濱見過他的形象,正是天神形夭。

貔貅微笑:“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杜蘭香的感知異常敏銳,修爲比昌容顯然高多了,她竟然發現了藏於洞窟中的吳升這頭九巡鹿,並未因雙頭鹿的怪異長相而厭惡,反是止住哭聲,撫摸着鹿頭。

鬼谷子苦笑:“老夫也不知……”

金護法和鬼谷子也都忍不住大笑,笑得相當愉快。

鬼谷子果斷揮手,天地乾坤界中涌起一條黑線,向着邊界蔓延過來,竟是成千上萬的九巡鹿,龐大的九巡鹿羣就這麼直接衝進了寧北山。

“老夫不知……”

他飛身而起,自洛水邊來到寧北山,正要痛下辣手,卻見鹿羣如潮水一般又退出了出去,折返迴天地乾坤界。

貔貅身後一位身穿金色彩袍的大神,便是鳳凰,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人看着極不適應,如同眼花了一般,看到的是重影,可定睛看時,卻又分明是一個人,這是因爲鳳凰同體。

吳升需要考慮的是,怎樣在衆目睽睽之下走過去,瞞天過海現出真身?

容成公和龍蹺真人差不多是最後抵達洛水的,現在就差吳升了,他們兩位抵達後,貔貅和顏悅色的笑了笑:“來了就好……吳升呢?”

都很好認,特徵都非常明顯,吳升看得心潮澎湃。這些應該就是諸世萬界中最頂尖的大能了,無論是正神、正神爭奪者,還是爭奪世尊之輩,又或者是他們身邊的隨從,寥寥百餘位,卻代表着虛空之中最強的力量,今日聚在一處,將決定諸世萬界無數仙神、修士,乃至凡人百姓、禽獸蟲蟻的前途和命運。

這幾日裡,不斷有女仙來到玲瓏洞府,大多不知其名,只聽了一個被叫作杜蘭香的,來了之後哭了半夜。

金護法回頭看了看見包括自家山主在內,所有眼睛都盯着這邊,不由彷徨無計:“那你說怎麼辦?”

無腸君、雨師妾和句婁仙跟在鳳凰身後。

吳升不由怔了怔,這個名字很熟悉啊,不就是鏞城世女仙昌容嗎?當初萬寶常就是因爲這個名字追到了冰原,而自己也同樣爲此抵達了冰原。

話音未落,一條身影自鹿羣之中飛起,人在空中,仰天長笑:“哇——哈哈哈哈!”正是吳升。

落地之後,和鬼谷子、金護法相互擊掌,喜氣洋洋的來到貔貅身前:“見過山主!”

傳說中的洛水到了?

金護法的白毛汗又出了一身:“不知?路引可是送到伱手上的!吳學士結界都在這裡了,你說不知?”

洛水邊的貔貅笑着招呼:“老友且睡,與你無關。”

金護法明白了:“這麼說,吳學士還在寧北山?”

滄海碧波粼粼,水中猛然浮起一座小島,仔細看時,卻不是島,而是一隻巨龜。貔貅可帶三世接入洪荒,這巨龜便是貔貅欽定的太玄世之主——玄龜。

貔貅站在洛水之濱,等候着龍蹺真人,以及從另一個方向飛臨的容成公。說來也怪,此間雖小,但卻能容納北寧山和太姥山兩大結界相接,其中的怪異處無法言表。

天地乾坤界一入洛水,便陡然出現在它定好的停靠位置,夾在寧北山和滄海之間,一切是那麼自然而然。

貔貅早知如此,沒再多言,他可是做了兩手準備的,於是轉頭看了看身後的金護法,金護法頓時一腦門子冷汗:“主人稍待,小的再去看看。”

龍蹺真人大怒:“這是作甚?”

西王母道:“玄女乃天地之精神,陰陽之靈氣。神無所不通,形無所不類。知萬物之情,曉衆變之狀,爲道敖之主也。可爲元時正神。”

吳升帶着九巡鹿跟到邊界處,龍蹺真人已經踏上了對面的土地。對面沒有靈力瀑牆,所有景觀盡收眼底。

這五位微微躬身,各自領命。

直到這一天,他將一千萬五彩石全數轉化爲真元靈力之後,真元總量破億,還來不及爲此慶賀,寧北山就重重撞擊在某處結界上。

就是這麼一處狹小的地方,方圓不足二十里!

再有一位,身裹於華彩羽氅之內,頭戴道髻的,是鯤鵬祖師,他的身前身後同樣簇擁着一羣仙神,吳升一時看不出哪個是赤松子。

鬼谷子也很冤枉:“老夫與他結界相連,原本就是在一起的,金護法當日送來路引,老夫也跟你解釋了,路引掛在他結界裡了,卻非老夫所控,自然就來了,但他人卻沒回來!”

又看向西王母、天神形夭、鯤鵬祖師、神獸貔貅和神獸鳳凰,道:“請諸位舉薦元時正神。”

雖然從沒來過、從未見過,但一絲認知陡然生起,就如本能一般,來自於最遠古的潛意識,這裡應該就是虛空之源。

洞府外又有女仙飛到,卻沒有進來,只是在外呼喚:“昌容……昌容……”

西嶽之下,那座香車華蓋中端坐的女神,珠光寶氣,雍容華貴,應該就是西王母了。她的車駕周圍侍立着多位仙神,最惹人注目的一位女仙清麗脫俗,令人望而生慕,應該就是九天玄女。

又等多時,等得金護法汗流浹背,幾乎浸透了渾身皮毛,不知該如何向自家山主交代時,虛空之中忽然顯露一片黑影,如同一艘大船緩緩駛入港口,正是吳升的天地乾坤界。

龍蹺真人愕然回望容成公,容成公也一頭霧水,只得招呼龍蹺真人回來:“算了,別讓旁人看了笑話。”

她在洞窟中換了一身衣衫,重新整束了鬟髻,塗上嫣紅,很快便離開了玲瓏洞府,只留下無限遐思的吳升步入她剛纔趺坐修行的洞窟,爲萬寶常無限悵惋。

龍蹺真人衝着天地乾坤界內叫道:“吳升,出來!爲何擅闖我寧北山?今日你不說出個子醜寅卯,絕不與你相干……”

九巡鹿被抓走的頻率越來越快,後來幾天,幾乎一天一頭,吳升便更不敢露面了。

龍蹺真人喝問:“你們笑什麼?”

九月初九,仙神齊至,軒轅氏頭戴帝冕,向諸仙神道:“洪荒破碎、世界分離,至今已歷三千年,時序紊亂、方位遊離,諸世紛爭不休,不知多少同道湮滅於虛空之中。更有大量靈力散逸,不知去向。女媧娘娘煉五彩石補天,穩住了虛空,但一人之力非長久之計,長此以往,我等皆逃不過大劫之威,諸世萬界終將墮入末世。故此,伏羲氏千年潛心,苦研洪荒重鑄之道,一切便爲今日,河圖洛書已備,只待十二月時序、三十三天入位。”

容成公詫異:“山主沒有給他發出路引麼?”

玄龜這纔想起來身在何處,又沉入波濤之中。

下面那位女仙道:“老爺問你調息好了麼?他急等你!”

頓了頓,複道:“五嶽之山、洛水之濱乃虛空之源,九月初九乃歲月之極,正是重構洪荒之機,錯過今日,又將等待三千年!今日,伏羲氏、女媧氏、神農氏與吾軒轅氏,合力鎮住五嶽和洛水,爲爾等延此一日,望爾等盡此一日,選出可鎮時序、登天位之神,不負萬千同道之願!”

兩人跨過邊界,同時望向旁邊的寧北山,金護法出主意:“我找個藉口,去遊賞寧北山?掩護他過來……”

吳升道:“我們的笑點,你不懂!”

金護法長長出了口氣,一溜煙趕到天地乾坤界,衝着界內張望,沒有見到吳升,卻看見鬼谷子疾飛而至。

盡收眼底的意思是一眼就看清了對面的所有景觀。五座高聳的山峰拔地而起,相互間隔不遠,一條奔騰的大江自虛空而來,穿流於五山之間,又流入虛空之中。

在滄海的另一側,同樣是貔貅欽定的另外一位世尊,瑞應世之主麒麟的結界,鉅野。

昌容輕輕嘆了口氣,回道:“就來。”

鯤鵬祖師道:“赤松子者,吹嘔呼吸,吐故納新,遺形去智,抱素反真,下游玄眇,上通雲天。劫始以來,勤行大道,乃真人之長者,可爲元時正神。”

鳳凰道:“無腸君,祖自帝俊,玄囂之裔,生言其名,水德治世。撫寧天地,神聖靈賓,教訖四海,明並日月。可爲元時正神。”

貔貅道:“容成公者,曾稱黃帝師,見於周穆王。能善補導之事,取精於玄牝。其要穀神不死,守生養氣者也。可爲元時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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