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突然覺得在這目光下有些無處遁形,有些心虛,有些……腿軟。
她好不容易鼓起氣勢,開口卻磕磕巴巴的:“你,你有啥事?快說……不說我走了,鍋裡焗着雞,另一邊還薰着肉……”
看她這樣,徐襄突然笑起來。
那樣清俊淡漠的人兒,突然間,笑容綻放,真真猶如春花次第,呼啦啦綻放出一整個春天的絢爛來,讓江夏瞬間失去了語言功能,唯一做的只有傻愣愣、目不轉睛地看着那一張絢爛耀目的俊臉,挪不開眼!
徐襄看着眼前傻呆呆的女人,心底無限溫柔,他緩緩伸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頰,更想就此將她擁進懷裡,護着她愛着她,讓她的溫度暖着他,一生一世。
他的手擡起來,卻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彤翎從外頭飛奔進來,:“姑娘!呃……”
江夏晃了晃神,轉回身看向彤翎:“你個丫頭說你多少回了,怎麼總是這麼冒冒失失的?……出什麼事兒了?”
徐襄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後,緩緩地落下去,收回到自己的膝蓋上,連他拉着江夏的那隻手,也默默地縮了回去。
彤翎的目光飛快地在兩個人身上掃了個來回,紅着臉,很是尷尬道:“姑娘……那個,太太打發人來喚你過去。”
江夏剛纔之所以那般一連串地質問彤翎,其實頗有些外強中乾、虛張聲勢、欲蓋彌彰的意味,那麼說着彤翎,只是掩飾她莫名的心慌意亂罷了。
這會兒一聽彤翎說太太喚她,莫名地她的心底就升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大腦飛快地旋轉着,思考着自己做過的可能觸怒到鄭氏的事情……很快,她就放棄了。
她每天出府,大喇喇地穿了男裝去濟生堂坐診,隨意走動逛街,甚至,她買小院、安置越哥兒等等事情,隨便哪一件拿出來,都足夠觸怒鄭氏的……當然,這是鄭氏將她當做兒媳婦看待的前提下,這個時代的婆婆大概沒人願意看着兒媳婦天天出去亂竄,這樣的好像還有個專用名詞形容,嗯,‘不安於室’,說的就是她!
頹然地吐了口氣,江夏有些破罐兒破摔地勁頭,渾不嗇地招呼着彤翎就往外走:“走,去看看吧!”
一邊走,一邊想,或許她就是適合面對boss的是吧?剛剛對着徐襄個病秧子心跳的跟抽了瘋一樣,各種虛弱,各種無力,咋一聽說,要去面對鄭氏,她就滿血復活了?渾身充滿了力量有木有!
走出屋門,江夏才知道來傳話的居然是鄭氏身邊的大丫頭珍珠。
莫名,她就覺得珍珠一臉的笑容下面有些心虛,目光還有些躲閃,好像不太敢跟她對視……咦,莫非鄭氏叫她去有什麼不對勁兒?這一去,是鴻門宴,還是斷頭臺?
“姑娘,請跟奴婢來,太太等着姑娘呢!”珍珠滿臉帶笑,扭着頭很有些彆扭地道。
“珍珠姐姐稍等我一下。”江夏卻沒有立刻就走,而是回頭吩咐彤翎,“看着鍋裡些,火不能斷了,也不能大了,等我回……嗯,再過半個時辰就都停火,放冷之後,再取出來。”
彤翎連連點着頭,卻又道:“姑娘,這些活兒有枝兒一個人就夠了,奴婢還是跟你一起過去吧。”
江夏擡手拍拍彤翎的肩頭,笑着道:“你個懶丫頭,別總想着讓枝兒幹活……我去太太那邊走一趟,沒多會兒就回來了,你跟着作甚,在府裡,你還怕我不認得路麼?”
說完,笑笑,轉身招呼珍珠一聲,率先往外走去。
“姑娘……”彤翎弱弱地叫了一聲,莫名地覺得心慌慌的,卻還是不敢違背江夏的吩咐,只目送着江夏越走越遠,繞過牆角看不見了。
“你回去吧……我過去看看!”徐襄突然出聲,驚得彤翎退了兩步才堪堪站住,反應過來連忙曲膝問候。
“二少爺……啊,二少爺,太好了,奴婢這就去看着鍋子!”反應過來,彤翎瞬間歡喜起來,衷心地曲膝一禮,轉身跑回院子裡去了。
徐襄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收回目光,眼底掠過一抹堅硬,大步往正院去了。
明明經過了正院門口,珍珠卻沒有停下,仍舊往前走去。
江夏疑惑着停住了腳步,招呼她道:“珍珠姐姐,難道不是太太喚我麼?”
珍珠一臉強笑地轉回頭來,垂着眼,道:“姑娘,太太在表姑孃的屋裡呢。”
江夏一挑眉毛,張張嘴,卻沒再說什麼,揮揮手示意一下,繼續往前走去。
魏酈娘?昨晚魏酈娘‘發病’,連她都叫了去,鄭氏卻沒有露面,今兒,這也過了午時,若是因着昨晚自己沒給魏酈娘診病,鄭氏怪罪與她,也不該拖到這會兒吧?這反射弧也太長了點兒吧?
哪怕不給魏酈娘診病之事被翻出來,江夏也不覺得自己有錯。打發人來叫她,她去了,只是魏酈娘心心念的是她的二表哥,不配合她診治,她有什麼辦法?醫術再精湛,病人不配合也是白瞎啊!
再其他的,江夏更是覺得自己與魏酈娘八竿子打不着,根本沒什麼往來牽扯,所以,魏酈娘即使有心找她的晦氣,也沒有機會吧?
她和魏酈娘充其量見了兩三面,說的話兩隻手絕對能數的過來……栽贓陷害也無從下手吧?!
是以,聽說鄭氏在魏酈娘院裡,江夏反而暗暗鬆了口氣。在魏酈孃的院子裡,鄭氏不至於當着魏酈孃的面兒,罰她的‘不安於室’吧?!
自覺心下坦然了,江夏更加放鬆起來,隨着珍珠一路走着,江夏甚至還開了小差,想起替徐襄備一個氈斗篷……她上午聽徐襄說才知道,下場的時候不但不讓帶被子,連夾衣都不能穿,棉衣就更不能穿,怕考生夾帶小抄。
那麼,氈斗篷是一層的,就應該不受限制了吧?
哎,或者讓徐襄穿一件皮袍子去,只管着把袍子的表拆掉,只剩下光皮板就好了,那也沒有夾層,也不算違規吧!
胡思亂想着,江夏來到了魏酈孃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