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看着一緊張差點兒露了餡的丫頭,笑笑道:“什麼就是說說?咱們兩個出來了,也不能只顧着咱們自己啊?也得帶幾個回去,給翠羽她們去。”
彤翎一聽這話,才鬆了口氣,看着江夏與攤主會了錢,就主動將幾盞燈都拿在自己手中——還好,那攤主用一根細細的線繩將荷燈串起來,一拎一串的,挺方便不說,晃晃悠悠的還很好看!
買了荷燈,再看滿大街的金箔銀箔黃表紙啥的,江夏也沒了逛下去的興致,帶着彤翎轉頭往回走。剛剛,她記得來的那條街上有一家賣驢肉的,天上的鵝肉,地上的驢肉,特別是帶皮驢肉,可是滋陰補血的好東西,關鍵是還特別美味!
往回走,自然又經過了之前那個賣荷燈的攤位,只不過,剛剛還掛了許多荷燈的攤子,不多會兒功夫,竟人去攤空,換成了一個拎着筐子賣雞蛋的老太太!
或者人家攤主有什麼急事,着急走了呢!江夏也沒往心裡去。
彤翎丫頭買了荷燈,忘了之前的驚嚇,眼珠子轉着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的,早就忘了那荷燈攤位的事兒了。
繞過街口,果然老遠看見高高挑起的一面布幌子,上書一個大字‘驢’,那店面的牌匾也有意思,就三個字‘王小驢’!
江夏之前看見笑過一回,再次看見,還是忍不住莞爾。
這店家也是個有意思的,居然起了這麼個名字。
彤翎拎着荷燈,江夏就自己走上去,讓看店的一個花白鬚發的老漢給稱了幾斤驢肉,又要了半幅驢板腸。看着那店家動作麻利地細細切了,用荷葉包了遞過來,江夏掏出銀子付了錢,一邊轉身,一邊盤算着回去烙那種千層酥火燒,夾了驢肉吃,就是現代很普及很好吃的一種小吃‘驢肉火燒’。驢肉板腸嘛,自然是用青辣椒炒最出味兒,可惜,她還沒找到辣椒,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香菜炒,再放一點兒花椒,也不賴……心裡想的正美呢,一擡頭,卻對上一張滿臉驚訝的臉。
“你,你不是那個誰……”
江夏想掩面而去啊有木有?這算不算,七月十五不宜出門?出門就遇鬼啊!
她就是出來逛個街啊,前頭讓她逛上個好男風的腌臢貨不說,一轉眼,又讓她遇上個熟人。而且,是她很不想遇上的人——那天在臨清才見過一次的趙赫,疑似總督府出身的公子哥兒!
比較頭疼的是,她今日出門可沒跟徐襄打招呼,算是偷偷出來的。遇上趙赫,是不是徐襄也在附近啊?
可,這樣面對面地遇上,她即便跑了,怕也無用,趙赫大概不會想着替她遮掩,說不定還會特意問到徐襄面前去……算了,她也沒什麼不可見人的,何必扭扭捏捏躲躲藏藏,遇上了,大大方方招呼就是了。
說起來一大篇,其實心思一轉也就眨眼的功夫,江夏就打疊起精神來,大大方方對着趙赫一笑,拱手道:“沒想到竟是趙兄!”
趙赫一句話沒說完,半張着嘴,愣在當場。
徐襄徐析文家裡的這位,那天看他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啥時候跟他這麼熟絡了?哎,不對,她可是徐析文的媳婦兒,跟自己這麼熟算咋回事啊?
衆目睽睽之下,江夏可不想讓趙赫道破她的女子身份,見成功堵住了趙赫的嘴,江夏眼睛一轉,給彤翎打了個眼色,就笑着道:“沒想到趙兄也到了德州府,真是意外之喜。”
趙赫畢竟是那種家裡出來的,性子是直爽了些,但並不代表他心眼兒少。驚訝之後,也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見江夏這般作態,與那日的低眉順眼、火爆性子又有不同,竟是大方得體的少年模樣,若非他知曉她的身份,僅憑看的,怕是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是個女子!
出了生的過於俊美了些,舉止言談,包括最泄底子的眼神,都無一不是大方灑脫,哪裡有半點兒女兒之態!
倒是個有趣的!
心裡起了興致,趙赫的臉色自然就越發緩和了,笑着道:“剛剛沒想到在此遇上賢弟,一時失態了,賢弟莫怪哥哥我纔好。”
聽他竟順着杆兒爬上去了,江夏也露出了一抹笑意,拱手道:“兄臺說笑了,賢弟不敢!”
說完,江夏就想着提個藉口開溜,卻不想,她還沒開口,卻從旁邊呼啦啦衝過七八個人來,其中一個跑在最前頭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那個誣賴腌臢貨——大餅哥!
“就是她,就是那個賣屁股的,就是她害了小爺,哥哥們可要替兄弟我出口氣啊……”大餅哥這會兒沒有半點兒之前的囂張樣兒,身上的衣服顯然沒換,滾得一身的泥土,皺巴巴地掛在身上,衣襟也不知去哪裡掛破一塊,一大個口子耷拉下來……再加上臉色蠟黃,一臉病色……乍一看,還以爲是哪裡竄出阿里的乞丐吶!
江夏微微一皺眉頭,將手裡拎的荷葉包轉手交給身後的彤翎,同時低聲道:“趕緊回去,回去叫人!”
“公子……”彤翎帶着哭腔叫了一聲,到底還不算太執拗,轉身,朝着來路飛奔去了。
那羣人也看見了彤翎跑路,但瞅了瞅主犯江夏沒動,那幾個人也沒動。其中一個絡腮鬍子,穿着一件暗綠色團壽紋長袍的男子沉着臉走了出來,冷冷的盯着江夏道:“是你傷了我家兄弟?”
江夏這回手裡就剩一把摺扇了,她也不害怕,輕輕晃着手中的扇子,臉色淡定地看着那絡腮鬍子,道:“這位,既然自承是大哥,想必也知道自家兄弟有沒有隱疾暗病……再說了,這說話之前,還請看清楚了,我一介讀書之人,手只能握住筆桿子,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也毫不誇張,任誰看着,我,能傷得了你家兄弟?”
說着,江夏揚天長笑一聲,止了笑,鄭重拱手道:“多謝這位大哥擡舉,只不過,此等威名,在下實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