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她再調侃幾句呢,就見三叔已經大步走來,只見他微微挑眉說道:“剛剛我聽侍衛說,錦州城的幾位大人爲花無病設了酒席,席間不僅有上好的美酒,也有異域女子相陪……地點好似就在饕餮樓。”
蕭明珠一聽這話,登時就覺得醋罈子被打翻了。她順手拽下腰裡的小皮鞭,虎虎生威的舞了兩下,冷哼道:“真是皮癢癢了……”
等蕭明珠一溜煙的跑走了,許楚才嗤笑道:“今日才發現,當初明珠所言的腹黑是何意思。”
蕭清朗含笑凝視着她,搖頭說道:“我也並未說錯,錦州城諸位官員的確爲他設酒宴接風,期間也尋了異域女子助興。只是明珠性子急,竟未聽完我的話,所以不知花無病已經拒絕了衆人邀請。”
最後,她還是被蕭清朗一路牽着去了門外。不過她想到宋德容曾派人在城門口等着,爲拿捏身價,他們依然拒接過一次。現在收拾妥當,自然要先上門拜訪纔是。
馬車轔轔而動,外面熙熙攘攘的人聲被隔絕在車廂之外。窗櫺上光影明滅,各樣倒影斑駁闌珊,緩緩變化倒也熱鬧。
許楚坐在蕭清朗身旁,餘光瞟過他俊美清朗的輪廓,心裡竟然無端甜了一下。誰能想到,平日裡性情沉斂肅然,渾身都是高不可攀的矜貴氣息的男人,在私下裡卻如此溫和?
不知不覺中,許楚的偷瞄就變成了光明正大的瞅着,甚至爲着方便,她還將手趴扶在桌上。慢慢的,她竟然發現對面那人耳朵甚至脖子都開始紅暈起來。
她心裡好奇,不由得又多打量了幾眼,這一次竟然發現那人鼻尖還生了曾細汗。
“咳,不知本公子的皮面是否還合小楚心意?”蕭清朗目光帶着莫名的幽深看向許楚,最後停留在她無意識敲打着桌面的手指上。
被突然抓包反問,這讓許楚怔了一下,下意識的就回道:“滿……滿意……”
蕭清朗見她難得的露出遲鈍表情,心裡又稀罕又高興,索性直接將人的手指捏到指尖擺弄。知道那秀氣的指尖,微微發紅,才笑道:“本公子也發現,小楚的性情似乎越來越不似初見那般冷漠瞭如此甚好。”
許楚乾咳一聲,心道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傳說中的反撩……
馬車穿過街市很快就停了下來,等許楚掀開簾子時候,就發現他們居然停在了一家飯莊之前。
她疑惑得看向蕭清朗,然而蕭清朗卻未作解釋,反倒是徑直下了馬車。
瀲灩光芒之下,他仰頭看向許楚,不帶對待旁人時候的冷峻肅然,而是一派溫柔小意。
許楚頓住想要跳下馬車的動作,抿脣看向那隻伸向自己的手,骨節分明帶着薄繭,卻處處散發着令人安定的氣息。她下意識的將手伸出,深吸一口氣,逆着陽光立到他身旁。
她心裡清楚,他們原本都是情感內斂之人,若是按着正常情況,縱然是交往在一起,彼此交心了,也不會走到如今這般時不時就互相撩撥幾句的地步。所以,此時她雖然感到新奇跟歡喜,卻多少對倆人之前的發展有些詫異錯愕。
蕭清朗勾脣看了一眼許楚,說道:“這是我專程讓人打聽過的飯莊,看似不起眼,可一手做魚的功夫出神入化,到現在已經傳承了三代人了。”
一直到倆人進了飯莊雅間,蕭清朗才壓下笑意暗暗想到,待回去之後該好好賞賞魏廣跟魏延倆兄弟了。若非倆人收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本子,只怕自個面對小楚還會手足無措。
倆人一落座,蕭清朗就自發的投喂起許楚來,從茶水到點心,以至於果核都被他親自剝開。如此待遇,一度讓許楚表情呆滯起來。
尼瑪,這位爺是被什麼附身了嗎?好端端的優雅矜貴範兒,怎得突然就變了畫風?
其實不光是她,就連蕭清朗也有些不自在。倒不是說不願意爲許楚做這些繁瑣的小事兒,而是面對許楚懷疑的目光,他也覺得自個有些……太狗腿了。
“公子,其實我可以自己吃的。”許楚猶豫了一番,還是沒憋住開口道,“若公子感覺身體不適,不如咱們早些回去讓楚大娘幫着看看?”
蕭清朗神情一凝,臉色也莫名的有些黑了。
不過,他到底見慣了風浪,當即說道:“這些點心瞧着可口,我想着你早飯未用,該先吃幾口點補一下肚子。”
他說的一幅坦然模樣,好似剛剛頂着一張俊美無雙面容獻殷勤的人不是他一般。不過,好歹那手裡的點心,轉了地方被放到了他自己嘴裡。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太過甜膩,他只微微蹙眉咬了一口就拋到了一旁,轉而取了茶水猛灌兩口。
許楚瞧着他的樣子,嘴角一翹,點點頭附和了一下。果然,傲嬌不分大小,有顏不再老少,你俊你有理。
此時的她還未發現,自從自己接受蕭清朗以來,性情也越發活躍了。而因着經年累月被人排斥而造成的沉穩性情,在這人面前也漸漸鬆散下來。
因着蕭清朗此來早有預定,所以未過一刻鐘,夥計就招呼着人入雅間上菜。許是知道眼前的食客身份不凡,所以他說起話自然也恭維許多。抖了一番機靈之後,他得了蕭清朗的賞心滿意足的下去了。
倒是滿屋香濃的食物味道,勾的人垂涎三尺。
許楚看着桌上並不算多的菜餚,心裡感慨,果然什麼年代東西都是在精不在多。就如眼前的魚宴,精緻的白瓷青花盆,盛着乳白色的魚湯,且不說味道,單單說視覺上就是一種享受。
“我知道你素來喜愛香辣之物,雖說冬日裡吃些辣的可以驅寒,可是北方冬季天干氣燥,縱然下雪也是能舒緩一時半刻,若天天吃辣只怕容易上火反倒是都身體有礙。”蕭清朗一邊幫許楚佈菜,一邊推薦道,“魚湯滋補,且冬季的魚多肥美鮮嫩,此時燉煮皆是上乘。”
許楚看了他一眼,突然眉開眼笑道:“若不是與你相熟,當真很難想象你會對吃食如數家珍……”
從臊子面到牛雜湯,她尤還記得從這人口中講述出的食物味道,未曾聞到便能讓人醉上三分。
明媚嬌俏的笑顏倒映在蕭清朗眼眸中,讓他心頭一跳。然而,在看到許楚小心吹了吹勺子上的魚湯喝下後,紅脣抿了抿,許是味道當真好,以至於她無意識的用粉嫩的舌尖舔向脣邊時候,更使得他眸色再度幽深幾分。溫軟的房間旖旎曖昧,讓他心如鼓擂,整個人都有些不好起來。
許楚擡頭剛要讚歎着魚湯味道,卻直接對上一雙火熱的眸子,她下意識的啞然,瞪大眼看着越靠越近的面龐。倆人相距不過一指,甚至許楚都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撲打在臉面上的癢意。
她微微閉眼,卻不知嘴脣上一抹潤澤,加上邀請的姿態,是如何讓蕭清朗悸動不已的。
“小楚……”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蕭清朗的目光向下,看到她微微發顫的睫毛,白皙透着紅暈的臉頰,依舊隱藏在毛領之中白皙纖細的脖頸。大概真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就算定力如他,面對心愛的人都會難以自持。
就算對方並未露出半分旖旎身材,都不妨礙他心頭的火熱。
隨着蕭清朗的越發靠近,許楚的身體漸漸有些僵硬起來,這樣的親暱動作,就算存活兩世,她都從來沒有經歷過。
近在咫尺的距離,蕭清朗如何感受不到許楚身體的變化?他放在許楚後背的手慢慢安撫着不安又忐忑的人兒,心裡嘆息一聲,強行忽視自己失律的心跳,以及渾身叫囂的*。
他想要親吻她,愛護她,但卻從來不是突如其來的佔有跟投機取巧得來的甜蜜。對於許楚,他總是有耐心的,在水到渠成之前,他當真不願意因爲一時的悸動讓她心中不安。
其實他又如何猜想不到小楚心底裡深深隱藏的憂慮?門第觀念森嚴的大周,王府與仵作之間隔着的何止是一道溝壑?根本就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所以縱然他剖心表白,依舊無法將她心底的彷徨徹底排除。哪怕他早已有了完全的想法,哪怕他深知自己能說服祖母跟兄長等人,卻也無法解除她的那一點點忐忑。
想到此處,他的目光漸漸清明堅定起來,而一顆心也越發疼惜起眼前的人來。他慢慢低下頭,微微溫熱的脣瓣落到她的額頭之上,而後暗啞着嗓音說道:“待尋到許仵作之後,我必三媒六娉上門求親。待到那時,小楚可莫要拒絕。”
許楚臉頰微紅,朦朧中感到那吻落在額頭,緊繃着的心不由得驟然鬆弛下來。其實,她的的確確還未準備好如此親密的動作,並非是自己想法太過古板,而是……而是有一種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猶豫,讓她心有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