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丁嘯坤跟隨着婦人一起來到一間簡單的水泥毛坯房,在打開了門之後她帶着他一起走向了一間房間。當房門被打開的時候,就只見牆角牀上的被窩裡躺着一個人,牀邊的地上還有着未被打掃的嘔吐物,剛剛的老醫生正將她扶起,替她掐着人中試着讓她醒過來。
“現在是什麼情況?”丁嘯坤大步往前幾步,詢問着老醫生。
對方見陌生男子出現,皺着眉頭看了他之後又帶着責怪的眼神看向了將丁嘯坤帶到這裡的婦人。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犯錯了,低着頭有些躊躇不安,弱弱地解釋道:“他說他是醫生,我也就沒想這麼多,就帶他過來看看,我也是擔心葉阿姨她……”
老醫生聽了她的解釋,不免還是道了一句:“這麼多年的規矩,怎麼就你破了。”
見身邊的婦女一臉爲難的樣子,丁嘯坤不免站出來說話了:“放心,我不會傷害任何人,我就只是來看病人的。”
丁嘯坤說着上前,湊到了牀跟前,看着那緊閉着雙眼的女人,儘管她此刻的面容比照片上要憔悴而顯得蒼老得許多,可丁嘯坤還是能確定她就是沈一葉。
伸出手來放到沈一葉的鼻間,感受着她呼吸。看着這間狹小的房間,轉過頭去問那名婦人:“她是不是在這裡躺了幾天了?”
見對方點了點頭,丁嘯坤不禁觀察了一下這間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的房間。這件房間的窗戶都被貼上了厚厚的報紙,從外面的話完全看不到裡面的一絲一毫。他徑直走了過去,一邊打開了窗戶讓外面冰涼的窗戶吹進來,一邊開口解釋着:“原本室內就比較悶,她身體不舒服還不開窗的話,空氣不流通會讓她呼吸困難,只會加重她身體的負擔。”
說罷,丁嘯坤又折返,來到了牀邊,將沈一葉蓋在身上的被子都掀掉,又解釋道:“在她呼吸薄弱的時候,就不要給她蓋如此厚重的東西,會讓她更加呼吸困難。”
看着丁嘯坤這一連串的動作,並且說的極有道理的樣子,婦人和老醫生兩個人看着丁嘯坤簡直就是一愣一愣的。以至於在丁嘯坤從老醫生的手中接過沈一葉的時候,他也乖乖地退到了一遍,任由着丁嘯坤。
只見他將她的身體放平在牀上,然後便捏住她的鼻子替她做起人工呼吸來……
在老醫生和婦人兩個人的旁觀下,丁嘯坤反覆着動作,終於……在不久之後,原本緊閉着雙眸並且呼吸困難的沈一葉清醒了過來。她的呼吸順暢了許多,睜開了眼睛來,可依舊卻有些恍惚……
丁嘯坤的身子離自己那麼近,一張臉更是那麼近地貼着她的。在片刻的瞬間,沈一葉將他當成了別人:“樹安……”
當自己父親的名字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的那一刻,原本即將直起腰來的丁嘯坤僵硬了下動作。儘管早就已經斷定了她就是沈一葉無疑,可將自己錯當成了別人,是不是就以爲着……她也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即便過了這麼多年,在心裡也依舊爲對方保留着位置,從沒有離開過?
“葉阿姨,你們認識?”
見沈一葉叫出了一個名字,站在牀邊的婦人愣愣地迴應了一句。對於沈一葉的清醒
,她表示甚是開心,而她的反應也讓她們有些出乎意料。
也是因爲她的那一句,才讓剛剛清醒過來的沈一葉再一次看了在自己身側的男人。她以爲是自己出現的幻覺,所以才這麼喃喃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直到她知道別人也能看到他的存在時才知道原來是切切實實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身側的他,不論是五官還是氣質,都和當年的丁樹安如出一轍。
見沈一葉一直在打量着自己,丁嘯坤她一定是認出自己來了。他朝着她友好的一笑,說道:“我是丁樹安的兒子,丁嘯坤。”
當這個身份亮在沈一葉面前的時候,丁嘯坤從她的眼眸裡看出了錯愕,和自己預想中的一樣。他朝着她微微一笑,也沒有再說什麼,隨後便聽到沈一葉說道:“沒想到……已經這麼大了。”
“是啊,和你兒子年紀相仿。”
“……”
丁嘯坤將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本意是想要接着這個話題拉近下兩人的關係,卻沒有想到卻讓沈一葉感覺那麼心疼。她的腦海裡便想起了那時候在醫院偶然的機會下見到的歐冶欽,那麼多年沒有見之後他長成了那麼好的樣子,功成名就,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成功。
以往只有通過電視裡偶爾的播報才能得知他的消息,那是那麼多年來第一次她親眼看見了他。也是從那天之後,她總是在晚上的時候夢到歐冶欽,甚至總是從夢裡醒來,可當她醒來時看着周遭這空曠,陌生又熟悉的一切的時候,覺得是那麼難受。可是,除了隱忍思念之外,她再無他法。
“可以的話,我能單獨和你說會兒話麼?”
丁嘯坤見沈唯善的神智好像好轉了不少,便主動提了出來。當另外兩人聽到這話的時候連忙看向了沈唯善,當看着她平靜的點了點頭,輕聲朝着兩人說了一句“放心”之後,他們退了出去,整個房間裡就只剩下了丁嘯坤和沈一葉兩個人。窗外的寒風,輕輕地吹了進來。
怕沈一葉會因此而受涼,丁嘯坤朝着窗戶走去,一邊關上窗戶,一邊說道:“將窗戶貼的這麼嚴實,是怕被人發現麼。”
沈一葉點了點頭,聲音中帶着一絲無奈:“可還不是被你找到了麼?”
聽到沈一葉這麼說來,丁嘯坤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該怎麼說呢?陰錯陽差麼?莫名地居然如此順利的就找到了她,沒有想象中的大費周章,而她的反應竟然也和自己預料中的大相徑庭。
“可以的話,和我說說這些年的經歷,好麼?”
丁嘯坤說着往回走去,坐在了放在一旁的矮凳上,打量着這間除了房間和一個小小的衣櫃之外就再無其它東西所在的房間,帶着一絲不可思議:“告訴我帶着病脫離世俗,獨自一人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的。”
原本以爲,沈一葉可能會拒絕他的提議,卻沒想到她只問了一句:“看來你知道我不少的事情,包括,我與你父親之間的,是嗎?”
當看到丁嘯坤點頭之後,沈一葉終於是嘴角揚起了一抹酸澀的微笑,眼睛裡盈上了淚水,她沉痛地閉上了眼睛。
隨後,沈一葉將自己在意外中存活下來的消息,可當
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獨自一人在國外接受着資料。從法律的角度上而言,她已經成爲了一個失蹤並最後被判爲死亡的人,而實際上她被歐冶銘囚禁在國外。她每天的活動範圍就只是一個小小的醫療室,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
事情的轉機,是從她十年前發現自己腎衰竭開始出現轉機的。在經過了一年之後的治療之後身體卻沒有一絲好轉,在醫生的建議下,歐冶銘將她帶回了國,並且替她尋找着適合的腎源,打算直接通過換腎手術來徹底治療她的病。也是因爲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再加上迫切想要見自己兒子的心,一切都是沈一葉逃脫歐冶銘掌控的動力。
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在她抓住了機會找到時機逃離的時候,當她在偷偷見到歐冶欽的時候,他已經記不清楚她的樣子了。他不能和她正常的交流,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呆滯讓沈一葉知道她那個寶貝兒子被折磨出了精神分裂症……也算是忍辱負重,沈一葉知道這個時候回去歐家的話改變不了任何,甚至只會讓自己又一次掉入被歐冶銘控制的漩渦裡。
所以沈一葉最終選擇了離開,也是通過各種各樣的方法,最後將目標鎖定在丁樹安女兒的身上,因爲她發現兩人之間有些莫名的情愫牽動。她只好藉由丁瀟婷的手,讓丁樹安發現了歐冶欽的存在,知道了他的病情後積極地替他接受着治療。即便歐楊反對着,也一點不影響丁樹安在這樣的壓力下,讓歐冶欽變回了一個正常人。
當丁嘯坤聽到這裡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憐惜變得凝重了起來。他很想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可聽到自己的妹妹從一開始就被無意識地利用的時候,丁嘯坤還是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緊緊地咬着牙,告訴自己冷靜,不能在這個時候和沈一葉鬧翻。
而沈一葉自然也是覺察出了丁嘯坤錶情上的變化,她對自己的自私表示了歉意,可那時候的她除了通過別人的手來拯救自己的兒子之外就沒有了別的辦法。
隨後,沈一葉告訴了他她在鄉下生活的日子。因爲沒有了穩定的治療後,她的身體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她也知道歐冶銘肯定在私底下找尋着她的蹤影。本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想法,她留在了本市,來到了這個偏僻的小農村裡。這些年來,她除了會通過村裡的醫生以及外面的私人藥品店之外就基本不再接受任何治療,導致她的病情沒有一點好轉。
在農忙的時候,她在各家各戶間幫忙,冬天的時候就交村裡的孩子們畫畫。日復一日後,她和村裡的人們都關係極好,各個年齡層的村民們都很喜歡她。而她也隱瞞了自己的真實經歷,只說了簡要的一部分,以及最重要的那一點:有人一直在找尋她的下落,而她絕不能被人發現。
也是沈一葉這麼一說,丁嘯坤纔算是明白,爲什麼村子裡的每一戶人家,在看到她的照片時都統一答覆不認識。他不免有些佩服面前這個女人的人格魅力,能夠讓全村的人都保護她並沒有一個人出賣她。
“聽完了你的故事,那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吧。”
說着,丁嘯坤朝着沈一葉露出一個笑容,表情裡卻夾雜着各種的情緒和情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