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桃源村(八)

回到村長家,村長兒媳婦在門口點火盆,跨過火盆,接過村長兒媳婦手中的一套衣服,丁時在後院用水瓢打泉水沖澡。

換上一套灰色的服裝。丁時看鏡子,衣服醜是真的醜,但乾淨舒爽。梳理完頭髮,他覺得憑藉自己的帥,足以掩蓋衣服的醜。村長兒媳婦順帶幫丁時洗了衣服,丁時表示感謝。

早飯不錯,主食是撈飯,菜色有煎豆腐、炒豆角、豆豉炒青椒,炒包菜。油鹽下的足,兒媳婦手藝不俗,丁時整整吃了三大碗乾飯才停筷。

村長兒子在縣城當包工頭,目前不在家,兒媳婦倒也落落大方,引領丁時去了一樓的客房。她知道丁時替公公忙碌了一夜,讓丁時先行休息,午飯時再叫醒他。

一身疲累的丁時躺在牀上,睏意隨之襲來,就在他要和周公閒聊時,村長推門而入:“小丁,小丁。”

丁時睜開眼,盯着村長,看這位村扒皮能把自己壓榨到什麼程度。

村長無視丁時疲憊,冷血無情道:“剛得知一個噩耗,王奶奶在家中去世,你幫我跑一趟。”

任務:王奶奶葬禮。

趙六當孫子的那個王奶奶?

丁時掙扎着起牀,穿上鞋子,一聲不吭的前往王奶奶家。

休閒副本?休閒副本?丁時有一種衝動,他要瞬移到海島,掐住小天使脖子,將它來回搖成麪條,再大聲質問:這就是TM的休閒副本?

村長在丁時身後補刀,道:“昨晚折騰太遲,我還要補個覺。有事你做主處理,不用通知我。”

丁時腳步一頓,繼續朝前走。

理性思考,系統應該不會這麼無恥,想直接累死自己。導致自己疲累的主要原因是李嗣,李嗣是玩家,屬於桃源村的變數,他的變數不在系統的考慮之列。變數發生之後,系統如果不是太壞,應該會給自己休息時間。事實也是這樣,村長也要補覺,作爲助理自然也能睡個安穩覺。

但爲什麼王奶奶挑這個時候死呢?

兩個答案。第一個答案:系統不當人。第二個答案:王奶奶之死和她幹孫子趙六有關。趙六是玩家,也是變數。

……

丁時到王奶奶家時,院子內已經有十來個人,丁時認識其中幾個人,是村裡王姓長輩,還有王奶奶的子侄輩。

主事人是王大爺,王大爺一見到丁時,就伸手招呼:“小丁,過來。”

丁時走到王大爺身邊:“大爺好。”嘴甜不要錢。

王大爺點頭:“雖然王奶是我們王家媳婦,但我們一向很尊重村部,你能作爲村裡的代表來幫忙,我們王姓對此表示感謝。”

丁時:“大爺,你就說需要我幹什麼。”

王大爺道:“幾個婦道人家正在給王奶擦身子換衣服,你們幾個年輕得想辦法先把壽材搬下來。”

王奶奶家一層半,有150公分高的閣樓,閣樓上放着王奶奶早年準備好的一口棺木。當時的部分農村還沒有實行火葬,很多人過了五十歲就會開始爲自己置辦後事,大部分壽材是由老人自行購買。

丁時和三個年輕人走到樓梯處,是木製的小樓梯,問題是小樓梯寬度只有20公分。丁時問:“當時壽材是怎麼弄到閣樓的?”

一名年輕人回答:“拆掉閣樓的檔板,用繩子吊上去。”

好,很好!丁時微笑問:“莫非需要我拆檔板和找繩子?”

年輕人道:“繩子家裡就有,拆擋板這事畢竟由村裡的人來做比較好,事後也說得清楚。”

行!打工人的命就不是命。

丁時拿上拔釘錘上樓,開始挖釘子拆木板。他細心將釘子收好,如果他猜測沒錯的話,一會他還得負責把檔板釘回去。

一葉知秋,現在NPC打個嗝,丁時就能知道系統要放什麼屁。

拆掉兩塊木板,在閣樓的丁時看見風一般奔跑進入院子的趙六。

趙六不管其他人,衝進廚房,拿了一個罐子朝村口狂奔,丁時的心當時就裂了。他有一個猜想:王奶奶之所以會死,是因爲趙六沒有按照約定,在早上八點將鹹菜送到中巴處。

趙六這個孫子唯一的工作內容,就是每天送鹹菜給中巴司機,再將中巴司機給的肉送回家中。

丁時想起了昨天下午趙六大汗淋漓在隔壁翠花家劈柴的畫面,其中還有翠花盯着趙六看的神情。沒錯了,這就是起因。昨晚趙六是在翠花家過的,美人在懷,他忘記了送鹹菜的時間。

想明白後,丁時當即想化身土撥鼠,向天空嚎叫:爲什麼?

你們胡搞瞎搞,爲什麼受傷的是最敬業的我?

草!砸到手指了。走神的丁時痛的把食指含在口中原地蹦跳,腦袋又撞在屋頂橫樑。蹲下用錘子搓頭的丁時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委屈。

在幾名NPC幫助下,棺槨從閣樓被吊下來。

王奶奶的房子很典型,一共有三套房子,左邊一套兩間,右邊一套兩間,正中一套左右各兩間,其中包含了廚房在內。正中套中間是客廳,沒有門的敞開式客廳,桃源村本地話稱這地方叫廳頭。靈堂就設立在廳頭。

王家人已經開始佈置靈堂,拿掉八仙桌和長椅,將棺槨打開放在中間。幾位婦女擡了牀板把王奶奶送到靈堂,將王奶奶送進棺槨,在其臉部貼了一張黃紙,這是避免死相嚇人。

完事後重新蓋上棺蓋,但不下釘,按照本地規矩,要停靈三天才能出殯。這三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王奶奶本人不姓王,夫家姓王。王氏族長羅列出後事項目。首先要勘墓地,勘墓地需要陰陽先生,得去村尾請趙瞎子,領趙瞎子去山上王家墓地選一塊地方。還得打墓碑,挖墓穴。

其次要給王奶奶孃家報信,孃家人不來,釘子不能落。王奶奶孃家在20公里外的村子。

接着要守靈,白天有親戚朋友,晚上需要至親守靈。

丁時隨便聽一耳朵,因爲村部已經通知王奶奶的兒子,一家人正騎了嘉陵朝桃源村趕來。到時候自己只要代表村長出席葬禮,表達一下哀思即可。

趙六回來了,他手上拿了一個空的陶罐走進家裡,看見靈堂後退出門,左右打量,看自己是不是走錯了院子。

丁時大步走過去,低聲問趙六:“你今早是不是沒有送鹹菜?”

趙六回答:“我送了。”他直覺自己闖了禍,下意識的否認丁時的問題。

丁時當然能看出他在撒謊,道:“你高興就好,拜拜。”

趙六忙拉住丁時:“王五,這裡什麼情況?爲什麼佈置靈堂?”

丁時道:“拍電影。”扔下一句話走人。你不誠實,我不幫忙,你誠實,我也不一定幫忙。

一箇中年男子跑來,丁時知道他是村部的會計。會計一手扶在王奶奶家大門,大口喘氣,喊道:“王柱出車禍了,連帶媳婦和兒子都去了醫院。”

趙六知道王柱是王奶奶的兒子,急問:“怎麼回事?”

丁時在一邊回答道:“超載,沒戴頭盔,無證駕駛。”

會計道:“沒有生命危險,但三個人都是重傷,需要留院治療。無法送王奶奶最後一程。”

一聽這話,丁時頓時有不好的預感,看向趙六,心中當即鬆口氣。

沒事,這不好的預感和自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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