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萱心不在焉的開車回到公寓,就看見李律師斜斜的靠在車前在等她。
喉嚨翻動了兩下,她覺得有些乾澀,見了兒子心情號線沒那麼沉重,可是一見到律師,她連踩油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車上沉默了幾分鐘,她纔打開車門走到李律師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因爲太多人打電話,我就關機了。
她知道如果不關機,李律師也不會在這裡等着。
沒關係。李律師說着從車子裡拿出了一個盒子,很精緻看起來又很昂貴:葉小姐,這是您父親留下的遺物,除了身上的一些東西還有一張銀行卡,是他剛剛入獄的時候讓我代爲保管的,他說如果哪天自己有不測,這些錢也能夠保你下半輩子生活無憂。
生活無憂
他就算是入了獄,心裡記掛的也還是自己,可是最終呢
看着那墨色的盒子,葉子萱連接過去的勇氣都沒有,雙手一直垂在身側,不住的顫抖着,這些東西最珍貴,也最傷人心。
葉小姐,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是還是要保重身體。李律師說完又擡了擡手:做個留念吧。
他律師生涯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遇見在牢裡因病死亡的,像葉家這樣的家庭結構也是頭一次,他並不知道如何安慰,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接過那些東西,葉子萱的胸口好像被無數的石頭壓着一般,一口氣提着眼淚如水般流了下來:爸爸,爸
她難過的叫着,可是上面的照片不會說話。
帶我去看看吧,我想見見他。
這些天她連葬禮都沒勇氣參加,如今卻十分想見爸爸。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早,他們來到墓園的時候,天氣陰暗,放眼過去全都是一片黑漆漆的墓碑,每一塊都代表着一種悲傷。
李律師帶着她進去,葉子萱剛一擡頭,卻看到一個背影,一個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背影,一個讓她恨透了的背影。
她瞳孔放大,瞪着那個人就衝了過去:你滾誰讓你來這裡的,你給我滾不要出現在我爸爸面前
她恨的咬牙切齒,歇斯底里的罵着,瞪大的雙眸猩紅,心裡的怒意恨意讓她恨不得將眼前的男人殺了。
你瘋了
忽然面前的男人轉過頭,盯着她嘴角還帶着淡薄的笑意:我過來看他是給你面子
我不要你的面子
葉子萱吼着就一巴掌抽了過去,啪的一聲,在傍晚的墓園這一耳光顯得十分清脆,男人手裡的鮮花也散落了一地的花瓣。
她喊得滿臉都是通紅的,死死的盯着男人的目光:你給我滾我爸爸不想再看見你你個殺人兇手
是,殺人兇手
如果當年不是因爲嚴佑磊,葉銘就不會入獄,就不會有如今的下場。
如今他西裝革履的站在這裡假裝獻殷勤,自然激起了葉子萱內心的恨意。
他冷笑着,瞧着葉子萱歇斯底里的樣子,語氣輕薄帶着嘲諷:當年的事情可是人贓俱獲,你要是說我是殺人兇手,我也許會請律師告你誹謗
這男人不要臉已經到了一種境地。
葉子萱恨的咬牙,擡起手一耳光還沒打過去,就被嚴佑磊抓住了手臂:你以爲你還是那個葉家大小姐嗎?想打我?哼,你沒那資格
他惡狠狠的說着,一副咬牙切齒,語畢,甩開葉子萱的手大步流星的離開。
她也許是被拽的很疼,蹲在墓碑前無聲的哭了,此刻內心的無助跟悲痛已經到了極點,淚水一滴兩滴的滴在面前的墓碑上,她心如刀絞。
就那麼跪在墓碑前,哭完了就是一陣沉默,良久,一句話都沒說過。
李律師看着也於心不忍,上前安慰:葉小姐,地上涼,還是起來吧。
她依舊是沉默無語,堅持跪在父親面前。
葉家發生的一切李律師從頭到尾都非常清楚,知道只是安慰並沒有什麼作用。
跟着沉默了許久,他看着葉子萱的情緒平穩便淡淡說:其實在您來醫院之前,您父親就快不行了,心跳停止過一次,但是他一直都撐着等着你來,想要見你最後一面。
律師說着沉重的呼了一口氣:其實您最該想想的是他臨終前跟你說的話。
臨終前的話?
那些話葉子萱始終記在腦子裡,她擡頭看着墓碑的照片上,父親嘴角帶着笑意,那麼慈祥,那麼親切。
她會記住的,永遠都不會跟霍景延在一起。
如今的她就像是夾心餅乾一樣被夾在中間,不聽爸爸的話會覺得難過疼痛,可是從此以後跟自己的兒子斷絕來往,她更加心如刀絞。
爸爸,你告訴我,我該如何抉擇?
李律師的話語還在耳邊:您父親走的很快,也沒有承受多大的痛苦,這對他來說也許就是一種自由,在監獄裡的生活雖然處處都被人照顧,但是總沒有外面來的自由,白眼嘲諷內心的壓抑,他每天都在承受這種折磨,並不像是你所看見的那麼樂觀。
一個成功的商人,一個成功的父親,忽然遭受到磨難跟重創,心理會有問題是一定的。
這三年來,李律師也一直都在找心理醫生幫助葉銘,開導他,只是這一切都依着葉銘的交代,沒有告訴葉子萱。
如今人都不在了,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
聽着這些,葉子萱一直死死的咬着嘴脣,直到嚐到了血腥味,她才鬆了口道:我想一個人在這兒陪我爸爸說會話,您先回去吧。
她的感情李律師完全能理解,拍了下她的肩膀沉重的點了點頭:墓園八點關門,你記得掌握好時間。
李律師是不放心的,可也非常無奈。
空曠的墓園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聽着腳步聲越來越遠,葉子萱再次淚流滿面,她完全無法想象爸爸在牢裡的日子是什麼樣子的,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他過着怎樣的生活,承受着怎樣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