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麼跪在墓碑前,貼着堅硬冰冷的水泥地板,臉色在陰黑的環境中顯得發白,白的嚇人。
此時此刻她的目光中就只有爸爸一個人,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揉了揉通紅有些腫的眼睛,聲音低低的喃喃的說道:爸爸,您放心,我會聽您的話的。
她一邊說一邊在哽咽:我真的會聽,但是您可不可以原諒我?那些在您看來無恥的事情不是我故意要做的,我只是想要爸爸,想要爸爸在我身邊,不想離開您。
她的聲音顫顫巍巍,說着說着雙眸又蒙上一片水霧,她永遠都忘不了爸爸死前那堅定的眼神,永遠都不要跟霍景延在一起。
永遠都不要
她泣不成聲,雙手無助的搭在腿上,癱坐到一旁:其實這三年來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隻要我努力掙錢就可以讓你早點出來,不用在監獄裡受那些委屈,我
她心裡也有太多的委屈說不出來,也許只是因爲壓抑的太久,已經沒有了訴說的**。
這三年來,在外人眼裡,葉子萱是風光無限,可是沒人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躲着哭,更沒人知道她笑容背後藏着的秘密,包括季浩川。
她是被季浩川一直寵愛着,心疼着,可是異性之間的憐愛永遠都無法代替家人,她瘋狂的想媽媽,內心無限的自責,如果自己當時多想想辦法,也許父親不至於在牢裡受苦。
多少個黑夜,她都是蒙着被子哭,枕着半溼的枕頭睡覺,再不在狀態也強逼着自己去接各種各樣的通告跟廣告。
這一切,都只有一個原因,她想要多掙錢,讓父親在獄裡能夠過得好一些。
這個社會是現實的,你有了錢就可以做很多事,如果你沒有,很多事情都會與你無緣。
當季可欣出現在墓園,在她身後的時候,她還在娓娓的述說內心的苦楚,只是哭聲已經漸漸平靜下來。
忽如其來的一道光束讓她迅速起身,但是因爲長時間跪着,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萱萱姐,小心。說時遲那時快,季可欣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然後關掉了手上的手電筒。
葉子萱這才反應過來,站直了身子:你怎麼來了?
她有些不可思議,父親去世的消息除了李律師,沒有任何人知道。
季可欣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情也十分沉重,走到墓碑前三鞠躬之後,才慢慢說:我聽我哥說你接了電話匆忙就出去,這幾天一直都給你打電話也沒人接,所以今天我就跟蹤你了。
她說着說着就一度哽咽,緊緊的抓着葉子萱的手紅了眼眶:萱萱姐,我我不知道叔叔過世了
她說着就忍不住哭出了聲,將葉子萱擁入懷中安慰:你怎麼不告訴我呢?我安慰不了你,至少可以在你身邊照顧。
從季浩川失憶開始,季可欣就好像忽然長大了一般,思想行爲也成熟了許多。
她哭,葉子萱也跟着哭,忍不住的放聲痛哭: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沒有爸爸了,這些天我腦子裡全都是亂的,我恨不得跟爸爸一起走,你知道嗎?
因爲季可欣的擁抱,她的情緒崩潰了,空蕩的墓園只剩下她痛哭流涕的聲音,心好像要死了一樣,喘口氣都覺得無比困難。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你哭吧,盡情的哭吧。季可欣緊緊的抱着她,眼淚也忍不住的往下掉。
兩個女人放聲痛哭,他們心裡都壓抑了太久的傷心跟無奈,這也許是一個好地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鬆開,互相平靜下來,相對了很久,季可欣才伸手幫葉子萱整理了凌亂的碎髮:我送你回去吧,很晚了。
此刻的葉子萱,臉色發白,衣着單薄,站在那邊一副站不穩搖搖晃晃的模樣,看了都讓人心疼。
她木訥的點了點頭,又在墓碑前跪下磕了三個頭:爸爸,我會經常來看您的,不會讓您覺得孤單。
在監獄的時候她有時間控制,不能想見就見,可是在這裡,他們都是自由的,只要墓園開放,她都可以過來。
無論是傷心的時候,無助的時候崩潰的時候都可以過來找爸爸說話,安靜的陪着爸爸。
天色越來越暗,也很冷,葉子萱只是穿了一件大衣,刺骨的冷風讓她不助的縮緊了脖子。
她跟着季可欣上了車,這纔想起季浩川,另一個她對不起的人。
也許從此之後,她會一心一意的跟季浩川在一起。
盯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風景,她深吸了一口氣:你哥哥怎麼樣?這幾天記憶有恢復嗎?
因爲爸爸的死亡,她一陣差點把季浩川給忘記,都是因爲自己出的事情,她內心的愧疚是無法掩去的。
不好。季可欣搖了搖頭,臉上蒙上一層憂愁:他不緊誰都不認識,前兩天還發高燒昏迷過去,還好我發現的及時拉着他去搶救,不然可能命都沒了。
她的眼窩也是發青,因爲這幾天都是沒日沒夜的在病牀前守着,許澤亞偶爾值夜班會讓她去休息,仍舊幫不了多大的忙。
心裡一有事,就如何都睡不着。
她說着就不願意繼續說下去,葉子萱心裡也無比沉重,沒有再問。
她自己的生活已經是一團糟,現在哪有能力去安慰別人。
之後一直沉默,直到公寓樓下季可欣停好車又握住她的雙手,嘆了一口氣:萱萱姐,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難過了,我相信如果叔叔活着,他一定希望你能夠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你如果心裡難受了,就給我打電話,我來陪你,好不好?
季可欣是真誠的,也是唯一一個能讓葉子萱相信的,她點了點頭嘴角溢出一抹苦澀:好,你放心吧,跟你哥哥說過兩天我就去看他。
車內的氣氛很壓抑,葉子萱說完就鬆手直接開門下了車,季可欣也放心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