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居然就這樣睡着了……
王管家滄桑的臉上顯出一絲慈祥的笑意，心裡卻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輕輕地將他帶回房間裡去。
雖然一時間還能瞞着，可是小少爺那麼聰明，說不定早就猜到是出事了，只是怕父母擔心所以不說而已……
而與此同時，顧錚年的房間裡卻是一片寂靜。
垂在輪椅上的蒼老手臂微微動了動，散發着淡淡木頭香味的檀木小球在手心裡不停地轉動着。
“父親，這次是我的失誤。”
大兒子顧昭輝率先承認錯誤，低着頭聲音沉悶：“我只是沒想到，我們和西門家合作了那麼多次，他們這次居然會下狠手。”
顧錚年微微閉着眼睛沉默。
窗外的雨仍然滴滴答答地下着，只是房間裡卻是異乎尋常的暖，甚至讓人覺察到一絲沉悶的氣息。
“咳。”
顧昭容沒有接手百貨公司的事情，可是這幾年倒是也聽說了這方面是何等的棘手，要不然大嫂也絕對不會蒼老得那麼快。
這次西門家突然實施的競爭策略更是讓人猝不及防，完全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忍不住垂了垂眼睛，顧昭容心裡卻沒有一點同情大哥的意思。
當年老爺子尚且年輕力壯，還能撐得起整個家的時候大哥和大嫂叫着嚷着要分家，還指名道姓要這個百貨公司。
現在落到這樣，又能怪誰？
想到這裡他只覺得喉嚨發癢，再加上父親的沉默更是讓他增添了一絲胸悶，忍不住伸出手去扯了扯領帶想要讓自己再放鬆點。
“二弟怎麼沉默着不說話，也來出出點子難道不好？”
顧昭輝何等精明的人物，眼角一掃就知道這個看起來十分老實的二弟此刻心裡肯定正在嘲笑他，忍不住冷冷看了他一眼，緩慢地吐口說道。
“啊？”
正在低頭裝作隱形人的顧昭容萬萬沒想到自家大哥居然指名道姓地叫他說個所以然來，不禁目瞪口呆。
顧錚年卻依舊是沉默，誰也看不穿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顧昭輝惡狠狠盯着顧昭容看。
他的這個二弟吭哧吭哧了一會兒，卻只是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大哥，你都把公司弄成這樣了，神仙老子也救不活了。還是聽父親的吧，我也不知道。”
“……”
顧昭輝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心裡的怒火更加旺盛了一些。
誰能想得到他這個看似十分憨厚的二弟竟然也學會諷刺別人了！
沒想到顧昭容說到這裡還不打算結束，繼續嘟嘟囔囔的說道：“大哥，要我說這件事情真的是怪你了。你看那公司沒交到你手裡之前多好？以前一直都是顧家的經濟支柱之一，現在居然變成拖後腿的了，讓別人看見也只是覺得我們沒出息罷了。”
“你，你說什麼？”
顧昭輝忍不住上前兩步，那一向威嚴的臉上此刻居然露出幾分狼狽和惱羞成怒起來。
“二弟，你要知道這次的事情是因爲西門家突然動手，和我是沒關係的。何況你大嫂和我爲了這個公司硬生生蒼老了好多，難道不看不見？”
他憤怒的指責，卻只換來二弟裝作憨厚的笑容和父親不耐煩的打斷。
“好了。”
顧錚年皺了皺眉，心裡不禁閃過一絲不悅。
這兄弟兩人自從分家之後就已經開始喋喋不休地吵架，再也沒過過一個好家宴。
顧家即便是再有財力，這麼賠下去也不是辦法。老大野心有餘，辦事情上視野卻太過狹窄，容易被別人所利用，總歸不是一個好接班人。
至於顧昭容這個妻管嚴，更是不用再說。
他現在能堂堂正正站在這裡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還是施琪一句一句教出來的？
有些沉重地在心裡嘆了口氣，顧錚年微微轉動了下輪椅，正朝着沉默下來的兄弟兩人。
“這次西門家出手固然突然，可是你作爲這麼大一個百貨公司的老闆，總該有手中的應急措施而已，而不是上去就虧損良多。”
他淡淡地說道，儘管已經垂垂老矣，可是眼中卻依然放出攝人的光彩來：“至於老二你，每天在家庸庸碌碌無所事事，怎麼還有立場去嘲笑你大哥？你們都應該給我好好反省！”
隨着顧錚年最後一句話驀地加重了語氣，兄弟兩人都是一怔，繼而不敢擡頭。
“咚。”
隨着顧錚年最後一句話語突然的加重，蒼老的手中轉動着的檀木球驀地落地，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咕嚕嚕……”
兩隻球兒在地上緩緩滾開，顧昭容彎下腰去撿起來想要遞給父親，可是父親顯然已經處於盛怒當中，哪裡還去看他手中的兩個玩物？
“格局太窄，心胸不寬，遇到事情只知道推到別人身上，這樣怎麼能成大事？”
顧錚年拿起靠在牆壁上的柺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拄，陡然間聲色俱厲，散發出沉重的威壓來：“你們兩人都給我回去好好想，公司這邊的事情暫時都不許再接手！”
“是。”
顧昭容手裡本來就只是幾個不鹹不淡的公司，現在聽父親這樣說不僅不傷心，反而有些高興地答應了一聲，轉過頭去看沉凝着臉色的大哥。
算計了這麼多年，到最後可別是一場空纔好。
顧昭輝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點點頭。
“是，父親。”
“還有什麼事麼？”
微微閉上眼睛，顧錚年看都不想再看着兩個不爭起的兒子一眼，沒好氣地問道。
“沒，沒有了。”
顧昭容今天來本來還想要提一提女兒和西門長冬的事情，只是看到父親這麼生氣，顯然也不是時候，只能低聲說道。
顧昭輝沉默的沒說話。
顧老爺子大手一揮，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直伺候在他身邊的於金海卻突然快步走了過來，小心地在他耳邊說了一番話。
“讓明澈進來。”
深深呼吸了一下強行收斂住心中怒意，顧錚年淡淡地說道。
“好的。”
於金海連忙點頭，去叫了站在門口的溫珊進來。
顧昭容和顧昭輝對視了一眼，均是心照不宣的站在房間裡沒有離開。
在這個節骨眼上顧明澈居然敢進來，偏偏老爺子還同意了，到底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