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好祛，心魔難除。
在天魔界持續了千年的折磨與經歷，早就已經在鄧禪的心中生了根、發了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精神烙印。
以前。
鄧禪修爲還太過弱小，一心只想着如何變強復仇，這些烙印的影響還不甚明顯，還能維繫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可是現在。
隨着修爲境界的不斷增強，尤其是破境到了混元帝尊境之後。
這些烙印，或者說是持續了千年的因果糾纏，也開始隨之變得更加頑固與不可控起來。
這些年。
李永年一直都在閉關沉眠。
而鄧禪，自去了伏牛山後，也再少有回來。
所以對於鄧禪身上的異常，李永年所知不多。
現在聽到夏憶雪所求，李永年心中不免有所驚覺。
鄧禪之所以會被心魔所趁，起了要去天魔界拯救同門，甚至報仇雪恨的心思。
固然與她當年在天魔界所遭受到的非人折磨不無關係。
可是。
卻也不能排除，她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呆在伏牛山，不斷吞噬煉化【魔煞之氣】所引出的後遣症。
伏牛山下所鎮壓着的，畢竟是一位精通魔道功法的巔峰帝尊。
不得不防啊。
這麼想着。
李永年心念已一動，神魂意志瞬間便無聲無息地降臨到了伏牛山脈。
伏牛山上。
鄧禪、孫絡、左飛鴻等三位鬼道帝尊，還有數千被他們收歸門下的鬼仙弟子。
皆都在安靜地入定修行，不斷地吞噬煉化着從山底封印之中源源不斷外溢出來的【魔煞之氣】。
從他們的身上，李永年並沒有察看出任何異常。
縱是夏憶雪口中已經有了心魔的鄧禪長老，在李永年的神念感知之中，似乎也與常人無異。
不過。
當李永年聚靈於眼，以不死氣息運轉起醫道望氣之術後。
赫然發現，在鄧禪長老的頭頂三尺之處，確實有一道驚人的黑煞之氣沖天而起。
與鄧禪原本所擁有的金色氣運分庭抗禮，不相上下。
“嘖！”
“心魔茲生，一念生死！”
“夏仙子所言不錯，這位鄧禪長老現在的處境確實是很不妙啊！”
李永年心生驚歎。
連誕生了金龍之氣的福緣運勢，都受到了如此驚人的影響。
可見，鄧禪的心魔已然變得越來越強大，甚至有些不太可控了。
若是不想辦法將心魔解決，待到這黑煞氣運將所有的金龍之氣給完全吞噬或是遮掩之後，鄧禪必然會入魔難返。
也難怪鄧禪會請夏憶雪來當說客，欲要隻身趕往天魔界。
“如此嚴重的心理疾病，確實極爲扎手。”
“縱使是我，一時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可以爲之驅除……”
李永年微微搖頭，心中暗忖：
“心病還須心藥醫！”
“既然鄧禪想要親自去一趟天魔界，那就如了她的願也就是了！”
“反正天魔界現在巔峰帝尊不在，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兇險。”
“鄧禪以中階帝尊鬼仙之境進入天魔界，只要不自己作死，應該能夠安全着陸，如願把陷入天魔界的同門拯救出來！”
李永年心中很快就有了決斷。
連他的分身都能在天魔界生活十年都安然無恙。
鄧禪以真身本尊之軀前往，修爲又在李三、李四等人之上，必然會更加地如魚得水。
更重要的是，鄧禪若是去了天魔界，也能與李三他們幾具分身結伴而行，相互之間還能有個幫襯。
萬一哪天，天魔界的高階帝尊迴歸。
多一位中階帝尊境的鬼仙相助，李三、李四他們幾具分身，也能多出幾分活命的機會啊。
思量之間。
李永年又把目光移身了左飛鴻、孫絡等人的身上。
看到他們頭上的氣運團霧，並未像鄧禪一般，被黑煞之氣所侵蝕，不由微鬆了口氣。
這麼多鬼仙同時吸收煉化【魔煞之氣】，只有鄧禪一人誕生了心魔，有了走火入魔之危。
看樣子，當並不是山下被鎮壓着的那位帝尊魔修搞的鬼。
否則的話，他不可能只盯着鄧禪一人。
不過爲了以防萬一，李永年還是順便查探了一下那位魔修當前的狀況。
待看到魔修身上的大道禁錮並無絲毫鬆動。
且從他體內溢散了來的【魔煞之氣】，也並無任何異常，李永年這才徹底安下心下。
“夏仙子難道就不擔心，鄧禪長老此去天魔界，會有去無回，凶多吉少嗎？”
收回神念，李永年的目光緩緩落到了夏憶雪這張精緻可人的小臉蛋上，輕聲開口詢問。
“我可是聽說，天魔界有四大魔皇，每一位的修爲實力，都不比青雲仙帝、紫薇仙帝等人遜色。”
“若是任由鄧禪長老闖入天魔界，只怕是會更加地兇險吧？”
李永年出言試探。
因爲他發現，夏憶雪在提起要讓鄧禪橫渡虛空趕赴天魔界時，似乎並沒有過多的憂色。
就好似，她很篤信，鄧禪此行並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一樣。
這就很奇怪了有木有？
且不說鄧禪此去天魔界，極有可能會受到天魔界大道法則的壓制與排斥，實力大受限制。
但就是天魔界毫不弱於青雲仙帝的四大魔皇，就是足以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輕易踏足。
李永年知道天魔界現在並無高階帝尊鎮守，是因爲他有四具完美分身就在天魔界探險。
同時，也從鍾鶯那裡得到了由青雲仙帝隔空傳遞回來的神念訊息。
這纔可以完全確定天魔界後方空虛，與千年前的仙界九域境況雷同。
而夏憶雪，又是如何這般篤定？
李永年可不相信，以着夏憶雪的性子，若是沒有相當的把握，她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師妹去送死。
“這……”
夏憶雪稍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開口回答，而是稍有遮掩地暗中傳音向李永年言道：
“李道友有所不知。”
“十年前，嗯，似乎就是道友外出遊歷迴歸的那一天。”
“我們供奉在紫薇大殿內的祖師畫像，突然無風自動，有大道之音煌煌而起。”
“我與小師叔，同時接收到了來自紫薇老祖的神念傳音……”
夏憶雪的話還沒有說完，李永年的心中就已然一片恍然。
這就難怪了！
原來，當日往仙界傳回消息的並不止青雲仙帝一人。
紫薇仙帝竟然也趁機傳回了一些信息來提醒夏憶雪她們。
就是不知，除了青雲仙帝與紫薇仙帝之外，其餘八大帝尊，是不是也有神念訊息傳回？
“紫薇老祖說，天魔界的頂級帝尊全都已經被他們給牽制在了某處秘境之中，短時間內誰也無法離開。”
“此時的天魔界內，最多隻餘數位初階或是中階帝尊，讓我們嚴加防範，省得天魔界的帝尊會趁虛而入，入侵仙界九域……”
說這話的時候，夏憶雪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落寞。
顯然，這千年後的傳音提醒，已然是太過晚了些。
仙界九域，早就已經遭受荼毒，域內仙民，十不存一。
若是讓十大帝尊知曉了仙界最近千年內的悲劇遭遇，不知道他們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原本，我們還想着，現在時機尚不成熟。”
“想要等到大家的修爲境界全都突破到中階帝尊境後，再想辦法反攻進入天魔界，將那些被俘的億萬仙民全都解救回來。”
“卻不想，鄧禪師妹的心魔竟然有要失控爆發的跡象。不得已，只能先讓鄧禪師妹過去打個前站。”
“鄧禪師妹本身已是中階帝尊境，同時又是鬼仙之體，天生擅長斂氣藏息，小心一些的話，當是並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夏憶雪輕聲細語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跟李永年詳述了一遍。
這些年，她之所以少出山門，甚至連與李永年結算兌換所得的事情，都交給了百里惜玉來代理。
就是想要儘快衝擊晉級到中階帝尊甚至巔峰帝尊境，正式反攻天魔界，或是直接去解救紫薇老祖。
結果，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不得不讓鄧禪冒險，提前趕赴天魔界。
說完這些，夏憶雪眨着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李永年，再次拱手請求道：
“還望李道友能夠成全！”
李永年微微點頭，接聲道：
“事關鄧禪長老的生死安危，我自然沒有拒絕阻攔的道理。”
“只是橫渡虛空的話，不止容易迷失方向，遭遇未知兇險，也更加地浪費時間。”
夏憶雪無奈聳肩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天魔界與仙界之間的傳遞仙陣，早在正卿道友破境帝尊之時，就已經被那些嚇成驚弓之鳥的妖魔至尊給全部破壞了！”
“如今，想要抵達天魔界，也只有使用這種最原始最笨拙的辦法了。”
誰都知道橫渡虛空危險重重，說不定還沒等鄧禪順利趕到天魔界，就在半道上遭遇了什麼意外。
但是眼下，這卻是她們所能想到的唯一出路了。
“不，夏仙子說錯了！”
李永年將夏憶雪的話語打斷，輕聲言道：
“通往天魔界的傳遞仙陣，並沒有被完全摧毀。”
“據我所知，就在赤蘭界域的日月湖底，仍有一處完整地傳送陣法存留。”
刷！
夏憶雪猛地站起身形，雙目放光，一臉激動地看着李永年：
“真的？！”
“李道友，這可開不得半點兒玩笑！”
夏憶雪切聲道：
“若是真有這麼一處傳送仙陣存留，那可就是天助我鄧禪師妹！”
“只要能讓鄧禪師妹順利抵達天魔界，她克服心魔，解救紫薇門人的把握就會成倍增加！”
“還有日後，縱是仙界諸強想要反攻天魔界，有這麼一條直達天魔界的傳送通道在，也必會事半功倍啊！”
李永年也緩緩站起身來，鄭色迴應道：
“是真是假，稍後夏仙子一看便知。”
“不過，這處傳送仙陣，只能單向傳送。”
“真要是被傳送到了天魔界，再想要回來，卻是不會那麼容易了。”
李永年提前給夏憶雪打了一劑預防針。
他的四具完美分身，在天魔界先後呆了十年之久，卻連半點兒訊息都沒有傳回來。
不出意外的話，天魔界可以直達仙界的那些傳送仙陣，多半也是被完全摧毀了。
否則，李三、李四他們就算是再不知輕重，也該派人回來報個平安什麼的。
說完這些。
李永年的神念稍動，瞬間便將夏憶雪，還有遠在伏牛山上的鄧禪，同時籠罩鎖定。
之後。
意念浮動，仙力催發，空間法則隨之顫動。
刷！
只是剎那之間。
三人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隔空出現在了赤蘭界域的日月湖畔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