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謹遇不聲不響的盯着她,看着她像一隻受傷的小貓,只差沒伸出舌頭舔水漬如果她能夠吐出舌頭的話,眼裡閃過了一絲不自知的喜悅。
終於醒過來了,他以爲這丫頭要這麼昏迷一輩子……
因爲她半個月連續的昏迷,而磨掉的憤怒,都被此刻的歡欣代替。
凌謹遇靜靜的抱着她,不敢動,生怕會打斷她困難的喝水。
凌天清喝個水,都弄的精疲力竭,她沒力氣再調整自己的姿勢,喝完水之後,也沒有力氣擡頭,又閉上眼睛,心臟也沒力氣疼了。
這個世界沒有親情,沒有愛情,也沒有友情。
只有強權下的慾望和野心。
凌謹遇看着她又閉上眼睛,依舊靠在自己的左胸前,憔悴蒼白的臉上,只有眼角的顏色是淡淡的粉色,那是朱顏丹痕跡。
胸口被淚水濡溼,她又在哭,這麼多天,她在昏迷中,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也難怪她渴了,哭了那多淚,身體裡所有的水分都被流乾了吧?
凌謹遇看了她很久,維持着原先的姿勢不動,靜靜的等她恢復。
知道聽見她的呼吸又恢復了平和,知她睡着了,凌謹遇才閉上眼睛,養着神。
整整一天兩夜,凌天清中間醒來五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一雙烏黑的雙眸,也漸漸亮了起來,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一片渙散。
只是她的精神還是很差,徹底焉巴着,亮亮的眼眸裡,裝着淡淡的憂傷和焦慮,還有一絲……希望。
她在想溫寒所說的每一句話,想他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最後,她想到溫寒對她說的話:等他三個月,會把她帶走。
能不能再相信?
不……她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凌天清趴在龍眼上,想起朱顏丹第一次發作時,她被丟在這裡,那時候,她好像很年輕很年輕,年輕沒有一絲憂慮,即便是朱顏丹毒發,也能樂呵呵的找個舒服的地方待着。
甚至在被送入不同府邸的時候,她都開開心心,一心一意的蒐集着資料,希望能有一天,穿回地球。
可是如今,所有的希望都被打破,她最後的依賴,也將她推到地獄的門口,沒有一個人來救她。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凌謹遇剛走不久,這腳步聲很細碎,是一個女人的。
凌天清立刻閉上眼睛,她現在不想見到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周芳衣挎着食盒,走到岸邊,對着趴在龍眼處的少女,輕輕喊道:“王后娘娘?”
“娘娘,您醒了嗎?”周芳衣又喊道。
她的一雙眼睛,打量着凌天清裸露在外的肌膚,原先蒼白黯淡的肌膚,如今又恢復了幾絲光澤,在乳白色的靈泉水中,閃着白雪般的反射光芒。
周芳衣見她毫無反應,又仔細的聽着她的呼吸,確定凌天清在熟睡,纔將手腕上的鐲子取下。
正當周芳衣要將鐲子扔進水中,突然,凌天清睜開眼睛,靜靜的看着她。
“娘……娘娘……”周芳衣眨眼間,臉上的表情就換成了驚喜,她將鐲子很自然的推回手腕,將食盒打開,非常歡喜的說道,“您終於醒了,臣妾奉命前來伺候娘娘……娘娘是不是餓了?聽說您已經昏迷了半個月,滴水未進,滴米未入……”
“你剛纔,要做什麼?”凌天清的聲音依舊有氣無力,沙啞的如同剛從火堆裡爬出來一樣。
“臣妾給你送點膳食……”周芳衣心中一凜,她沒有想到,凌天清的假寐能騙過自己的眼睛。
周芳衣又怎知道,凌天清以前每天晚上陪着暴君,和他一起睡覺練出來的假寐功夫。
只要控制好心跳和呼吸的節奏,就很容易造成睡熟了的假象。
當然,有時候這招對精明的暴君不管用,但是騙過周芳衣的眼睛還是很簡單。
“膳食……我不想吃,你出去。”凌天清的聲音很疲累,她看着周芳衣,一雙眸很亮,表示她的精氣神已經恢復了一些。
凌天清雖然鄙夷宮鬥,可是她的理性思維和邏輯能力極強。
前段時間自己一直不見好轉,每次只有晚上舒服一點,可一到了白天,立刻渾身難受的要死,是拜周芳衣所賜吧?
凌天清雖然中間經常昏迷着,但是能感覺到周圍的動靜。
每一次在周芳衣來過之後,她就會極爲不舒服,待到晚上凌謹遇來了,靈泉就會發生作用,讓她好受一點。
這一次,凌謹遇陪着她兩夜一天,她的身體在白天也沒有出現過任何的異常,一切的數據表明,周芳衣來了之後,肯定做了什麼手腳。
有關陰謀的故事,她見的多了,雖然凌天清還沒有恢復一成精力,可也能簡單的推理出這個結論。
只是中間她一直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今天終於可以開口。
不過,凌天清並不想質問。
在這裡,裝瘋賣傻更容易活下去。
誰知道戳破周芳衣的陰謀,她會不會立刻殺人滅口?
“娘娘,您半個月沒有進食,身子受不了……”周芳衣見她並沒有對自己剛纔的舉動起太大的疑心,立刻又說道,
“還記得那天的話嗎?”凌天清盯着她,突然問道。
饒是周芳衣鎮定自若,聽到這句話依舊臉色一變,:“娘娘您……說什麼?”
龍樓外,全是一等一的高手,會被他們聽到對話的。
“嗯,我今天精神好了點,扶我上樓看看吧。”凌天清見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擔憂什麼,於是懶懶的起身,說道。
“娘娘……”周芳衣剛纔很懷疑凌天清對自己起了疑心,但沒想到她竟是這個反映。
“走吧。”凌天清衝她微微一笑,也不怕在她面前不着寸縷,大大方方的爬起來,低聲說道。
誰都不可信任,誰都不可託付,這個世界,只有自己纔是自己的救世主。
凌天清早已在心裡暗暗發誓,她決不許任何欺負自己。
她要想方設法的研究出逃走路線,逃到另一個地方,不見凌謹遇,也不見溫寒,即便回不了地球,也寧願孤獨終老。
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好好保護自己,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裡,非但要活下去,還要活的風生水起。
*****
凌謹遇自她慢慢恢復了之後,再也沒有來過靈泉,他每日在御書房裡忙碌,只讓侍衛每隔半個時辰進來通報一次。
“王上,娘娘今日又說話了。”青玉走到御書房裡,沉穩的臉上,有一絲興奮和喜悅。
“說了什麼?”凌謹遇翻着奏摺,臉上的神色波瀾不驚,淡淡問道。
“娘娘說,要衣服。”
這幾日,凌謹遇將嫣語和曉寒也召進宮中,讓她們與侍衛們輪流換守龍樓,雖然普通人踏入龍樓裡會異常的難受,但是有兩個女子在,很方便裡面的傳話。
萬一遇到什麼危急情況,嫣語和曉寒也比男性侍衛方便處理。
凌謹遇放下手中的奏摺,硃砂筆也放在硯臺上,眼底閃過一絲如釋重負。
“讓周芳衣送套衣服進去。”凌謹遇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變化,說道。
“娘娘現在不想見周芳衣。”青玉有些爲難的皺起眉,“她讓嫣語或着曉寒把衣服送進去……”
“啪”!凌謹遇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明秀的臉上,籠上一層不悅:“她以爲這裡是翠羽城?以爲這裡是明月宮?本王還沒開始罰她,就開始提要求……”
“王上息怒。”青玉熟知凌謹遇的性格,知道他還在恨,恨小王后的背叛,恨溫寒的反叛。
幸好王后娘娘一直昏迷不醒,將王上的當頭怒氣消磨了一些,在十多天裡,慢慢冷靜下來,否則,凌謹遇只怕真將王后娘娘給拆的四分五裂。
“不過嫣語和曉寒……還從未踏入龍樓裡一步,只怕會有不適感。”青玉看見凌謹遇陰沉着臉色,終於還是忍不住給自家未來的老婆說了句話。
要是踏入龍樓,像嫣語曉寒這種會武功的人,暴斃身亡的可能性會很小,但是隻要有危險存在,青玉就有些忐忑不安。
凌謹遇站起身,沉着臉往外走去。
“王上……”
“本王給她送衣服!”凌謹遇一直平穩的聲音,終於透出一絲怒氣。
忍了這麼久,終於等她恢復過來了,這幾天不見那丫頭的面,也是因爲想平息一下怒氣,免得把她弄死了。
青玉跟着凌謹遇走出去,看見外面等候的嫣語,滿頭黑線的指了指嘴,意思是不要說話,王上正怒着。
凌天清自從那次見了周芳衣之後,就在也不見她。
周芳衣想謀奪後位,她心裡清楚,雖然上次與周芳衣達成共識,但女人比男人還善變,誰知道周芳衣會不會中間反悔捅出什麼亂子?
她可不想在這種節骨眼上出事。
在靈泉裡靜靜的等待着,凌天清看着從樓頂高臺上飄下的天清花,伸手接住,外面是下雨了嗎?
只有下雨的時候,纔會有這麼多的天清花落下。
龍樓的進門處,有一塊高三丈長五丈的千年碧玉石,上面雕刻着龍鳳祥雲,這是風水道士的指點,可以擋煞氣,成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