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戰王一家都沉浸在喜得千金的喜悅之中,星邏帝和皇后也時不時地帶着九皇子過來問候,賞賜了一大推東西給他們未來的兒媳婦兒。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短暫的,儘管星邏帝免了戰王半個月的早朝,滄海夜還是恨不得將一天拆成兩天來過,但天不遂人願,他的假期到頭了。
就在滄海夜準備上朝的第一日,戰王府迎來了一位奇怪的老頭道。
滄海夜與水玲瓏剛剛起身,管家劉風就前來稟報:“見過老爺,夫人,門外來了一個奇怪的老道,說是非要見到老爺和夫人才肯離開,我以爲他是來化齋的,給了他幾個饅頭和一些碎銀兩,但是他死活不要,賴在門口不肯走了,您看這事......”
滄海夜與水玲瓏的眉頭均是微微一皺,記憶中不曾結識這樣的人,但想來老人家要求求見,總是有緣由的,不好將其拒之門外,遂讓劉風將他帶入正廳,與之一見。
戰王夫婦剛剛步入正廳,便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震耳欲聾的嗓音將水玲瓏震得頭皮發麻,滄海夜常年舞刀弄槍的,倒是還受得了。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白髮紅顏的老道翩翩由遠及近,衣袂飄揚,瞬間如風而至,聯想他那中氣十足的大笑聲,想來八成是一位隱士的高人。
不待他們多做猜測,這位老道發話了:
“貧道雲遊四海,月前見天現異象,紅霞滿天,掐指一算,得知戰王府喜得千金,令愛將來必是人中龍鳳,貴不可言,哈哈哈。實乃可喜可賀呀。”老道捋着雪白的鬍鬚,眯着雙眼說道,一副仙風道骨。
戰王滄海夜趕忙回禮:“承這位道長吉言,我夫妻二人再此謝過了。”說完就向老道深深一鞠,戰王妃水玲瓏見此,也趕忙向老道恭敬地行禮致謝。
“你們莫要謝貧道,只不過——”,老道話鋒一轉,沒了下文,眉頭緊皺。
滄海夜與水玲瓏心裡均是咯噔一下,他們自知戰王一脈向來子嗣單薄,這幾天雖然高興,卻一直爲女兒將來的命運深深憂慮着。
滄海夜屏退左右下人,稍後問向了老者:“大師若有什麼話說,但說無妨,我戰王一脈子嗣淡薄,還望大師指點迷津,在下感激不盡。”說完拉過妻子水玲瓏,一起朝老道行了一個大禮。
老道思慮一番,良久纔開了尊口:“施主的祖輩因功勳卓著而世襲戰王位,如今施主貴爲三軍統帥,數月的雲霧城一戰又是戰功赫赫,想必施主也曾聽說過這樣一句古話,一將功成萬骨枯。需知天地輪迴因果循環,戰王一脈因殺戮過重而遭天妒,所以幾代下來一直是人丁單薄,令愛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難以平安的長大,夭折是遲早的事......”
轟,滄海夜聽到這裡,如遭五雷轟頂,步伐不穩,連連後退;水玲瓏更是一口氣沒提上來,口吐鮮血暈厥了過去。
“玲瓏——玲瓏——”滄海夜摟着愛妻,緊張地呼喚着,可是水玲瓏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他急忙衝着門外大叫,“來人,扶王妃回房休息,速速請大夫過來看看。”
兩個丫鬟進來將水玲瓏扶走了,滄海夜緩了緩神,定了定心,又鎮定地開口詢問道長:“看道長的着裝言談與見識氣度,想必定是一位隱士的高人吧,今日道長來到鄙舍定是事出有因,還望能夠指點一二,救救小女的命,在下感激不盡!”說完又是深深的一鞠。
老道上前扶起滄海夜,說道:“貧道習得一身占卜之術,雖有幸窺測天機,但也知天命不可違。然出家人慈悲爲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貧道就在此指點你一二,希望能對令愛有所幫助,是福是禍全看她以後的造化了。”
“多謝道長!”滄海夜一抱拳朝老道致謝。
“戰王不必多禮,若真能救得了令愛,也算貧道功德一件。”老道繼續捋着花白的鬍鬚,眯着眼睛開口說道,“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血債縱使血來償,天經地義。然而天地萬物生生不息,相生相剋,江海湖河、天降雨雪,均可沖淡覆蓋血色,還大地一片清明之色;令愛出生之時,天上雲似火焰,唯水能克之,澆滅這熊熊的烈火,所以令愛在長大成人之前,必須遠離殺戮,遠離火焰,並多多親近與水有關的人和事物,如此方纔有一線生機。”
“那依道長之見,當如何是好?”滄海夜急急尋求女兒的救命方法。
“戰王一脈,煞氣過重,雖然王妃的閨名姓水,但她與你多年的夫妻,身上多多少少也沾染了煞氣。依貧道之見,儘早地將令愛送到一個遠離家人,並且水氣頗重的地方生活,同時爲了保險起見,帝都中與之相關的人最好不要接近她,以免發生什麼紕漏。待到令愛長大成人,過了及笄之日,方可接回。”
“這......”滄海夜聽言,面露難色,要把剛剛出生不久,見面還沒有幾天的女兒送走,而且還不能相見,這比割他的心頭肉還痛苦。
“施主莫要太過糾結,需知舍小求大,施主也不願看到女兒的夭折吧?”老道看滄海夜面有不忍,出聲勸解,說明了其中的利害關係,“若是施主實在思女心切,可以書信代勞,也算是一番慰藉吧。”
大廳內寂靜良久,直到——
“好吧。”滄海夜忍痛咬牙答應,“敢問道長可還有什麼具體的提議嗎?”涉及女兒性命攸關的重大問題,他不敢有絲毫差池,接着詢問起了道長。
“令愛命中犯火,與水有緣,戰王一脈賜國姓滄海,她本有享受國姓的殊榮,但是這個姓氏太過搶眼,多有不便,可以讓小郡主隨同王妃姓水,待她長大之後再恢復國姓。滄海帝國的南方,臨海有一座水城,治安嚴謹,百姓風氣很正,周邊及城內湖河甚多,四季雨水不斷,是郡主安身的理想之地。”老道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緊着從懷裡掏出一枚玉佩,遞給滄海夜,又開口道,“貧道此處有一枚玉配,還望戰王不棄,就送與小郡主保平安吧。”
滄海夜接過玉佩,碧綠的玉石在陽光的映襯下,溫潤通透,不含一絲雜質,他也是識貨之人,一眼就看出這必是上上等的玉石,玉佩正面還雕刻有字,細細看來竟是三個小篆體的字:水清淺。
滄海夜喜不自禁,正要謝過道長,擡頭卻發現眼前已經空無一人,只聞絲絲青草香氣,迴盪在大廳裡,久久不散。
滄海夜收起玉佩,整理好心情,朝臥房而去,他還要與妻子商量商量這件事。
臥房內,水玲瓏早就已經醒過來了,看着嬰兒牀內仍在熟睡的小女兒,淚流不止,兒子滄海明月陪在孃親的牀前,小手拉着她的手,給她無言的安慰。
滄海夜來到牀邊,摟過妻子,將方纔道長的話與妻兒交代了一番。
“玲瓏,道長所說的話,你怎麼看?”滄海夜說完,詢問起妻子的意見。
“爲了小乖,什麼事情我都答應。”水玲瓏縱有萬般不捨,也只能含淚答應,此事攸關女兒的生死,她不敢有一絲的馬虎。
滄海明月小小8歲年紀,不懂那麼多的大道理,但是想來只要妹妹安好,就算是不見面他心中也是樂意的。
“爹爹,等妹妹長大了就能回家跟我們在一起了嗎?”滄海明月再次確認。
“是啊。”滄海夜摸摸兒子的小腦瓜,肯定的點點頭。
“爹爹,孃親,你們都不要難過,等孩兒長大了,妹妹也長大了,孩兒親自去接妹妹回家,我們一家人一輩子都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了。”滄海明月軟軟的童音迴盪在臥房裡,給了滄海夜和水玲瓏幾分欣慰。
“明月乖,今後一定要跟夫子做好學問,跟師父練好武功,長大後保護孃親和妹妹,啊?”滄海夜見兒子這麼有心,鼓勵他學好文治武功,將來報效朝廷。
“嗯,孩兒謹記爹爹教誨。”滄海明月鄭重地點下頭,在心裡暗自發誓一定要努力學習,將來保護孃親和妹妹。
三個人一起看着小牀內的嬰兒,均是一臉的不捨,一時間臥房內沉默不已。
金鑾殿上,整個早朝,滄海夜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對於大臣們所奏的事情,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心裡去。星邏帝見滄海鋆神情恍惚的樣子,退朝後讓羅公公將他宣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星邏帝正在教導着九皇子一些事情,見滄海夜進來,免了他的禮節,問道:“愛卿免禮,愛卿喜得千金正當高興纔是,怎麼一個假期回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何事擾得愛卿如此的憂心了?”
滄海夜嘆了一口氣,把今早那位道長的事講了一遍,並將那枚玉佩呈給了星邏帝。
“父皇!”九皇子滄海鋆聽聞,不淡定了,眼露急色,“小九不要小乖有事,父皇一定要救救小乖。”
“小九莫急,小乖不會有事的,她將來還要給你做媳婦兒呢。”星邏帝拍拍九兒子的肩膀安慰着,他將玉佩放在眼前觀摩一番:“玉倒是好玉,至於這件事,愛卿可相信那道長之言?”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滄海夜一口咬定,滿臉的堅定,“況且我戰王一脈子嗣凋零是不爭的事實,臣的幾位兄弟姐妹都過早的夭折了,爲了小女,臣不敢冒這個險,而且臣的夫人也認同那道長所言。”
“既然愛卿已經決定了,那就依愛卿之意吧。”星邏帝本不想把傾國公主送去遠方水城的,但看滄海夜一臉的堅定,便不再強求了,“那位道長送這枚玉佩給傾國公主,必是有深意的,依朕看,傾國公主在民間的名字就叫水清淺吧。只是公主還需有一個入族譜的大名,愛卿可爲我家小九的媳婦兒起好名字了嗎?”
“這個——”滄海夜出征前,孩子還未出生,而他回朝後也曾和玲瓏商量着爲女兒娶過名字,只是一直沒找到滿意的,星邏帝這時候詢問,他開始犯難了,面露囧色,“啓稟聖上,小女的名字還沒有着落。”
星邏帝見此哈哈一笑:“難爲愛卿了,畢竟是朕的兒媳婦,朕就與愛卿一起想想吧。”說完腦袋急速運轉起來,開始蒐羅起詞語名句來。
君臣兩個人在御書房苦思冥想,幾番爭辯下來,否定了一個又一個的名字,總覺得不論什麼名字都配不上他們的小乖乖小可愛。
“滄海遺珠!”
寂靜的御書房內,九皇子滄海鋆突然清晰地吐出四個字,震動了君臣兩人的耳膜。
“小乖就叫滄海遺珠,她不但是戰王叔叔和父皇遺留在民間的明珠,更是小九心中最璀璨的珍珠!”
“好!”滄海夜拍手叫好。
“妙!”星邏帝俯首稱讚。
星邏帝和滄海夜都很滿意這個名字,心想唯有此名才配得上他們心中的明珠,自此傾國公主滄海遺珠的名字寫入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