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長滿鱗片的老年紅龍邁開步伐，踩着洞穴的岩石地面，一步步地走進內室。
這處圓形洞穴空間開闊，正中央流淌着熾熱的熔岩，牆壁上還有成片的水晶簇閃閃發光。
一枚枚粗壯尖銳的鐘乳石，像一排排毀滅之劍似的，倒懸於洞頂。
地上還長着異常鋒利的石筍，彷彿等着獵物從上面走過，好刺穿他們的身軀。
事實上，這裡確實有人遭遇了不幸。
巨龍露出尖牙，俯視着下方那個渺小的身影。
只見那個生物的胸膛早已被銳石釘穿，卻還在奮力掙扎，身上那件板甲已經變得破破爛爛。
原本他應該還長有一對翅膀，但是現在已經被撕扯下來，只留下血肉模糊的後背。
鎧甲殘片包裹着他形狀詭異的身軀，頭上長着兩根酷似公牛的長角，臉型則形似犛牛。
他的面色深紅，寬口銳齒，帶血的泡沫從其嘴角向下滴落，身上還有縱橫交錯的傷口。
除了被刺穿，他還被粗重的鐵鏈拴在地上。
鐵鏈繃得很緊，將這個半惡魔牛頭人與石筍死死地固定在一起，保持着四肢向下伸展的姿勢。
作爲被捕獲的獵物，他的嘴會時不時地動上幾下，彷彿憤怒地咆哮着，卻發不出聲音。
可是縱使如此，他也沒有放棄抗爭，看見紅龍逐漸走近，他掙扎得更加賣力。
巨龍低頭看了看獵物，然後眨了眨眼。
內室裡立即響起了刺耳的叫罵聲。
“——你將血流遍地，你的龍皮會被他做成斗篷，你的身體會被拿去餵給劣魔，你的靈魂也會被囚禁，任人凌辱取樂！你——”
巨龍又眨了眨眼，口中輕微唸誦出兩句龍語咒文，讓半惡魔牛頭人安靜下來。
可就算無法出聲，這個倔強的獵物嘴裡還是在不乾不淨地罵着，極盡詛咒之能事。
直到老紅龍終於忍無可忍。
於是，巨龍釋放了火焰吐息，用烈焰將其吞噬，讓其遭受到新一輪痛苦的折磨。
“還是這麼不懂禮數，站在你面前的可是……”
雖然龍火給予了半惡魔牛頭人更多的痛苦，但是也解除了施加在他身上的禁言法術。
“……你只是同一頭卑微的爬蟲，巴菲門特大人會將你挫骨揚灰，我保證！”
聽到“巴菲門特”這個名字，紅龍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他的眉骨開始緊蹙起來。
緊接着他擡起一隻龍爪，掌心朝上，聚精會神。突然，一道耀目的火光迸發出來。
如同靈蛇似的，這道火焰鑽入了半惡魔牛頭人那寬大的嘴吧，沒入他的臟腑。
他張開了大嘴，竭斯底裡地發出無聲的哀嚎，可怕的雙眼留下血紅色的淚珠。
用尾巴瘋狂地拍打着岩石，這頭半惡魔牛頭人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想要掙脫鎖鏈與腳銬。
可是到了最後，即便手腕和腳踝上的皮肉都已經磨破，他也依舊無力逃脫。
然後，半惡魔牛頭人的皮膚開始凋零，從還在扭曲的身體和變了形狀的臉頰上片片脫落。
他的雙眼陷了下去，尾巴縮成一團，渾身上下只剩下薄薄一層筋膜，下面就是一具白骨。
最終，白骨也經受不住了，散落成一地碎片：下巴鬆鬆垮垮地落下，肋骨稀里嘩啦地折斷。
在其體內悶燒的火焰總算熄滅殆盡，紅龍伸出爪子輕輕一點，僅存的頭蓋骨也化作了塵埃。
“抱歉，你嚇到我了。”
老年紅龍哼了一聲，鼻孔中噴出灼熱的蒸汽，將滿地的渣滓與塵埃一下子吹到了內室的角落。
做完這些，他便轉過身子，開始邁步走向這藏身之所的頂層平臺——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裡其實是一座廢棄了的巴託要塞。
在紅龍佔據此地之前，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曾經居住在這座要塞裡的主人已經消失一空。
以老年紅龍的見識看，這裡的建築其實非常優秀：空間足夠大，而且應用了許多天然岩石。
那些建築工匠將要塞建立在峭壁邊緣，俯瞰着一汪呈褐綠色的強酸湖泊，湖面上涌動着漩渦。
足足有數百根粗大的承重鋼筋，像是蔓藤似的纏繞在一起，爲整座要塞提供了支撐。
然後，那些巴託的工匠們，纔在這些承重鋼筋周圍堆砌磚石，塑造出建築的主體結構。
要塞內部則完全模仿了天然的洞穴，擁有岩石、水晶簇，甚至還挖出來一條熔岩河。
只可惜，這座經過精心經營的魔鬼要塞，連續經歷了兩場堪稱慘烈的“蠕蟲之潮”。
在蠕蟲暴君親自出現之後，這裡很快就被攻克，那些魔鬼也都爲蟲潮所淹沒，變成了蟲食。
所以，當這頭老年紅龍才能將此地據爲己有，待着待着就過了旬月有餘。
不過就在今天，他鐘意的美好生活最終還是宣告結束，而起因就是那個半惡魔牛頭人的到來。
巴菲門特已經厭煩了與史迪姆的爭辯，那位侏儒神祗“以逸待勞”的戰略，並不合其心意。
牛頭人之王派遣出麾下軍隊的斥候，開始尋覓起奎斯的蹤跡，想要主動發起復仇的反擊。
好巧不巧，有那麼一個半惡魔牛頭人轉悠到了這座要塞附近，這纔有了上面那番拷問的情景。
對於巴菲門特，老年紅龍有着極爲深刻的印象，事實上，那一日的事情至今仍令其感到心悸。
那是巨龍軍團覆滅的日子，強大的“獄火暴君”被巴菲門特的化身，直接打成了重傷。
後來，“獄火暴君”便再沒有出現在酸霧峽谷位面，老年紅龍認爲那位前輩多半已經陷入永眠。
因此，聽到了半惡魔牛頭人透露的消息，滅口之後，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多待。
老年紅龍攀上了這座要塞的頂層，上面有一個開闊的平臺，非常適合巨龍起飛。
輕輕呼出一口氣，重複着之前做過無數次的動作：張開雙翼，繃直尾巴，後腿微曲蓄力……
突然，一種細微而尖銳的聲音出現在其耳中，他的眸子驀地瞪得溜圓。
“巨龍軍團的集結信號！是克里菲亞那頭小母龍，她在用龍吼命令巨龍重新集結。”
“違令者將會被視爲叛逆，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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