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寧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好不動容的，她覺得臉上發緊發僵，這話聽了不止一遍了，她很清楚。
但清楚歸清楚，他到底也沒說出那天寧飛出事的情況。
寧夏不是當事人，不知道具體情況，蘇卿雖然也不是當事人，但事情因他而起，再怎麼也比這些出事之後才知道的要清楚些吧。
等不到解釋，那就只有分開了。
“我想，我們還是先分開比較好，你還是把這個簽了吧，這樣我們就不相欠了。”
寧夏再次把那張離婚協議書推過來，徹底引燃了蘇卿的怒氣。
“你非得逼我到這地步嗎？你就是拿自己在我心裡的分量來打賭是不是？”他伸手抓住她的肩，眯起了眼：“寧夏，就算是顆石頭我也暖熱了，這麼多年了，難道你真就對我半點感覺都沒有嗎？”
離婚離婚，這話說了好幾次了，難道她就只想着離婚嗎？都有孩子了——對，孩子！
蘇卿想到孩子，急忙又說：“你想想孩子們，他們還小，需要媽媽。”
但孩子真心拴不住寧夏，因爲一出生他就把孩子送到父母身邊去了，她連餵奶都是擠出來的，就算血濃於水，但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這話也是真理，不在身邊，就算不離婚和孩子也沒什麼改變。
她表情依舊淡淡的。
“你不會那麼冷血吧？”
蘇卿沒想到孩子都喚不醒她，真要是如此，他就只能強行把人留下——
寧夏推開他的手，打斷了他的思緒：“我不是冷血，是你一開始就沒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現在卻拿孩子來說事，一點都不君子。”
“是你先說的離婚。”他控訴於她。
寧夏接了這話：“是你先做出來的事，如果你一開始沒瞞我，或者在我問你的時候你沒承認，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就不會這麼說了，或許我會換一種方式。”
就知道，她又開始調皮了。蘇卿往前傾身直接就要抱她：“你明知道我不會對你說假話的，我從來都是說到做到，你就會故意欺負我。”
寧夏哪裡會讓他給抱住了，兩人多少年的夫妻了，她也瞭解他的，往後仰身躲開了去，重新坐下：“我沒開玩笑，說正事呢。”
蘇卿微皺眉：“我也沒有開玩笑，不離婚。”
態度堅決而又清晰，沒有商量的餘地。
沉默。
兩人誰也不說話，寧夏真的沒話說。
好在這會兒是在酒店，方禾並不知道蘇卿已經找上門來了，一個電話過來，無心的解了寧夏這尷尬的氣氛。
寧夏看了一眼手機，起身去陽臺接：“怎麼了？”
“大小.姐，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不是說好今天來公司主持開會的嗎？不是說就算不來，也要徹底交接的嗎？雖然這都不是重點，但你是不是連和我說的話也忘了？”
方禾看着時間，昨天說好的，不成爲公司裡傳說的存在，她 要露一露臉，結果，現在臉在哪兒？
寧夏往餐桌那兒看了一眼，蘇卿大馬金刀的坐着，她怎麼攆人？
“今天有事，會開完了吧？”
都已經這個時間了，肯定是開完了的，但方禾爲着讓她來，特意延長了會時，現在還沒散會：“你還能來嗎？我還可以再等你半個小時。”
“不用了，我下午再去。”寧夏很清楚蘇卿的性子，這事說不清楚，多半是走不了的。
她明確的告訴方禾，公司委託給她了，只要定期交財報覈對賬目，寧夏繼續待在幕後。
“好吧好吧，我瞭解了，等於你什麼都沒說過。”方禾總結：“維持原狀，是吧？”
豈止是維持原狀，簡直是倒退十年了，——寧夏現在還沒有一開始自己打理公司時的心情好，而且還不能說。之前不打理是身體狀況不允許，現在卻又是有其他事。
總之，事情沒有那麼順心隨意。
蘇卿看着她接完電話回來，伸手就要去拿她手機，這動作在平日裡很是平常，但現在——寧夏伸手按住，很是戒備的看着他。
“和誰打電話，還要揹着我？”
蘇卿原本不是這麼小氣的人，但現在情況不同，他很是小氣了一把。
寧夏沒想到他會執意去搶她手機，體力懸殊之下頓時就被他給搶了過去，直接伸手去反搶：“給我！”
蘇卿一伸手，就把人順勢帶進了懷裡，見她還要掙扎，拋下手機，擡手扣住她的腦後，低頭就吻了下來。
“你放開我！”
這距離簡直了，寧夏別開臉，不與他如此親近。
他偏要貼着她：“你躲什麼？電話揹着我接，也不給我看，現在連我抱你都要拒絕，你真要離開我？”
胡攪蠻纏的簡直不可理喻，她向來問心無愧的，伸手推開他：“你要看便看，別累及我的名聲，我可不是你，沒有什麼可藏着掖着連個正經解釋都不敢說。”
撿起手機扔到他身上，寧夏直接去洗手間。
真拿到了手機，蘇卿也沒看，他的重點本就不是手機，看着洗手間的門，他起身走過去。
在洗手間裡的寧夏，此時卻十分糾結：講真，她就是不想這樣，不過就是想知道個解釋，有那麼難嗎？他能說出那麼多甜言蜜語，說幾句實話都不行？
她這是愛上他了吧，那到底，她愛他什麼？
如果真愛，又怎麼會因爲寧飛就要這麼分散……如果不愛，那怎麼心裡這麼難捨？
寧夏在洗手間裡待了好久，久到蘇卿要破門而已了，她纔開門。
“你這是——想做什麼？”
他正一副踹門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要打她，雖然見到她時，他急忙放下手腳，但她清楚的看到了，一時難免有些尷尬：“我就試試這門鎖安全度。”
“這話說出來你都不信吧？”寧夏翻了個白眼：“這是你的店。”
哪有人傻到會在自己店裡拆自己的臺？找藉口都這麼隨便，也沒誰了。
“……”
他忘了。
這還是當初他想讓寧夏休息的好，又不想回家的時候，有個安身所在，沒想到現在她還是住這兒。
寧夏這就是個習慣，竟然在一個地方久了，就自然的來了。
直不過她一向住套間，這種標準房她還是頭一次住。
一時無話，一室沉默。
兩人之間此時除卻離婚的話題，好像都沒有其他話題可以繼續了，這讓蘇卿心裡有些挫敗——這麼多年了，難道在她心裡，這些真情，難道真的抵不過對寧飛的感情嗎？
親情和愛情相比，真的就必是前者比重大嗎？哪怕就是同比重呢，他也不至於這麼難受。
寧夏不過就求一實情，他如此強硬的不說，那她也不必要等了，兩人連孩子都有了，還有什麼不瞭解的，她收拾了一下之後，開門出去。
“你去哪兒？”
蘇卿追了出來，卻見她閃身下了樓梯。
今天如果再不說清楚，按着她的性子，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了，但他追到樓梯口時，寧夏已經下了一層了，他沒有再追，就站在那兒，對着她的背影說：“只要你回來，我就給你解釋。”
他確定寧夏聽到了，因爲她頓了一下。
但也僅僅只是頓了一下而已，然後就繼續下樓去了。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照的寧夏眼暈，回想起剛纔蘇卿的話，回去就給解釋，那不回去就不解釋了是吧？她伸手攔車，報出地址：“去墓園。”
寧飛墓前
還是當初下葬的樣子，還是那張她親手放上的遺照。
“姐……”
她只能叫一聲，不知道說什麼。
總不能說，自己和她的前男友在一起了吧？那個害得她出車禍的男人，對自己卻那麼好，體貼溫柔又呵護……不說不知道，一說起來，竟然還這麼多優點，這讓她想說自己不愛他都沒了藉口。
怎麼會不愛呢，雖然被騙着領了證，但身體卻誠實的和他有反應，口是心非誰都有，但誰有她這麼過火？
“姐，你說，他說的話，我該不該信？可是我要是不信，那那個女人說的話，我更不能信了……姐，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原本是想帶着花來的，但坐上車之後腦子裡亂糟糟一片，她就什麼都沒想，然後就什麼也都沒帶。拿出手機，放出那首她們都喜歡的歌，寧夏靜靜的陪着她坐着。
“姐，你知道嗎？我好像是愛上他了，也不知道你會不會生氣，”她說着笑了一下：“你別和我生氣啊，我真的不和你搶，他不是我主動招惹的，要不我給你留個時間？”
說完自己覺得好笑：“給你留時間也沒用，他還是活着的好，是吧，你也不想要個死人吧？會發臭的，呃，我在說什麼啊。”
寧夏說着，忍不住的眼淚掉了下來，言語顛亂卻真實走心，哭的很悽慘。
墓園本就是安靜的，現在夾雜了哭聲，寧夏自己聽着都有些害怕，頓了頓，卻發現不是自己的聲音。
“誰？”
站起身來，看着半人高的墓碑成排成排的，卻看不到人影——按理，如果有人在，那就會看到的，明明的白天，她卻覺得後背發涼。
心下有些害怕，轉身就跑。
不遠處，一處新墓，一個小女孩抱着個小熊，哭的有些累了，聲音低低的，頭卻 一點一點的。
“小琪，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遠處來的一個女人急忙過來抱起她：“不要一個人來看媽媽，如果你想，你可以告訴阿姨，你看看這裡一個人，多嚇人啊。”
說着話，那大人抱着孩子出了墓園，到臨墓的便道上，坐車離開。
可惜這些，寧夏沒有看到。
她只覺得有些害怕，得去人多的地方坐坐。
方禾在公司見到她時，正要下班。
“寧總，你這個點來，不會是要叫加班吧？”她拿着要放下的草稿，開着玩笑，隨後就拿過小包伸手挽住她：“你不是說下午纔來的嗎？”
“我來和你一起吃飯啊，走吧。”寧夏剛纔瞥過她手裡的東西，看得出是個底圖，看那樣子，應該是個二級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