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血光飛灑出來。
死無厭一條手臂墜落在地,肩部血流不止,嘴裡慘悶一聲,再也穩不住身形,摔滾出去。
他此刻連逃的念頭都沒有了,早知會是如此下場,在東海遭符劍創傷後,就不該被“真傳”二字所累,不成長生體,不入長生境。
就該直接衝擊長生境。
以長生境的修爲,斬李唯一。
人就是這樣,總是以現在的處境,後悔當初的選擇。
玉真顏後悔當年沒有拼命去爭真傳的位置,死無厭則後悔太執着修煉長生體。
但實際上,再選一百次,以他們當時的心態和處境,仍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李唯一看了一眼劍鋒上的鮮血,又看向被紫衣女的陣法和舞紅綾打出的《生命北海圖》鎮壓的死無厭。
大局已定。
他轉身,掠向七隻鳳翅蛾皇。
冥蛟王子極其了得,防禦力、攻擊、速度堪稱長生境之下的頂尖,從七隻鳳翅蛾皇的包圍圈中衝殺出去。
他沒有戀戰,疾速遠遁,提戟衝進迷霧:“李唯一,你我沒有解不開的生死仇恨,三眼螭蛟的死,與今日的襲殺,算是恩怨抵平。繼續鬥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相繼見到生無戀和死無厭的下場後,冥蛟王子在破境長生之前,是真不想與李唯一爲敵,想要化解干戈。
李唯一發現三鳳、四鳳、六鳳皆受了不輕的傷勢,於是,連忙喚回追上去的五鳳。
身在東海,他其實也不想與蛟族結下死仇。
三眼螭蛟死了,無足輕重。但冥蛟王子這樣的天賦,又是冥蛟王之子,分量還是很重。
迷霧深處。
冥蛟王子逃走的方向,傳來一聲淒厲的蛟蟒慘吼。
繼而,冥蛟王子的臨死怒吼響起:“九黎神隱人和燈鳳殺我……”
李唯一瞳孔驟然收縮,臉色凝變,立即將三隻受傷的鳳翅蛾皇收進蟲袋,隨後,手捏萬里神行符,提劍小心翼翼朝聲音傳出的方向靠近。
廢墟殘破,幾乎沒有道路。
地面到處都是巨石和溝壑,死亡陰氣瀰漫。
一具龐大的黑色蛟蟒屍骸,漸漸出現在視野中。
屍骸周圍,血霧猩紅。
有泉水般的聲音“嘩嘩”響起。
李唯一將感知提升到極致,沒有發現危險,快步來到冥蛟王子的蛟屍旁邊。
致命傷在蛟屍頭顱的眉心,被一劍刺穿。
眉心的劍傷窟窿中,血液如泉水一般流淌出來,匯聚成一座紅色的血池。
一劍致命!
李唯一心跳加快,連忙轉身看向霧濛濛的龍城廢墟,只感危機四伏。
“譁!”
紅綾飄飄。
舞紅綾的婀娜倩影,從半空,紅葉一般輕盈落下。
她攜帶有一口超然法氣,沒有太多忌憚,圍繞冥蛟王子的屍身查看了一番:“三叉戟和那具七品千字器鎧甲被取走,祖田內空空蕩蕩。就連冥蛟王子的少年天子根基,體內的五根先天龍筋,都被抽走。”
“好厲害,絕對是長生境武修乾的。”
“你到底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惹得長生境武修不刺殺你,反而用這種方式陷害你?”
他們二人都能看出冥蛟王子是在倉惶遁逃的時候,被突然衝出的高手,一劍擊穿眉心,瞬間斃命,化爲原形。
因此,根本不可能喊出那句:“九黎神隱人和燈鳳殺我”的遺言。
有人要借蛟族的手,殺李唯一,甚至對付九黎族。
只喊“九黎神隱人”,太不合理,李唯一沒有必殺冥蛟王子的理由。
加上“燈鳳公主”,才足夠可信。
李唯一逐漸冷靜下來,對方既然拿到了寶物和少年天子的根基龍筋,又完成了栽贓嫁禍,肯定已經遠遁。不會留在原地,暴露自己。
“那是因爲,他沒有把握殺死我,才選擇了更容易刺殺成功的冥蛟王子。”李唯一手掌按向蛟屍頭顱位置的劍傷,細細感應,沒有任何氣息殘留。
處理得很乾淨。
龍城廢墟籠罩着死亡陰氣,李唯一不敢讓二鳳嗅這裡的氣味,但,心中已經有猜測。
能一劍刺殺奔逃中的冥蛟王子,執着於少年天子的根基,又是用劍高手,且對他和九黎族心懷敵意。
姚謙的可能性超過八成。
手法與他如出一轍,就像當初他殺了楊青嬋,栽贓給李唯一一樣。
剩下兩成,則可能是燈鳳公主派人所爲。奪機緣,綁九黎族和左丘門庭,到水母一族的戰車上。
李唯一找到冥蛟王子的界袋,刺殺者急於離開沒能將之收走。 打開界袋,將一片金色的長生花花瓣取出。
舞紅綾閃身過來,伸手去奪,可惜撲了一個空。
李唯一身形,瞬間出現到十數丈外:“想要這片長生花花瓣,在冥蛟王子傷口,留下你的氣息,並且承認是你殺的。”
“噗!”
舞紅綾祖田中,釋放出一柄道劍,一劍沿劍傷,將冥蛟頭顱劈成兩半。
對她來說,殺冥蛟王子壓根不是事,反而多了一份爭真傳的戰績。
首先,稻宮根本不將東海蛟族放在眼裡。
其次,滄海稻境距離東海是千山萬水,不像凌霄生境和東海近在遲尺。
她一言不發,伸出玉白的小手,放到李唯一眼前,竟有幾分傲嬌。
李唯一一時也被她的果斷驚住,將花瓣放到她手心:“我怎麼感覺,我在養虎爲患。你不會恩將仇報吧?”
舞紅綾眼眸中一道亮光閃過,連忙將金色花瓣收進祖田:“你若解了我體內的六慾符,再將你奪到的兩片花瓣給我,我一定一輩子記住你的好。怎麼樣,姦夫?”
李唯一併不是一個喜歡結仇的人,既然《生命北海圖》和長生花花瓣都給了她,也就沒有必要留着六慾符,徒增矛盾和仇恨。
李唯一上前一步,伸出一根手指,凝聚出靈光,探向她飽滿酥峰上方性感修長的脖頸。
雪白的脖頸上,六慾符顯現出來。
他眼神認真,手指如筆,沿特殊的符文筆畫順序,在她脖頸上重新勾畫一遍。
“譁!”
手指過處,六慾符一筆一筆的消失。
周圍環境陷入一種極致的靜謐,二人的模樣很是曖昧,站得很近,像在輕撫她玉頸。
舞紅綾感受着脖頸處的酥癢,近距離,凝視李唯一專注的模樣,心中暗暗詫異。本以爲,要李唯一解六慾符是千難萬難的事,少不了被他拿捏,或許要付出巨大代價。
這傢伙毫不猶豫的幫她解符,還真的有些觸動到她。
符籙消散,李唯一轉身已經走了六七步,舞紅綾纔回過神來。
“唰!”
她身形閃移,形成一道殘影弧線,攔到李唯一面前:“花瓣還沒有給呢!”
“舞姑娘難道不明白一個道理,天下沒有白拿的東西。《生命北海圖》和剛纔那片花瓣,我們是利益互換,各有所需。我再給你花瓣,你需得付出怎樣的代價呢?”李唯一不再調侃,神態嚴肅。
舞紅綾笑吟吟道:“價格,你可以開嘛,好商量。”
“不賣,我們已經兩清。”
李唯一快速遠離冥蛟王子的屍骸。
舞紅綾再次追上他,將手掌攤開。
一道虛淡的卍字印記顯現出來,但卻是反的。
李唯一怔住,沒想到她居然真的反着修煉出了東西,喃喃道:“養虎爲患,這下真的是養虎爲患了!”
舞紅綾將印記收起,得意且發自內心的嬌笑:“養虎也不一定就是爲患!我和姐姐來東海,是爲了尋找傳說中的鳳樹,以求同境界戰力更進一步,追上生無戀和死無厭。”
“現在鳳樹沒有找到,找到你這個柳鳳樹,先後拿到《生命北海圖》、長生花花瓣,又修煉出卍字印記。我感覺,已經不需要真鳳樹了!”
“或許,這就是緣分和機緣,李唯一,恩怨一筆勾銷吧!我覺得,你是我的氣運之人。殺你,肯定傷氣運。”
李唯一道:“你倒是拿盡了好處,我呢?”
腳步聲響起,一抹美麗的紫影逐漸清晰。
紫衣女走過來,將死無厭的界袋遞給李唯一,五指纖細柔長,聲音清脆悅耳:“李神隱能和紅綾化干戈爲玉帛,實在是再好不過。”
李唯一收下界袋,袋中資源財富不菲。
能看出紫衣女身上多了一股死亡寒氣,雙瞳更加漆黑幽邃,顯然死無厭的道,已經被她奪取。
死真傳,真的變成了死真傳。
李唯一見她們沒有要出手的意思,於是問道:“二位都凝聚出了長生金丹吧?”
舞紅綾笑道:“如果連長生金丹都凝聚不出來,怎麼可能吸引這麼多人冒着生命危險來到東海?你不也在極短的時間內,修爲大進?”
“我的意思是以你們二位現在的實力,合力對付我,並不是沒有勝算。”李唯一心中是真的很好奇。
殺了他。
將死無厭的死,推到李唯一身上,對她們來說,纔是真正的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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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紅綾眉頭皺起,意識到這傢伙從未放下戒心,一直都警惕着她。
紫衣女道:“該拿的機緣,已經拿到。該拼爭的戰鬥,已經拼過。沒必要再冒風險,真傳很重要,生死也很重要。”
“有紫衣姑娘如此理智的謀者,二位的真傳之爭,我看勝算很大,提前恭賀。告辭!”
李唯一是真覺得,紫衣女身上有一股山峰柱石般的穩重,能把握時機,又懂得進退,是一個能做大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