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笑了一下，將手裡的文件遞給他。
“西灘的一號樓幾天前發生了樓體傾斜，工程部的人連夜做了評估，說已經不具備修復的可能，所以一號樓在兩天前已經被推倒了。這是造成樓體傾斜原因的調查報告，你先看一眼。”
我說了這麼多，懷南的關注點卻只在一件事情上面：“一號樓被推倒了？”
看着他難看至極的臉色，我垂下目光，少有地開始心疼自己。
他聽到這樣的消息起碼還能有時間和精力去訝異，去不解，甚至去責怪，但是我呢，那時候面對着突如其來的衝擊，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衝。
並且周圍連一個能保護我，或者是陪伴我的人都沒有，所有的一切都要我一個人來扛。
而到了現在，又到了要被人指責的時候嗎？
“懷南，收起你事後指點江山的優越感，你現在沒資格對我說任何話。先看看你手裡的文件，上面白紙黑字蓋着公章清清楚楚寫着，這次的事故全部因爲和悅提供的建築材料不過關。我想問問你是不是瘋了！就算你跟那個林蔚然談情說愛難解難分，也不能拿公司的事來開玩笑，你知道以後入住陸氏樓盤的是多少個家庭嗎？你又想過萬一這樣的事故是發生在一年或者幾年後，會造成多麼難以挽回的後果嗎？陸懷南，你能不能清醒過來！”
之前我很少這麼冷硬激動地跟懷南說過什麼話，此刻這番話說完之後，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我也懶得再去看他是什麼表情了，反正他現在已經被迷了心竅，估計我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
不過還有一件事我還是要告訴他：“下個月我會辭職，在我辭職之前，你記得先找好接班人。”
不管是陸氏是個香餑餑還是爛攤子，以後我都不會再管了。
我疲憊地站起身時，懷南出聲叫住我，聲音裡沒了之前的不耐煩，卻是有些不可置信：“你要辭職……”
“是啊，聽到之後覺得很高興，很輕鬆吧。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再會管你。”
原本我是想說幾句風涼話之後瀟灑離開的，可說完之後我卻是忍不住輕嘆一聲。
其實離開陸氏，我也是考慮了很久才最終做出的這個決定。
畢竟是傾注了這麼多年心血的地方，要是一下子放棄，還真是有些捨不得。
但是捨不得也沒辦法，這樣的陸氏已經不適合我的存在了，再留下去，沒有“報復”別人不說，先讓自己變得壓抑又悲哀。
這樣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我向來不做那種折損自己還傷不到別人的傻事。
“懷南，以後的路，需要你和別人一起走了。你說的對，夫妻之間的緣分盡了就是盡了，勉強捆綁在一起，不僅不愛的那方會覺得心累，另一方也同樣會感受到痛苦。離婚的事情我這兩天再考慮考慮，儘快給你答覆。”
……
回到辦公室之後，秘書照常來跟我彙報白天的事宜。
小姑娘到我身邊來的時間也不短的，但內向羞澀的性格還是沒改變多少，她在我身邊的時候倒無所謂，要是以後新的財務總監來了，不知道她能不能適應。
等她要走的時候，我喊住她：“小張，近來工作覺得怎麼樣？”
“很好，何總。”小張低聲答了句。
“嗯，那樣就好，要是以後有了新領導，記得外向開朗些，別太內向。”我對她淺淺笑道。
小張性格還是很敏感的，我說這句話，她應該也想到了什麼。
她的臉頓時變得有些紅，說話也有些結巴：“何、何總，您要、要走了嗎？”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工作調動很正常。我說的話你要是覺得有道理的話就聽幾句，覺得沒用的話也不用理會。對了，今晚的時間給我空出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嗯……好的。”
小張出去的時候，我好像看到她抹了一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即將離去而有些感傷。
沒想到到了最後，會爲我不捨傷心的人，竟只是一個不太相關的局外人。
而我曾經深愛親愛的丈夫，看上去除了驚訝，似乎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情緒。
也許在他的心中，我爲陸氏和他付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既然是理所當然，就勿論什麼感激和感傷。
我走後，他大概還會有一陣子回不過神來，只是很快，會非常快，他就會全都忘卻，忘了我曾經爲他的公司，付出了怎樣的汗水和心血。